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姨的悉心照料下,槐辛那雙斷掉的腿即使到了陰雨天也沒有絲毫不適。
槐辛知道自己以后不會再進攬星閣了,可是仍然很好奇梅姨為何會在自己逃跑后態(tài)度變化那么大,槐辛也看的出來,梅姨也有很多話想問自己,有時候,梅姨會望著自己發(fā)呆出神好久,在這過程中還不時會露出一絲微笑,槐辛不懂這種表情,像是欣慰又像是失落。
槐辛想著梅姨一定有一個秘密,槐辛知道梅姨在等著自己問,可槐辛又希望梅姨能自己說出來,就這樣,一晃三年過去。
今天是槐辛十三歲的生辰,梅姨一早就出去攬星閣了。以往生辰,梅姨一定會在申時之前回來,然后帶自己去一品居吃飯,順便送自己一兩件新奇玩意當做生辰禮物??涩F(xiàn)在已經未時了,梅姨還未回家,槐辛著急的在槐樹下繞著圈子,直到下午,槐辛收拾收拾,準備出門去攬星閣。
已經三年沒有來到這柳城著名的煙花巷了?;毙羴聿患案袊@,飛速地朝攬星閣跑去,卻沒想到,攬星閣門前竟然被士兵圍了起來。槐辛看著門前立著的一排士兵,暗道不好,跺跺腳,朝柳河趕去。
槐辛看著柳河苦笑,沒想到當時自己規(guī)劃的逃跑路線還真的有用到的一天,只不過這次自己是朝著曾想方設法離開的地方趕去。
槐辛游到當時被梅姨抓住的地方,抬腿就朝攬星閣旁的另一家姑娘樓奔去。夏天的日頭還是十分的毒辣,等槐辛從隔壁院子的老樹上跳到攬星閣后面的院子時,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已經差不多要干了。
槐辛匆匆地走到前方大堂,發(fā)現(xiàn)途中竟沒有一個姑娘,平時這時早已人聲鼎沸的攬星閣此刻安靜的出奇。
槐辛徘徊片刻后,通過后臺躡手躡腳地爬到了最高的一層樓,趴在地上,慢慢的從走廊的欄桿朝下看。
一男人坐在平時看戲的最佳的位置處,身著玄色大衣,不慌不忙的品著手中的茶,周圍站了四個衛(wèi)兵,梅姨跪在唱臺上,面前放著一把琴。
“本王聽聞,前朝嘉禾公主善音律,曾得蓮城城主相贈十三弦琴,次年在琉璃塔上演奏一曲‘朝賀’,竟引來了百鳥齊舞,明明是寒冬時節(jié),琉璃塔方圓五里百花卻齊齊開放。就此以后,民間就有傳言,只要嘉禾公主安在,華清侯府不倒,前朝就可四海升平,永無滅國之憂?!?p> 那男子放下茶盞,說著說著竟站了起來,在梅姨面前不停地來回踱步。
“你說可不可笑,蓮城修仙之地,在建成之初便以不干涉各國政務作為城訓,而蓮城城主更是早已閉關百年,不問世事。又如何向一小小的公主贈琴呢?你還活著,華清侯府現(xiàn)在依然在京都立有一席之地,可即使如此,前梁不也覆滅在我大渝的鐵騎之下。”
“這個民間傳言在我看來就是個笑話!”那男人半蹲著身子,直視著梅姨,帶著可笑的口吻說“一個你們自欺欺人編造的笑話。”
“確實是流言”梅姨抬頭望著男人,接著說
“前梁已滅,小小流言蜚語,寧王不必放在心上”
“本王確實不放在心上,你可知道前朝宰相孟仲延?!?p> 梅姨的手抖了抖,不著神色的低下頭,沉默良久才接口到“孟宰相以身殉國,是忠貞不二的國士。”
“不錯,正是如此,先皇在世時念其忠義,并未追究孟家其他人等?!闭f著頓了頓,站起身來,對著梅姨說
“本王喜好琴音天下皆知,半年前四十壽誕,孟家進獻了我一把古琴。”
“我數(shù)了數(shù),那古琴琴弦不多不少,正好十三根??墒牵瓦B當今圣上也只有一個不過一寸的瑤珠,這琴身卻完完全全的是由瑤木所造。而瑤樹天下只有一處可生長,那就是蓮城的禁地,彌池?!?p> “可惜,本王請遍府中樂師,卻無人可以奏響這十三弦琴。在本王納悶之際,本王卻斷斷續(xù)續(xù)聽了另一個傳言。你可知眉烹之樂”
梅姨抬頭,定定的望著寧王。
