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雪花就飄了起來。不是那種鵝毛般的,就是小小的雪花,時有時無,零星的飛著。一連好幾天,下的到處冷颼颼的。
初六那天早上,楊素曉正在安排丫鬟婆子采買臘八節(jié)的事務,突然就覺得肚子一緊,隨后一陣疼痛從肚皮竄上來。
這一疼不打緊,全家都忙乎起來。還好馮媽很有經驗,楊素曉也因為之前生養(yǎng)過三個孩子,并沒有特別慌張,徑直走到角落偏房里準備好的產房。產房很奇怪,暖烘烘的地炕上鋪著厚厚的褥子,梁上還吊著一根綢緞。
馮媽叫了兩個力氣大的婆子一起進去,再吩咐丫鬟們燒水準備和準備其他用具。
三娘沒見過那樣的產房,連個被子、帳子都沒有,跟電視里看到的一點都不像。于是好奇的伸頭探望。
“我說姐兒誒,快別看了?!瘪T媽看到三娘趕緊拉到一旁,“女人生孩子看不得不吉利,再仔細人多碰著你。”
三娘被奶娘帶回了屋,聽著產房里楊素曉呼天搶地。
她問起奶娘產房的構造問題,奶娘想了想,想著三娘也大了,就跟她說女人生孩子是跪著的,因為疼痛一般無法自己跪穩(wěn)當,就用手抓著繩子,再由力氣大的婆子攔腰抱著,產婆才能順利接生。
原來古人這樣生孩子?那么疼,還跪著?不得累死?三娘聽完皺著眉頭趴在門框前想。
聽著楊素曉不斷急促的叫喊聲,突然想到了自己生安寧的時候,一個親人都沒有,全部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疼,一個生,一個人上產床,一個人簽字,一個人看著孩子被抱出去,一個人一天沒吃飯?zhí)稍诖采媳е⒆?。連護士長都看不下去了,才給買了份雞湯死活要她喝下去。
剛出生的安寧,那么小,那么軟軟的一團,戳的自己心窩窩里酸酸的。那會就在想,自己拼了命的也要把他養(yǎng)大。
可惜吃了那么多苦,安寧還是沒有辦法順利的長大,就那么小小的躺在那里,躺在白布的下面……
想著想著,眼淚就止不住了。
這時候陳飛遠一陣風一樣的從外面回來了,看到三娘扒著門框坐在那里哭,以為她是嚇著了。就趕緊過來抱起她,一邊安慰一邊向產房走去。
還沒走到產房門口,楊素曉一陣又一陣的叫喊聲就傳了出來,陳飛遠就緊緊的抱著三娘來回踱步,一邊還安慰三娘不怕。
聽產婆說還要一會,奶娘便將三娘接了下來,準備帶她回屋怕她著涼。路過花園的時候,三娘看到香蕓趴在西院門口,一臉的幽怨。一看到三娘他們來,馬上轉身回屋。
也許是想到自己那個沒辦法出生的孩子了吧。三娘看著香蕓想著。也是一個可憐人。
快到天黑的時候,終于傳來了嬰兒的哭聲,三娘一路小跑過去的時候,陳飛遠正笑呵呵的抱著一個小小的人兒。
“是個妹妹?!标愶w遠看到她說,然后蹲下讓她看看這個小娃娃。
三娘看著那個剛剛出生皺巴巴的臉,摸著小小的手,看著看著眼淚就吧嗒吧嗒的落下來。
“父親,我能抱抱她嗎?”三娘問陳飛遠。
陳飛遠看到她哭了,就問道:“三娘怎么了?”
“我替父親高興,也很擔心母親,見到妹妹更是歡喜?!?p> 陳飛遠把小娃娃給她抱著,一只手護著兩個女兒,一只手摸著三娘的頭。
永遠都不會忘記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的感覺,那么柔軟,那么弱小。三娘看著妹妹,輕輕的將她還給父親,堅定的握著父親的手。
陳飛遠,一手拉著三娘,一手抱著小娃,推開門看到楊素曉疲憊卻又溫和笑著;靜楠、靜松忽然從門外飛奔而至,揮舞著雙手開心的大聲叫嚷著。
燈光一下子亮起,一屋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