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云雨,顧承翌心不在焉。
等雨歇,他隨手套了褲子,拿起手機就要去打電話。謝柔從床上翻身起來,她從身后抱住他。
頭埋在他腰間,悶聲問:“去干嘛呢?”
顧承翌也不瞞她,“給阿笙打電話?!?p> 謝柔聽了不大高興,“今晚做時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為惦記著阿笙?承哥,咱們好不容易才見一面,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p> 他們兩人工作都很忙,謝柔作為當紅明星,平時公告也多,經常全國各地飛來飛去的。他們戀愛兩年,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而最近兩人常見面,還是因為她推了好幾個公告,顧承翌因為顧笙歡取消了幾個重要會議,她才順帶著能經常見到顧承翌。
顧承翌也知自己這樣對不住謝柔,可顧笙歡是他妹妹。她是他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不想讓顧笙歡傷心。
“小柔,阿笙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希望她不開心,不順心。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對她的在乎。”
“我知道?!敝x柔嘟噥,“就是有點不大舒服?!?p> 她只是一個女人,被愛情支配的女人。日后如果不出意外,是她陪顧承翌走過余生。謝柔希望,在萬千世界里,她在顧承翌心里排第一。
可顯然并不是,顧承翌心里排第一的是他的妹妹。即使他們在行魚水之歡,他妹妹的情緒也能影響到他。
謝柔知道自己不該計較,可心底的酸水不停的冒泡,讓她沒法控制自己。
“阿笙還小呢,我得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鳖櫝幸钗兆≈x柔的手,“小柔,我們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而阿笙呢,她是女孩子,她總要嫁出去,也會有個男人護她愛她。在那之前,我定要護她的。也許因為如此,在你們兩人之間,我的天秤會傾向阿笙,但我還是厚顏無恥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作為一個哥哥待妹妹如珠似玉的心理?!?p> “好吧,誰讓我愛你呢?!?p> 顧承翌笑,“在阿笙長大前,要委屈你了?!?p> 委屈什么呢?
其實一點都不委屈。
他給她的是愛情,給顧笙歡的是親情。她的余生將有他的陪伴,而顧笙歡的余生是另一個人。
如果用對顧笙歡的親情換得顧承翌的全部愛情,謝柔覺得一點都不委屈。
顧承翌給顧笙歡打電話,手機鈴聲響了許久,那頭才接起。那頭歡電影聲音開得很大聲,電影里恐怖的配音透過手機傳來,讓隱隱聽見聲音的謝柔毛骨悚然。
“阿笙,還沒有睡呢?”
顧笙歡在吃果,說話含含糊糊的,但仔細聽也能聽清楚。
“看電影。”
“哪部?我陪你一起?!?p> “??!”
是電影里驚恐的叫聲。
顧笙歡按住暫停,認真的對顧承翌說:“電影快接近尾聲了,哥去睡覺吧?!?p> 這話自然是騙人的,顧承翌知道。
“生氣了?”
他聽見電話那頭顧笙歡的輕笑聲,很輕很短促,像一根羽毛拂過他耳朵,撓得他心尖都是癢的。
“沒啊?!鳖欝蠚g否認,還是認真的告訴他?!拔乙呀涢L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哥不用擔心?!?p> “嗯,阿笙長大了。”顧承翌笑著說。
可在他眼里,她都是他的妹妹,長不大的妹妹啊。
顧笙歡也不廢話,“那哥快睡吧,你明天還要賺錢養(yǎng)家呢?!?p> 她的固執(zhí),他沒法攻破。廢了幾句口舌,又有謝柔在旁虎視眈眈的等著,顧承翌不好太過。只得應道:“好,你也快睡?!?p> 掛了電話,他看著通話記錄里‘阿笙’二字有些回不過神。謝柔纏上來,兩手抱著他精瘦的腰,指腹在他肚臍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
“怎么了?”
“阿笙說她長大了?!?p> 語氣里帶了惆悵。
打電話前還和謝柔說,妹妹還沒有長大,他還要照顧她,還要在她身上費心思??删驮诜讲?,他眼里還沒有長大的妹妹告訴他,她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讓他這個做哥哥的不要為她操心。
就在那瞬間,他忽然覺得惆悵。覺得他的妹妹離他漸遠,直至再也回不到從前。
謝柔笑道:“長大了是好事啊,你怎么還惆悵了呢?”
自家長了數十年的小白菜一旦長大就有被別家的豬拱的危險,豬得逞后,他再也不是小白菜最親厚的人,豈能不惆悵!
當然,這話是不能告訴謝柔的。
顧承翌住的是二樓,房間里窗簾沒拉。庭院里有燈,燈光清幽,他倆的影子投射在玻璃窗上,像是不能分割的一體。
她的手還在他的小腹上來來回回的摸,動作不大,卻摸得他火起。
顧承翌回身,壓在她身上,謝柔目光柔柔的看他,不說話。
掛斷電話后,顧笙歡看著電腦屏幕上令人驚恐的畫面,再也沒有了看下去的欲*望。關了電腦,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中想的全是小時候的事,想著她的頑皮,想著哥哥無奈又寵溺的教育她的樣子。
她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了,她小的時候哥哥疼她,寵她,賺好多錢帶她去世界各處玩。等她長大了,她也要疼哥哥,寵哥哥,然后同樣賺好多錢帶哥哥去世界各處玩。
可是后來怎么就變了呢?
顧笙歡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越睡不著。
后來實在太困,她迷迷糊糊的睡了。睡后做了個夢,夢里光怪陸離,有笑聲有哭聲,可具體夢見了什么沒人知道。醒來,淚水早濕了頭發(fā),她抓起床邊的手機看時間,是凌晨四點半。
這個點,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索性也不浪費時間,顧笙歡起床看書。
看的是經書。
她不信佛,只是想找個慰藉用以平復內心的焦躁。
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平復突如其來的焦灼,又何談經書上尋求慰藉?
顧笙歡丟開經書,她踱步到窗前,伸手拉開厚重的窗簾,看外面燈火通明。
那里,她看見無知的少女捧經書在人海里穿梭。她以為來來往往的人皆是過客,可當真相揭開的剎那,她才明白。來往的人群從來不是過客,是過客的,僅有她。
平地,狂風忽起,少女手中的經書被吹得作響。雨下了,路上行人四散,少女獨立雨中。而那本經書,它在雨中猖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