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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魚

第廿三聞 魚惜水惜

聞魚 幕水公子 2567 2018-11-23 06:10:00

  未等墨晴明白其中含義。

  吐出“罰酒”二字的白魚,靈活地將酒杯一拋,打挺擺尾,直接將那杯黑色的酒水掀翻,潑在墨晴臉上。

  桃花釀,早已沒有桃花的香味,此刻像一塊黑色的傷疤一樣,蓋在她的臉上。

  黑雨都會(huì)避開的她,卻被這黑色的酒水潑臉。

  而且是被一條從未見過的白魚。

  天池墨睛金魚,何時(shí)受過此等侮辱?

  五指成爪,就要撕碎那條白魚,卻撲個(gè)空。

  白魚快似一道閃電,沒有原路折返,而是托著純白的尾光,直接扎入黑龍龍身。

  怒火無處發(fā)泄,目光微微傾斜。

  只見另一條白魚,似調(diào)戲她一般,慢慢悠悠,把酒從空中倒向地面。

  然后肆無忌憚地游到她面前,鼻子對(duì)鼻子,眼對(duì)眼。

  墨晴上半身,漸漸因?yàn)殪`力混亂,顯現(xiàn)出真身。

  圓鼓鼓的墨色魚目緊盯著白魚,忽然張大烏黑的金魚嘴,露出密集的刺牙,把白魚一口吞下。

  恢復(fù)女子模樣的墨晴,心滿意足地打了個(gè)“飽嗝”,似是那口惡氣,終于發(fā)泄出去一口。

  仍舊盲目“眷戀”墨晴的水漪,用那僅存的弱水靈力,殷勤地幫她擦拭著臉頰,如奴隸一樣。

  若這一幕被水色看到,定會(huì)于心不忍。

  水,不會(huì)吃魚。

  可不見得,魚不會(huì)吃魚,魚不會(huì)“吞”水。

  如果墨晴知道白魚的來歷,她一定會(huì)后悔到,把這條白魚從腹腔摳出來。

  ......

  平復(fù)一些,墨晴收斂怒意。

  心里念著那位尊者,也不再顧及太虛真人還在下方。

  黑絲輕發(fā),款款落下。

  當(dāng)墨晴重新站在黑龍龍頭上時(shí),眼前的一幕讓她內(nèi)心發(fā)寒。

  一個(gè)玉銀色身影,靜靜地站在兩位水主身前。

  淡藍(lán)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地盯著眼前黑龍,卻讓黑龍一動(dòng)不動(dòng)。

  感受不到靈力波動(dòng),感受不到任何氣息,那俊俏公子般的身影分明就在墨晴眼前,她卻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就如他不是水,亦不是魚。更不存在于這天地間。

  甚至墨晴有些慌亂地將目光掃過下方時(shí),從捋著胡須的太虛真人臉上,看到了“幸災(zāi)樂禍”。從錦鯉鯉瑤臉上,看到了“不該如此”。

  她還特意多看了幾眼,那些圍繞在水色和魚妃周圍的白魚。

  每當(dāng)有白魚的魚目對(duì)著墨晴的時(shí)候,她都會(huì)感覺到一陣震懾心神的“嘲笑”。

  令她頭痛欲裂,心亂如麻。

  “你是誰?”

  這重復(fù)千年的三個(gè)字,并沒有引來魚臨淵的回答。

  如果誰問出這句話他都只能回“魚主”二字,那就太過索然無味。

  反倒是站在魚臨淵身后的水色,面紗遮住的臉,泛起微微笑意。

  她不認(rèn)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魚臨淵,可她就是不愿意,曾經(jīng)那條傻魚最常用的幾句話,在眼前這個(gè)身影上得到答案。

  即便如水色這般女子,也不能容忍,其他女子把專屬于自己的“回憶”掛在嘴上。

  所以,她欣慰。

  ......

  墨晴注視著魚臨淵,等待幾息,沒有妄動(dòng)。

  只有黏在她身上的水漪,似一刻也不能“分離”一般,表現(xiàn)出遠(yuǎn)超水和魚的親昵。

  魚臨淵始終沒有理會(huì)墨晴,更沒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黑龍的墨瞳中,只剩下魚臨淵那玉銀色的身影,除此再無其他。

  他才緩緩開口,像吐泡泡一般,一字一頓。

  “酒,好喝嗎?”

  “......”

  “魚,好吃嗎?”

  “......”

  每一句話后,墨晴都有足夠的時(shí)間回答。

  可每一句話,都伴隨著清音一般的鈴聲,讓墨晴不敢說話。

  她知道“言出法隨”,也明白“應(yīng)聲散靈”。

  最令她心中沒底的,還是這問題本身。

  墨晴尚未穩(wěn)住心緒,那清晰的鈴聲仿若響徹整個(gè)京城。

  “既然你不想輪回,又何必遇到我?既然遇到我,那你便忘記生死,盡情輪回可好?”