“本王好奇這十三弦琴好奇的緊,又因不能聽著千古之音日夜嘆氣,在某日研究之時。卻在這眉烹之樂旁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越’字。字體娟秀,和‘眉烹之樂’絕不是一人所書,倒是像著這‘攬星閣’的字體?!?p> 寧王指著掛在大廳梁上的牌匾,又從旁邊的侍衛(wèi)處拿出一捆竹簡丟在梅姨面前。
“嘉禾公主未受封前,梁王念其母妃在世時日日畫眉的情誼,取名為眉。古籍記載,蓮城城主喜好烹茶,早年游歷天下時,曾以‘越’為名?!?p> 梅姨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一下,卻又變得很坦然。
“三個月前,華清侯府上上下下全部斬于午門下,皇上當夜下旨,已經一把火燒了華清侯府,華清侯府已經不存在了。”
“近半年,我大渝近一半的影衛(wèi)出動,終于在這里找到了你,你沒有戶籍,只好委身在這煙花之地,若我早想通這一點,不至于今天才尋到你?!?p> 寧王說著擺擺手,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端上一個盤子,放在梅姨面前。
一尺白綾,一杯毒酒,一把匕首。
滅國后,新朝皇皇室對前朝皇室的賞賜。
“我有一事不明?!蓖鴶[在面前的物件,梅姨抬頭,“望寧王解答?!?p> “請說”寧王背過身去。
“天下皆知嘉禾公主死于京都之亂,寧王為何那么篤定我還活在世上?”
“我喜好琴音,嘉禾的琴技至今無人能夠超越。眾人說你已死,可當時我找遍整個京都,卻沒有看到嘉禾的遺體。我沒有那么篤定,只是覺得你或許,可……”
梅姨笑著制止寧王接下來的話,“不管如何,感謝寧王殿下記得嘉禾。只是我已十余年未撫琴,王爺期盼的琴音怕是再也聽不到了。嘉禾茍活至今,只是為了一個承諾,但至今承諾只完成了一半,寧王既言今日嘉禾必定殞命于此,我還有一個請求望寧王恩準。”
“你說”
“我收養(yǎng)了一個孤女養(yǎng)在二里街處的一個宅子,近年來和她相依為命也生出了些許母女之情,希望王爺在我死后,能讓此女為我送終?!?p> “本王準了?!?p> 槐辛看著梅姨端起中間的酒杯,脫口而出
“梅姨!”
“誰?!”聲音雖小,卻引起了侍衛(wèi)的警覺,一個飛燕上梁,槐辛被侍衛(wèi)架住,一眨眼就被按在寧王面前。
梅姨急急忙忙放下酒杯“你們放開她!”
眾人沒有絲毫反應。
梅姨見狀,只好飲盡杯中酒,反手倒扣酒杯于地上。
王爺擺擺手,侍衛(wèi)放開了槐辛。
槐辛撲到梅姨懷中,慌慌張張的說“梅姨,不要走。”
“阿辛。”梅姨雙手捧著槐辛的臉“不要哭,梅姨等這一刻等了十五年了。”
說著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屋頂,喃喃道“只有我記得,太痛苦了。這樣,也好。”
一滴血從梅姨的嘴角劃過,落在槐辛的手背上。
“梅姨?梅姨!”槐辛看著摟著自己的雙手失去力氣一般滑落在地,梅姨整個人朝后仰去,臥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槐辛想到被人販子拉扯著離開的母親。
那時自己也是如現(xiàn)在一般,無能為力,只能像木頭一般處在一旁。
許久,寧王看著唱臺上的一大一小,一跪一臥。轉過身擺擺手,示意旁邊的人去處理。
忽然,身后的親侍拔起雁翎刀,雙雙擋在自己面前。
“怎么?”話未出口,看到臺上的小女孩,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臺上的小女孩發(fā)梢變白,周身涌動著一種氣流,那氣流化成白色的霧氣漸漸的在女孩上方聚集。
“寒劍咒!是前朝大凌的人!是蓮城的人!”一位親隨慌張的扭頭說“快護送王爺離開!”
飛魚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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