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極晴朗的天,又是在慵懶的午后,山林中就連蟬聲都停歇下來。
一個背著符劍的少年拉著一個手拿青節(jié)竹杖的少女,就在這山林的小道上趕路,但好像少女并不是很愿意。
“哎,你放開我!”
少女掙扎著想往回走,但少年死死拽住她,頗有強搶民女的意思;
“不能回?!?p> 少年無奈道。
“那是我家!我憑什么不能回!”
少女白了少男一眼,覺得他在無理取鬧,自己不偷不搶,怎么就有家不能回了。
“你就信我吧!大小姐!”
少年解釋了千萬遍那些騎兵不會放過她,但這個死腦筋就是不開竅,真的是放羊放成了羊腦子!
許下了一大堆諾言,少女終于勉強跟著少年走了,但又開始糾結(jié)另外一件事;
“哎,我該叫你什么啊?”
“隨便你。”
少女開動起了腦筋,她其實也沒怎么跟人打過交道,只叫過別人叔啊伯啊之類的,這些明顯都不適合他,但要是叫他哥的話自己又不愿意。
少女不知不覺把手指都放在了嘴里啃著;
有了!
“你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叫烈,那我就叫你阿烈吧!”
“可以啊?!?p> 接受了阿烈這個稱呼的少年不知道的是,‘壞心’的少女在他身后已經(jīng)掩著嘴傻笑了起來;
阿烈,哈哈,我最肥的那只羊就叫阿烈!
這是真靈阿烈在阿青記憶的最深處找到一個片段,被她藏得很好,怕是就連自己也從不輕易回憶起這一段。
雖然阿青現(xiàn)在看上去并沒有發(fā)怒,但真靈阿烈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這個少年十有八九就是阿青的那個禁忌,于是趕忙說:
“你隨便再叫我一個名字吧,是我不該用他的名字的!”
阿青還沉寂在被這個名字勾起的回憶中,回神后想到自己好像不僅沒了少年阿烈,連羊崽阿烈都找不回來了,眼中黯淡閃過。
“不用,我已經(jīng)叫習(xí)慣了,而且...”
阿青想到要是他知道這件事,大概會開心的拍著手,然后一臉臭屁的說;
“哈,能和如此天生靈秀的小姐同名,這真是小生的榮幸呢~”
想到他還會裝模做樣的作揖行禮,阿青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阿烈奇怪的問她怎么了;
阿青雖然克制,但也還是留了一絲笑意在嘴邊;
“而且要是他知道的話,應(yīng)該也會很開心吧?!?p> 阿烈眨眨眼,有點不是很清楚阿青的意思,但阿青不反對的話,真靈阿烈其實挺喜歡自己這個名字的。
“哎呀,我還沒講完呢!”
發(fā)現(xiàn)自己漏掉一個很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的阿烈懊惱道,她發(fā)現(xiàn)自己與阿青呆久了還真成了部落中那個無知少女。
“一開始奕他們和我也只想盡量讓你做個好夢,忘卻掉你的煩惱?!?p> 但如果阿青淪陷其中的話,這個夢說不定會做得久一點,阿烈暗暗把這句話給截了下來。
“但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你的執(zhí)念非常深,完全不是蜃界可以束縛住的,再加上奕他們有了新想法...”
“新想法?”
這下輪到阿青聽不懂了。
“他們覺得我在這里呆了太久,認為我應(yīng)該到外面,看看五彩的世界是怎樣的,如今的大荒又變成了什么樣?!?p> “但我自己沒有肉身,而你的佩劍又不凡,他們就想出我可以化為你的劍靈被你帶出戰(zhàn)場空間,然后再在外面隨便尋一副肉體的法子來,當(dāng)然,那時候就需要身為劍主人的你幫忙了。”
阿烈撓了撓鼻翼,覺得下面的話有點難以啟齒;
“所以...所以他們就想考驗?zāi)阋幌?..但你都很好的通過了!甚至好到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無論是勇氣,正直,還是最重要的堅持自我,用奕的話說,你就算出生在他們那個時代,也是當(dāng)之無愧的勇士!”
害怕阿青誤解,阿烈這段話說的又快又急,轉(zhuǎn)折的時候基本沒有停頓。
阿青也想到了自己在蜃界的那些遭遇,看來冉遺,少年魁還有懷孕牛妖都是考驗啊...
“蜃界里的人都是真靈所化嗎?”
“其實也不是,大多都在我們部族內(nèi)了,其他的像連山和軒都只是蜃界幻化出來的?!?p> “那魁呢?”
想到這個給自己留下印象的少年,阿青總覺得那時候他看自己的眼里有些別的東西。
“魁??!魁當(dāng)然是真靈啦!他可不像蜃界里的那樣軟弱無力,他可是當(dāng)時大荒上最勇猛,最無畏的英雄了!”
阿烈聞言,就赤腳跑進了殿內(nèi),在角落找到了魁的雕像,叫阿青來看。
阿青上前,這個雕像就像少年魁放大的樣子,現(xiàn)在和少年魁的雕像眼睛對視,阿青想到了當(dāng)時魁眼里的是什么;
是志同道合的欣賞;
是縱一人一劍,也當(dāng)仗劍執(zhí)言的無畏!
“但我現(xiàn)在不想了。”
阿烈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
阿青扭頭,她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你真的不想走了嗎?”
阿青確認了一遍。
“外面的世界...雖然沒有那么美好,但至少你能見到比這里多得多的顏色,多得多的人,多得多的事?!?p> 阿烈認真的看著阿青;
“聽上去真的很好,可阿青你不是告訴我,要遵從自己嗎?”
阿青點點頭。
“我現(xiàn)在內(nèi)心的想法就和在蜃界里想嫁給連山一樣,雖然知道他們?yōu)槲易龅臎Q定可能更好,但我自己只想一直陪著他們啊?!?p> 阿烈將頭向后仰著,看到了倒著的奕他們。
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阿青,我怎么感覺他們在里面大罵我呢?”
“你下次入蜃界就知道你的感覺是不是對的了。”
阿青也笑著調(diào)侃道;
兩人之后就像在部族夜晚常做的一樣,躺在一起,聊著閑話。
“哎,阿青,外面是不是有星星啊?”
“是啊。”
“和蜃界里的一樣多,一樣亮嗎?”
“差不多吧,但每晚的都好像會有些不一樣?!?p> “真好?!?p> 說完后阿烈就不再說話,只是躺在了地上,躺在了所有雕像的腳下,像一只小獸一樣找到了最安全的窩。
“真的不出去看看嗎?”
“你怎么那么煩啊,我自己想要什么我還不知道嗎?”
阿青被罵了一句,卻只是笑了笑。
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