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內,并無太多奢華的東西,爐香彌漫,有兩架經書,刻著八卦圖的地面上有個蒲團,上面盤坐著一個年約四十多的清瘦道士,有點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翢o正經可言。
且此人長相有點滑稽,讓人一看就有想笑的沖動,不過他戴著一頂太極云紋帽,身著金絲道袍,多看幾眼的話,似乎還真有幾分道氣,但總的來說,還是沒有太多為人尊師的樣子。
“孬貨,過來給為師品評一番,這蓮花雕刻得如何,你認為你師姑會喜歡嗎?”清瘦道士掌中懸浮著一朵精致靈光的蓮花。
劉傭走過去,先是對那朵紅玉蓮花一番‘品頭論足’,然后才鄭重‘贊賞’道:“師傅,我覺得這朵蓮花真正是妙手神工,毫無瑕疵,師姑多半會喜歡的。”
“說的好!不過你真這么想,不會是隨口糊弄為師吧?”清瘦道士有點懷疑。
劉傭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弟子哪敢呀,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雕刻出這么清麗脫俗的蓮花了,不信你問他?!闭f完,一指始終安靜站在一變的楊寓。
“他……哪來的?”清瘦道士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楊寓,略微驚訝。
“師傅,今日真是你的好日子,有道是雙喜臨門,今日您不但雕出了上好的蓮花,有望討得師姑歡心,還能收得一個資質上好的弟子。”劉傭紅光滿面地‘恭賀’道。
“楊寓見過前輩?!睏钤⒆匀蛔R趣地適時見禮。
劉傭靠近楊寓小聲問道:“你上次不是說你叫裕陽嗎?”
楊寓笑道:“差不多,你別介意?!?p> 清瘦道士似乎被氣笑了,道:“好家伙,為師似乎告訴過你們,不再收核心親傳弟子了吧?你耳朵聾了嗎?
“不是啊,師傅,這事……”
“不行,這事沒可能!”
劉傭反駁道:“不,師傅,你錯了。這位楊兄弟年紀輕輕,但修為不凡,而且為人仗義心誠,你若收為第七弟子,將來必定是您的福氣?!?p> “哦,是嗎?”清瘦道士遲疑了一下,然后捏指在掌心畫了一道符,對準楊寓一照,接著快速收回手掌,閉目一算,很快睜開,看向楊寓的目光有些變了,帶著一絲火辣辣,立刻改變口氣道:“小子,今日小劉子親自帶你來,以這搓貨的雞眼,想來還是有幾分準確的,量你的本性也不至于太過極端。不過,你這塊璞玉,本道沒資格教你……”
“師傅,你這是什么意思?”劉傭有點傻眼。
清瘦道士看著劉傭嘆了口氣,道:“這么多年了,你也應該知道為師有幾斤幾兩,以楊小子的資質和目前的修為,超越為師用不了多久。你說,我有資格真正做他的師傅嗎?況且,我看這小子在這個時候拜入我丹火閣,目的恐怕不是為了學這煉丹之術。你說是吧,楊小子?!?p> 楊寓倒是坦然面對,微微點頭,也不說話,他要看這道士怎么處理這事。
清瘦道士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本道雖然不能收你為徒,但對你真是眼熱的很,今日我就破例許你入宗門,而且以核心弟子待之,就份歸到我那死去的師弟名下,你以后就叫我一聲師伯吧。”
這下不僅劉傭有些驚愕,就連楊寓都沒想到這個道士這么干脆,前一刻還一副死不答應的樣子,下一瞬立刻大變樣。當看到劉傭一個勁的眼神示意后,他立刻上前作揖道:“弟子楊寓拜見師伯?!蓖瑫r將洗脈麟遞了過去。
“哦,這玩意也弄來了?我聽說最近那天希鱗崖內不太平。不久前,甚至還有恐怖氣息橫蕩天地間,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亂子……”清瘦道士接過洗脈鱗,嘀咕了一句,隨即見到楊寓并沒有如以往弟子那般雙膝跪地拜見師長,僅僅是作揖,目光便是略有變化,不過并沒有多介意什么,接著道:“我本名叫南純馬,自號青純道士,你記住了?!?p> “南純馬?青純道士?!”這么清新的名字和道號可真是不多見啊,楊寓一時覺得有幾百匹羊駝從心中奔騰而過,但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依舊一副尊崇的樣子,心里暗道,為了修煉凈世修羅印,你這個似乎不太靠譜的師伯,我認了。
“對了,你先前說,你叫楊……什么來著?”南純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問道。
“回師伯,我叫楊寓?!?p> “你……你就是那個被端木家通緝和必殺之人?!”南純馬嚇了一大跳,就連劉傭都面色一白。
楊寓心里苦笑了一下,但還是平靜道:“正是我?!?p> “你……你小子,果然也是個惹禍精,如今卻被我收入了丹火閣,我們這個三流小宗門,人家放個屁估計都能打崩了,也不知道……唉,罷了,一切隨緣吧,小劉子,你帶他去熟悉宗門的規(guī)矩,然后安排到御仙居?!蹦霞凂R看似隨意道。
劉傭一下子驚魂不定,喘了口氣,顫聲道:“什么?!御仙居?那個鬼地方?師傅,你沒搞錯吧?”
