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萌,你喜歡陸菲嗎?”
方萌轉(zhuǎn)回頭:“我喜歡誰對你而言真的重要嗎,你是想問陸陸喜歡誰,對吧?!?p> 吳昊想了想,自嘲的一笑,挑了挑眉:“她喜歡誰?”
方萌目光落在地上想了想,又抬起頭認真的說:“不知道?!狈矫日f完轉(zhuǎn)過頭,背對著吳昊抬起胳膊擺了擺。
吳昊幾乎沒有猶豫對著方萌背影大聲喊:“我喜歡陸菲?!?p> 方萌腳步一滯,轉(zhuǎn)過身緩緩開口道:“那,對她好點。不是那種想起來就送封信,高興了就給個禮物,碰上了就說句喜歡的那種好……陸陸她這個人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給的任何東西,對什么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別人給的哪怕一丁點好,她都會記得,然后傾盡所有去歸還……可她呢,又不會表達??雌饋砝淠志髲姡鋵嵄日l都善良?!狈矫鹊穆暰€在冷風里溫暖的像是一池春水,他幾乎不聞的嘆了口氣聲在上面劃開漣漪:“陸陸身邊從不缺喜歡她的人,她想要的也不僅僅是喜歡?!?p> 吳昊安靜的聽著,方萌的每一字每一句像長了眼的小蟲子,專門找到他心里最柔軟的位置,一頭扎了進去。他盯著方萌看了一會,認真到有些鄭重的問:“為什么和我說這些?”吳昊有些急,不知為什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忽然間無比重要,他想知道,他不顧一切的想知道。
方萌抿了抿唇:“因為想讓你對她好,因為想讓你們都對她好。我原本以為有我對她好就夠了,但現(xiàn)在,我希望全世界都能對她好?!?p> “方萌,你喜歡陸菲嗎?”
方萌回過身,他的回答散在的風里。
方萌躺在床上聽見敲門聲,摘下一只耳機說:“進吧。”
方清則收回敲門的手,推開了房門。他借著客廳的光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方萌的頭說:“我和我媳婦要去醫(yī)院看看,給陸菲送點粥,你要不要一起去?”
方萌搖了搖頭說:“你和老媽別去了,陸陸吃過飯了。”
方清則收回手問:“也不用去陪她了嗎?”
“嗯,不用了?!?p> “那好?!狈角鍎t溫和一笑又問:“青春期那小孩,需要你老爸在此時給你點家人的關(guān)愛嗎?”
方萌看了看方清則,又把稍稍側(cè)過頭,喃喃道:“爸,我沒和陸陸吵架。我……就是心里難受?!彼粗鴫堑暮诎?,眼睛里滑下一顆眼淚:“我什么幫不上,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心里難受,非常難受?!?p> 方清則收起笑容,挪了挪身體背對方萌,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萌萌,我能懂你的情緒。陸菲是個好孩子,所以我和你媽媽也和你一樣為她感到心疼?!彼厥州p輕拍了拍方萌的肩膀,然后收回手繼續(xù)說道:“但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很清楚苦惱和自怨自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想幫助別人的前提是自己要足夠強大。陸菲的過往你沒法參與,她正在經(jīng)歷的困難你也不可能感同身受,但你可以去著想她的未來。若是你想要改變自己現(xiàn)在這種困頓的心境,你需要做兩件事,一是你愿意,二是你足夠努力。懂嗎?”
“嗯?!?p> “一會我和你媽媽去醫(yī)院看看,你早點休息?!?p> “知道了?!?p> 開學后,陸菲請了假。方萌每天放學后都要去醫(yī)院給陸菲帶去作業(yè)和新的卷子,然后陪她在走廊學一會兒習,幫她講講題,梳理梳理知識點。陸菲呢,每天泡在醫(yī)院總覺得的是時間不夠用的。因為快要期末考試,她除了照顧白雯飲食起居、按摩、提醒換藥之外,還得復習各科的考點。這次考試的成績是分班的依據(jù),所以考的好一些總是有益處的。
手術(shù)后要慢慢恢復,陸菲每天會定時扶著白雯出病房走走。剛開始白雯走的非常吃力,即使扶著墻壁,大半的時間也要倚到陸菲身上,幾乎是走幾步就會出一身汗。但好在白雯年輕,身體的底子也還不錯,慢慢的每天走動的時間也就漸漸變長,身體恢復的也越來越好。
等白雯可以自己下床走動后,陸菲會抽出點時間回家打掃打掃。家里的空氣因為不流通,血腥味和腐敗發(fā)霉的味道攪在一起,非常刺鼻。陸菲脫下外套打開所有窗,一點一點收拾著屋里的狼藉。地上的血跡都干透了,清洗起來格外困難,陸菲跪在地上用刷子一點點的刷,那血跡被水一泡便暈開,順著陸菲的指甲縫流下來。她看著自己沾滿血跡的指尖,一股寒意從胃里頂?shù)搅松ぷ友?,控制不住的嘔了出來,手一抖將刷子摔在了地上。
陸菲在家里忙來忙去的,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又急急的跑到在小區(qū)附近的餐館買了飯,然后直奔醫(yī)院而去。天空灰蒙蒙的,零星的飄了幾片雪花。太陽已經(jīng)快落山了,所以溫度下降的很快,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耳側(cè)幾乎只剩下呼呼的風聲。陸菲在寒風里咬著后槽牙,用凍的發(fā)紫的手背互相蹭了蹭,將保溫桶抱進了懷里。
陸菲小跑著回了醫(yī)院,她進門的瞬間嘈雜聲便迎面撲了上來。收款處附近幾個人正在撕扯,有人用方言大聲的說話想要還價,走廊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哭聲,而路過的人并沒有心思關(guān)心周遭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面色焦慮的攥著各種單子匆匆而過。陸菲掃了一眼圍滿人的電梯,幾步走進了樓梯里。
白雯病房里隔壁床的阿姨昨天晚上出了院,傍晚陸菲正在給白雯揉腿,他丈夫一腳踹開了門,罵罵咧咧的說保險真他娘的不靠譜,關(guān)鍵時候靠不住……然后他推搡著阿姨罵著:“既然那面不給錢,你也別在這燒錢了,老子可養(yǎng)不起你,趕緊給我滾回家去……”之后他毅然決然的辦理了出院手續(xù)。陸菲轉(zhuǎn)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位阿姨離開時佝僂單薄的背影,心底泛起的寒意讓她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世事冰冷,人心涼薄。
陸菲回來的急,把手套落在了家里。在外面走的久了指尖已經(jīng)凍的發(fā)僵,進了樓里后遇上了溫暖的空氣,手指開始有些脹脹的發(fā)癢。她蜷了蜷僵硬的手指,搭到了門把手上。
“咔噠”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陸菲把手收回在嘴邊呵了口氣,剛想推門而入,便聽到一個男聲從門縫里傳了出來,那聲音熟悉的讓她心尖一顫。她屏了屏呼吸,收回了越發(fā)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