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畫舫門口傳來腳步聲響,二人便停了對話。
一個頗具威嚴的聲音響起:“關(guān)情,怎么不在舫內(nèi)與同學(xué)交流,反倒是一個人跑到外頭來了...咦!這人是誰?”
聲音頗為耳熟,江乾循聲望去,卻見來人正是‘文人雅集’的區(qū)文淵。
只聽戚冰卿道:“集主,此人乃是我舊識,近日才到的燕京城,今日湊巧碰上,便聊了幾句?!?p> 江乾這邊卻是接話道:“敢問足下可是文人雅集的集主區(qū)文淵?”
區(qū)文淵看了戚冰卿一眼,這才說道:“正是區(qū)某,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卻見江乾再次伸手入懷,取出一份請柬道:“在下與關(guān)姐姐乃是舊識,今日來此,本意便是來尋區(qū)集主的,偶然碰見關(guān)姐姐,實乃喜事一樁?!?p> 戚冰卿聽聞‘關(guān)姐姐’三個字,卻是心里暗怒。
這人...信口雌黃的本事實屬上佳,若非區(qū)文淵當(dāng)面,定要他好看。
又見這血衣人隨手揚了揚手中的請柬,接著道:“受我家公子江乾之命,特送來請柬一份,明日乃是公子【云信閣】開業(yè)之日,區(qū)集主乃是德高望重之人,若能拔足一會,亦是幸事?!?p> 江乾?便是俊良好友,日前來尋自己的那位江家公子?
區(qū)文淵頓時明白了,今日這位紅衣人本就是來尋自己的,卻率先碰到了來‘文人雅集’求學(xué)的舊識關(guān)情。
當(dāng)即接下請柬笑道:“哈哈哈,江公子年輕有為,小小年紀(jì)便晉入凝丹境,與那九華魅影堪稱一時瑜亮?!?p> “這初到燕京城,便置辦產(chǎn)業(yè),協(xié)助文郡尉緝拿匪徒,利國利民的事情,倒是做的比區(qū)某還好,煩請閣下回復(fù)江公子,區(qū)某明日必到!”
他對江乾的感觀非常好,當(dāng)日江乾過來拜訪他,帶來了兩件藍色品質(zhì)的墨寶,價值少說也有數(shù)十兩銀子,可見其誠,后來又聽‘九華魅影’的徒弟說江公子乃是凝丹境之人,好感就更深了。
戚冰卿驟然聽到‘九華魅影’幾個字,還以為自己被識破了,隨后認真觀察了下,又覺區(qū)文淵并沒有其他含義。
此時看著區(qū)文淵滿臉笑意,只當(dāng)那江乾果然非同凡俗之人,連區(qū)文淵這樣的古板讀書人,都要禮敬有加。
江乾、江乾...
她口中咀嚼著這兩個字,只覺的此名字似曾聽過。
恍然間,有靈感涌現(xiàn)。
是了,江南武林流傳著這么一句話:
乾南江家堡,有子名乾坤。乾者好文事,坤者尚武功。
那江坤年僅十六,便名列龍鳳榜,得以名揚天下,而這江乾,卻是騙了所有人,如今便是區(qū)文淵都知道他是凝丹之人。
什么好文事,好文事之人麾下豈能有‘血衣人’這等人才?
明日赴會,自當(dāng)要好生探測一番,也不知那江乾是否知道那個神秘勢力,以及習(xí)樂的情報。
“既如此,在下告辭,關(guān)姐姐,我先走了哦!”
江乾說著,腳下施力,躍上舫頂,踏月而去。
區(qū)文淵見狀,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些武林俠客,就是愛賣弄...走出去不行嗎!”
...
...