  言之溫和,聽之狠辣。

  黑龍全身出現(xiàn)白色斑點(diǎn),如燎原星火,迅速蔓延全身。還未來得及變成白龍,驟然身形縮小,化作一條純白色的金魚,與那些白魚大小無異。

  從始至終,未聞一聲龍吟。

  墨晴以及近乎纏在她身上的水漪,徑直跌落,竟無法繼續(xù)浮在空中。

  雙腳剛剛落地,膝蓋不聽使喚的彎曲,重重砸在水榭的石階上。

  黑水四濺,石板碎裂。

  水漪有些費(fèi)力地,想要攙扶起墨晴。

  可墨晴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不僅身體沉重,像被吸在地上。她的聽覺、嗅覺、觸覺、視覺,正從自己身體中被抽離。

  感受不到疼痛,也沒有靈力支撐自己,甚至意識(shí)開始漸漸模糊。

  她都不知道。

  是因?yàn)閯偛诺木?,還是因?yàn)閯偛诺聂~,亦或者是眼前這位,自己需要仰視,卻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身影。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是玉銀色身影那句“盡情輪回可好”,并不是說給自己。

  在完全變回真身前,她心神中回蕩著一個(gè)許久未聽過的名號(hào)。

  一個(gè)只有天池池老,偶爾提及的名號(hào)。

  ......

  有些殘破的水榭外,漫天黑雨已經(jīng)停了。

  一條丈許大小的墨睛金魚,像“死魚”一般躺在碎裂的石板上。

  旁邊的水漪,竟然在哭,臉頰上還有黑色的淚水。

  或許只有在“弱水哭泣”之時(shí),才可得見水漪身上,那被埋葬的善良。

  魚臨淵望著眼前的白金魚,正準(zhǔn)備說什么時(shí),聞魚從他胸口躍出,竟直接變成一條“鯰魚”,將其吞入腹中。

  隨即吐出一個(gè)稍大些的氣泡,重新飛回聞魚近水披,化作跟墨晴一樣的,墨睛金魚。

  魚臨淵輕輕戳了一下那拳頭大小的氣泡,明白黑龍的無盡輪回,已經(jīng)開始了。

  “魚不惜魚,竟也不惜水......是否,該輪回重造?!”

  氣泡緩緩飄向魚臨淵面前的那條墨睛金魚,可他仍然發(fā)出這般疑惑的感慨。

  水色聞言。

  走到魚臨淵身側(cè),竟伸出玉手拽了拽他的披風(fēng)。

  看似輕描淡寫的動(dòng)作,落在魚妃鯉瑤眼中,盡是艷羨。

  因?yàn)樗溃~主的聞魚近水披,心有雜念者莫說觸碰,即便靠近,也會(huì)像黑龍一樣,無法動(dòng)彈。

  感受到披風(fēng)上,那不似聞魚跳躍的張力,魚臨淵緩緩轉(zhuǎn)過頭。

  四目相對(duì),咫尺近波。

  水色一言不發(fā),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眸子里盡是悲憫。不知是因?yàn)樗?,還是因?yàn)槟纭?p>  魚臨淵這才發(fā)現(xiàn)水色的發(fā)間,還別著那唯一一朵,緋色的桃花。

  本想轉(zhuǎn)身摘下,問她這是什么花?可水色依舊像撒嬌的孩子一般,拽著自己披風(fēng),也只好作罷。

  而且,似乎,這一朵桃花在她頭上才更好看。

  魚臨淵淡藍(lán)色的眸子,此時(shí)竟然睜開一只閉上一只,沖水色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是想告訴她,不用求情,他明白。

  縱然這天地間,魚都不再惜水,可他身為魚主,又豈能不顧及“水”的感受。

  “那就給她一次,‘魚魚相惜’的機(jī)會(huì),怎么樣?”

  還沉浸在魚臨淵那傳神“眨眼”中的水色,恍惚間有些羞紅臉。“嗯?”地疑問之后,就看到那氣泡緩緩飄到墨睛金魚上方......

  七息之后,氣泡不見。

  墨晴又恢復(fù)成一襲紫裙的女子,依舊跪在那里。

  在她前方,是那條被她吞入腹中的白魚,此刻依舊活靈活現(xiàn)地游動(dòng)著。

  只是。

  她再也不是西昆侖,那條天池里的墨睛金魚,更不是什么棄仙。

  而是只能記住主人是魚妃鯉瑤,一個(gè)擁有靈力的隨從。

  從此,她記憶中,她腦海里,都只認(rèn)鯉瑤為主。

  每過七息,她都會(huì)重復(fù)那一句:主人吩咐,墨晴還在......

  轉(zhuǎn)而看向水漪時(shí),魚臨淵眸中的疑惑漸濃。

  “她怎么辦?這樣的弱水之靈,未曾出現(xiàn)過!”

  “弱水,不是可以輪回么?”

  “輪回,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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