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齊府了就炸開了鍋。
昨日趙姨娘那番大逆不道的話就像是長了翅膀的鳥,不過一個早晨的功夫便傳遍了府中。
府中下人議論紛紛,其中不少替齊大太太鳴不平的。
齊大太太雖然不管事,但下人們?nèi)羰羌依镉袀€長短事,求到她面前的她也沒躲著過,都是盡力幫持一把。
這些小恩小惠的齊大太太沒放在心上過,可但凡有良心的卻是忘不了。
午后,齊大老爺去了趙姨娘處,大發(fā)雷霆,將一院子的人都嚇著了。
趙姨娘抵死不承認,梗著脖子說是有人嫉妒她,故意把臟水往她身上潑。
齊大老爺大怒,讓人叫玉蘭來。
玉蘭聽到大老爺叫她去,不禁伸手撫上了被趙姨娘扎上的胳膊。
昨夜她冒險去宋姨娘處報信,那婆子傳來的話猶在耳邊。
沒想到宋姨娘的手腳這么快。
玉蘭知道自己如今已經(jīng)走上了絕路,從她把趙姨娘的話傳出去的那刻,自己就已經(jīng)沒了后路了。
她狠了狠心,只當(dāng)沒看到歡兒警告的眼神,和趙氏狠毒地目光。
當(dāng)著齊大老爺?shù)拿?,她把袖子挽起來,將手臂上幾個剛結(jié)了痂的血窟窿給齊大老爺看。
一邊說著昨日之事的起因經(jīng)過。
她重復(fù)著趙氏那些大逆不道的話,看著趙氏的神情由強裝鎮(zhèn)定到慌亂再到歇斯底里,心底油然生出一絲爽快來。
趙姨娘發(fā)了瘋,指著玉蘭反問齊大老爺:“一個丫頭說的話,老爺您也要信嗎?她分明是不甘心只做個丫頭,只想著要推翻我好取而代之呢!”
齊大老爺?shù)溃骸澳隳裁醋镓?zé)都推給旁人!你若無辜那她手臂上的傷如何來的?難道也是為了栽贓你自己弄的嗎?”
“我們府上從未有苛待下人的規(guī)矩,更遑論這樣狠辣的手段,你與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這樣的毒手?”
“還是你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想要掩人耳目,才下此狠手逼人幫你隱瞞?”
“你出身雖不高,但祖上也是老實人家,你父親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得偏就教出你這樣惹是生非心狠手辣的女兒來?”
趙姨娘聽這番話,就知道齊大老爺已經(jīng)認定了她說過那些話。
眼下她就算再申辯也沒什么意義了。
她恨恨地看向玉蘭,玉蘭也正抬頭看向她,眼里帶著濃濃的譏諷和嘲笑。
趙姨娘只覺得一股火從心底燃起來,玉蘭那嘲諷的眼神就好像澆上的一壺油,將她心底那股火瞬間引燃成熊熊大火,吞滅了她僅存的理智。
趙姨娘不管不顧地撲向地上的跪著的玉蘭,與她廝打起來。
完全不顧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和身為姨太太的體面。
如同一個街頭瘋婦。
齊大老爺忙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吩咐服侍的熱將她架住。
“你若再發(fā)瘋傷到了孩子,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趙姨娘聞言大哭:“到頭來你不過還是看重孩子!我的命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她說和就要往桌角上撞。
嚇得服侍的人拉她更緊,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什么閃失。
齊大老爺只覺得頭痛。
也后悔著自己為何要縱容趙氏到了如此結(jié)果,攪弄得府上雞犬不寧的。
他指著趙氏的鼻子道:“你若還想好生地待在齊家,就趁早絕了這份心思,好好在這院里待著,穩(wěn)妥地把孩子生下來,我還能保你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
“若是覺得齊家容不下你,非要惹是生非,我今日就寫封休書給你,等生完了孩子你就領(lǐng)了辛苦銀子回娘家去,隨著你怎么折騰?!?p>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趙姨娘只覺得心涼,腹部一陣陣地鈍痛,疼得她手腳冰涼。
冷汗瞬間就落下來了。
拉著她的婆子只覺得她腿一陣陣地軟,整個人好像脫了力一樣。
她驚覺大事不好,喊道:“不好了,姨奶奶怕是要生了!”
齊大老爺也嚇了一跳。
要生了?
這才不過七個月!
難道是動了胎氣才早產(chǎn)的嗎?
他心中忙亂,連聲吩咐著將趙姨娘送去事前準(zhǔn)備好的血房里,再去將那些服侍她生產(chǎn)的都叫過來伺候著。
院子里的小廝得了令,趕緊去接先前找好的接生婆來府上。
除了禁足的孫姨娘,齊大太太和幾個姨娘得了信兒,都趕緊趕過來了。
齊大老爺被鄭姨娘勸著去了廳中等著,齊大太太和宋姨娘在門口聽著趙氏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齊大太太急道:“這才七個月,怎么就要生了……大老爺也真是,再生氣也不能真跟著趙姨娘較真啊,這可不就動了胎氣……”
宋姨娘在一旁寬慰她道:“大老爺不是那么沒數(shù)的人,只是這趙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但凡還知道顧忌著點自己的身子,也不會到眼下這個狀況……”
兩人正說著話,府里婆子帶著接生婆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接生婆進了屋子里沒多久,趙姨娘的慘叫聲就更大了。
聽起來有些瘆人。
宋姨娘便勸著齊大太太也去廳里等著。
齊大太太搖頭:“我還是在這里等著吧,若是有什么也好幫著傳著個信?!?p> 孫姨娘在院中照顧著齊寰。
聽聞孫姨娘正在生產(chǎn),她不由得驚了一驚。
“這才七個月,怎么就要生了?”
又猛地想起那樁事來,壓低聲問孫媽媽:“你不說那藥只會擾她心性嗎,怎么還會讓孩子早產(chǎn)?”
孫媽媽擔(dān)憂道:“恐怕是量沒控好吧?”
這種事又不是輕車熟路的,誰又能保準(zhǔn)有數(shù)呢。
孫姨娘坐不住了。
她趕緊吩咐人去打聽趙姨娘院里的動靜。
孫媽媽在一旁擔(dān)憂道:“趙姨娘這些日子心煩氣躁的,也沒怎么上心將養(yǎng)著,我瞧著她這個孩子多半是指望不上了?!?p> 孫姨娘心中煩悶。
她要的是去母留子,可不是母子俱損。
她忍不住責(zé)備孫媽媽:“你先前指天發(fā)誓說這個法子穩(wěn)妥,段不會傷了孩子,可眼下卻又說孩子不中用了,我到底聽你哪句?”
孫媽媽忙解釋:“這法子確實穩(wěn)妥,只是您看趙姨娘,她有過一日安分將養(yǎng)的時候嗎?”
“用藥本身就消耗母體,她又思慮甚多,怎能不傷身?!?p> “不過太太您也別太著急,這民間不是還有個‘七活八不活’的說法嗎?”
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zhǔn)。
孫姨娘心中煩悶,素菱又來說齊寰吃了幾口粥又吃不下了。
她趕緊去女兒的房間探望,順便打發(fā)了孫媽媽一同去等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