“混賬東西,沒你討價的份,我輩修士,本就是逆行天道,又何懼鬼神?”南純馬大聲罵道,隨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都出去吧,別妨礙我做事?!?p> “是,師傅。”劉傭不滿地回道,接著示意楊寓一起離開。
到了道觀外,楊寓發(fā)現(xiàn)劉傭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有點怪怪的,當下冷然道:“你不會去向端木家告密吧?”
“怎……怎么可能?”劉傭似乎受到羞辱,臉都怒紅了,“我劉傭出來混,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怎么可能出賣你;再說,你如今也是我丹火閣的核心弟子,出賣你,也就等于背叛宗門。”
楊寓笑了笑,不再糾結于這事,反而問道:“看你先前的神色,那御仙居怕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劉傭有點吞吞吐吐:“怎么說呢,雖然沒有危險,但確實不是一個修行居住的好地方,因為那里有怨氣,一直很凄涼?!?p> “你說詳細點?!?p> “簡單來說,就是二千六百年前,我丹火閣歷史上一個很厲害的﹑道號叫擎天女御仙的前輩,慘死在那御仙居。門中典籍記載,她當時是在闋靈派、微灼洞天,奉咒宗等幾個大派的不世高手之陰謀和圍攻下死去的,連我們丹火閣的名山——丹火天山也是在那次巨大變故中徹底消失?!眲蚧叵氲?。
“擎天女御仙,好霸道犀利的名號,敢在道號中加一個‘仙’字,聽著就不同凡響,這位前輩的豐姿……”楊寓有點恍惚,不過剎那回過了神,繼續(xù)問道:“那典籍上有記載那次變故的原因嗎?”
“沒有,不過這兩千多年來,外頭有很多猜測,其中一個倒是有意思,說那位前輩傾世絕人,偏偏拒絕了所有修為不凡的仰慕者之追求,而且掌握一門巔峰無上域訣,橫掃了此界眾多高手,任他萬里驕雄,天縱其才,都一個字——斬,所以無人不忌憚。
我估計,當年那些對付她的人,或者是為了泄去心中被拒絕的羞辱,也許是為了她的無上域訣,又或者是為了除去她這個威脅,總之他們動手了。聽說在當時的大戰(zhàn)中,最意外、也最致命的一擊,竟然是來自她的親弟弟……唉,通常情況下,誰會對自己的親弟弟有所防范呢?!?p> 楊寓聽了也感嘆不已。
兩人再次前行近二百里,來到了一處偏遠破敗又凄涼之地,這里過去應該有一片連綿宏偉的道觀或宮殿,如今都成了廢墟。一路上,幾乎見不到丹火閣弟子的身影,顯得格外幽寂,到處只有裂開的青石和瓦礫,唯有一座蒼涼的古殿坐落在一片殘缺的山崖下。
這里比想象中的更加偏僻破敗,而且距離閣中核心道觀太遠,楊寓都有點皺眉了,不知道那南純馬究竟是什么意思?把他安排到這么偏遠的一個地方,當下問道:“你說這里有怨氣,我有點相信了。這大白天的,都有青霧動蕩,你確定這里沒厲害鬼邪什么的?”
“厲害鬼邪什么的倒也沒見過,不過長久以來凡是進去居住的弟子,都會心神不寧,怎么都無法入定修煉,甚至還會做噩夢,雖然沒有多大的危害,但時間久了,大家都下意識地回避那里?!眲蛴悬c為難道:“師兄,老實說,我是不想你住這地方的,萬一真出點什么事……唉,也不知老頭子是怎么想的,莫非昏了頭……”
“你叫我?guī)熜??我可聽說一般的門派中,都以入門先后來稱呼師兄弟的?!睏钤⒋笥猩钜獾仄沉怂谎邸?p> “本來是……不是,那一套在丹火閣不管用,你修為比我高那么一點點,也足夠做我?guī)熜至?。”劉傭嘿笑道?p> “好了,你在這石頭上留下氣息吧,我?guī)湍惆焉矸菔杖肱蓛染碜凇!眲蚰贸霭驼拼蟮囊粔K圓滑火紅的玉石,上面以古篆刻印著‘丹火閣’三字。
“這就是留息石?”楊寓有點好奇,都說很多宗門宗派都用這個記錄弟子的氣息。
“當然,你把手掌貼在上面即可?!眲蚱藗€小法訣,留息石微微亮了起來,楊寓把手掌貼了上去,僅一瞬的功夫,就算完成了。
“好了,師兄,我也該走了,明日公主就要來了,小弟我要去準備準備,就不能多陪你了,嘿嘿?!眲蛞惶岬焦鳎拖翊蛄穗u血,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一臉的色相。
“究竟是哪個公主,讓你這么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