燕京城往南數(shù)百里,有一個郡城,名曰襄州,乃是大乾治下除了京都金陵城外,治安最好的郡城,同時也是大乾治下少數(shù)幾個沒有被盜賊圍城的郡城。
只因這里有一個門派——唯我宗。
三十年前,蓋代宗師喬逸在襄州城北面的太行山上,建立唯我宗,至今已收徒七人,世人稱之為唯我七星,此后又有三人成就宗師之名,世人又單獨為此三人取了個號——唯我三宗。
唯我宗武運昌隆,各弟子開枝散葉,又有傳承沿下,乃有今日稱雄于世的盛況。
唯我宗位于襄州城往北五十里的太行山上,此山集雄、奇、峻、美于一體,自然風(fēng)光獨特秀美,氣候溫和宜人,也唯有此等名山,才能入得喬逸之眼。
唯我宗,伏魔峰。
此地山勢險惡,峰內(nèi)布置卻是齊整有致,等閑之人見了,只怕是要認為登臨仙境了。
峰內(nèi)一座斷崖之上,有一人正盤膝撫劍,手中有紫色勁氣透出,滲入那黝黑的劍身之內(nèi)。
片刻之后,他收功起身,卻是望著身前斷崖,陷入沉思。
‘師尊學(xué)究天人,授徒方式不拘一格,大師兄號琴圣,威名滿天下。
二師兄號賭圣,倒是行俠世間。
三師兄...號傀圣,又有技師之稱,言行舉止卻…卻是有些放蕩不羈了。
我修的劍術(shù),當(dāng)年三師兄給我起名左朝,多年以后,我竟也有了‘伏魔劍’的雅號。
葉師弟號天耳,與自然生命極有默契。
伏師妹也有世人稱之為‘妖槍客’。
唯獨莫師弟往來無忌,分明修的傀儡術(shù),卻是別出一格,轉(zhuǎn)修墨家技藝,天天騎著他的破鳥,搞的整個唯我宗雞飛狗跳,世人竟也給了他一個雅號——大旅行者,如今也不知浪跡到哪里去了?!?p> 崖外云海聚散無常,恰似這紛爭不休的江湖,伏魔劍心下不禁嘆息:
‘江湖武林千秋事,終有盜賊橫其間,由來俠者善其身,乃使擺渡在人間!’
‘師兄們道心堅定,意圖突破那層看得見卻看不透的壁障,心有所系,卻是對于江湖武林干涉的太少了,我為唯我宗宗師之下第一人,自當(dāng)有所作為?!?p> ‘撲嗤嗤’
遠處忽然有飛禽煽動翅膀的聲音傳來,他轉(zhuǎn)首望去,卻見是一只海東青。
老大?
他不禁暗自苦笑,自己隨手創(chuàng)立的組織,吸引了幾位志士仁人,其他幾位倒是寡言的很,唯獨這文之槐,不僅向自己討了海東青,還時不時的就發(fā)來信件。
‘嚶!’
海東青見了這伏魔劍,卻是嚶叫一聲,隨后俯沖而下。
它一頭扎進男子懷里,左扭右擺,駭人的鷹喙在他胳膊上磨呀磨。
又是咕咕咕聲不停,眼淚盤旋在眼眶中,似是在控訴某個大老粗的無趣。
伏魔劍好一陣安撫,這才取下鷹爪上的筒子,隨后將海東青扔了出去:“老大,去找它們聚一聚吧,唔...這次換老二去,你就在家歇一陣子?!?p> ‘嚶!嚶!嚶!’
這下子卻真是喜極而泣,它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隨后尋了一個方向,便飛了出去。
伏魔劍取出信紙,低頭一看,只見其上果然是文之槐的字跡:
智身見信如晤,文某近日諸事安順,除賊剿匪,無往不利...實非一己之功也...此人極擅情報,我等擺渡人間,情報之事尤為重要,此人又是良家子弟,或可為信身?望智身悉心審查!
‘江乾?江楓之子么?’
伏魔劍看著手中信紙,輕笑起來。
組織內(nèi)的人,都有著各自的故事,自己常年待在唯我宗,有著宗門作為倚仗,消息通透,便是有難以全悉的事情,身為黑域的???,也總能得到想要的情報。
作為組織最初的發(fā)起者,他深切的知道,一個以‘俠義’為核心的組織,最怕的就是成員忘了初衷,將組織的能量當(dāng)成為己謀利的憑仗。
所以在組織成立之初,他就立下一個規(guī)矩,組織內(nèi)之人互不往來,便是自己,也無權(quán)對其他人發(fā)號施令,只有為‘俠’以互助,沒有為‘己’而謀私。
武身凝丹有成,性情偏冷,最難打交道,因要尋找仇家,常年在江湖游歷,自己時常會為其提供歹人情報,最后由武身去手刃賊子,每每都做的干凈利索,倒真不愧武身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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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槐四十有余,身為官身,倒是組織內(nèi)最常與自己聯(lián)系的人,這推薦人才的舉動,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fēng)。
只是他的眼光嘛...卻是不堪直視,以往也推薦過一些人,最后自己一番考察下來,全都否了,今日推薦的這位江乾,也不知是否可堪入眼。
他這般想著,便離開斷崖,向堂內(nèi)走去。
官身既然有所請,自己總要給其一個交代,此番或許還得好生打扮一番,去黑域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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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曾入夢,往昔炬成灰】——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