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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無雙

第六章 道別

盜亦無雙 溫酒小廝 3811 2018-11-10 09:52:07

  城南三兩步走到乞者身前,納頭便拜:“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乞者托起城南,笑道:“我可受不起你這一拜,你如今修劍匣里的神通,修成時,一身本事,與我無二,我頂多算是你的引路人罷了。”

  城南見乞者不受,心中惋惜,卻也不多客套,徑自取了兩壺酒來,分與乞者一壺,笑道:“即是你我沒得師徒緣分,那便結(jié)個忘年交好了,老爺子意下如何?”

  乞者豪情一笑,沒有拒絕,與城南共飲。

  “老爺子,你說,什么是江湖?”城南跟乞者并肩坐在門前,癡癡望著天上月兒,有些失神,問那乞者。

  “江湖啊,處處皆是江湖,處處又不是江湖?!逼蛘咭餐焐显聝?,喃喃答道,一雙醉眼里,渾渾濁濁,竟有些憂傷。

  城南側(cè)首看他,見了乞者眼底那一抹神傷,“哦?”了一聲,等他繼續(xù)說。

  乞者自知有些情不自抑了,擺手笑笑,反問城南:“你對江湖向往得很,來說說你眼里的江湖?”

  城南放下手中酒壺,隨手撈起一捧落花,修長的手指輕輕搓著,有些失神,道:“我之前以為,仗劍天涯,鮮衣怒馬,快意恩仇是江湖,可是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被人揍了,才知道,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挨揍,才是江湖?!?p>  乞者聽他的話,一口酒險些嗆著——你小子倒是實(shí)誠!。

  城南將手里桃花撒了,嗟嘆一聲:“見了你的本事,見了劍匣里的世界,我才知道,我之前以為的江湖,都是個屁!”

  乞者點(diǎn)點(diǎn)頭,又寬慰城南:“這也怪不得你,你沒出過不第城這一畝三分地兒,所認(rèn)知的江湖,盡是世俗人眼中的江湖,自然不曉得真正修行人眼中的江湖,修行人所在的江湖,統(tǒng)稱為內(nèi)門,你所聽及的江湖,也就是俗世江湖,稱為外門,內(nèi)門中的人,極少來外門走動,也極少干涉外門的事物,你不知曉,也是正常?!?p>  城南低垂著眉眼,自嘲笑笑,“是啊,當(dāng)真是坐井觀天,管中窺豹了,許是該出去走走,見見這天地遼闊了吧。”

  乞者默默飲了口酒,嘆道:“在你家賴了三年有余,終還是出手了,這都是命??!是時候我老人家,也該走了~”

  “老爺子也要走?”城南聽聞乞者要走,錯愕的看著乞者,心里,竟有些不舍。

  乞者拍了拍城南的背,笑著看他,這笑容,莫名有些苦澀:“該走啦~小掌柜的走了,老漢我哪還有臉賴酒吃?”

  城南惘然,細(xì)細(xì)回想三年來的點(diǎn)滴,眼里竟有些氤氳。

  乞者似也有些感傷,問城南道:“小掌柜的可想好了去處?”

  城南搖搖頭,輕嘆一聲,“第一次出門來的,哪里知道該去何處?”

  乞者沉吟一會兒,建議道:“小掌柜的可知邊城清風(fēng)學(xué)院?即是前路迷茫,清風(fēng)學(xué)院倒是個好去處,那清風(fēng)學(xué)院,被修行中人稱為龍門,乃是俗世與修行一界的分水嶺,倒是個修行的好去處?!?p>  “哦?”城南有些不解,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望向乞者。

  乞者解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才我不是說,內(nèi)門極少干涉外門的事物么?可是你不知,霧月大陸,看似平靜,實(shí)則暗流涌動,外邦蠻夷、各路邪魔無不覬覦,其中也不乏境界頗高的修行者參與其中,單單憑著俗世的軍將,是受不住的,所以特立了四處學(xué)院——耀陽、寒星、霧雨、清風(fēng),培養(yǎng)一些有資質(zhì)的軍將,以御外敵,外門中人,也有好苗子不是?總不能一刀切了,斷了外門的修途?!?p>  城南還是有些不解:“這我之前,怎么都不曾聽說?”

  乞者冷笑一聲,道:“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這等好門路,自然是被世俗官僚世家獨(dú)享了,哪容得平民知曉?!若是人人皆可修,如何愚民?如何能長久統(tǒng)治,魚肉百姓?!久而久之,這四處學(xué)院,便成了世俗上層人鍍金的地方,反倒丟了當(dāng)初的立意!”

  城南問乞者:“難道除了他們,就沒有人去這四處學(xué)院了嗎?”

  乞者痛飲一口酒,有些憤慨,“自然是有的,可這四處學(xué)院對資質(zhì)要求很高,那些世俗官僚世家的子女,打小就用好的藥材靈物培養(yǎng),常人自然是不及,偶有資質(zhì)好的,能被選拔上的,時間久了,也都禁不住誘惑,做了他們的附庸,自然就同流合污了!即便是有些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也多數(shù)被他們打壓了!更甚者,竟然默契的在邊城前,設(shè)了警戒線,封鎖消息,專防平凡人誤入學(xué)院,時間久了,這四處學(xué)院,反倒成了他們的私家學(xué)堂!”

  城南眼中閃過神采,問乞者道:“老爺子,我如何能去得?”

  乞者飲了口酒,道:“從不第城,一直往北走,過了邊城前的警戒線,入了邊城,自然就知曉了。”

  城南苦笑一聲:“這警戒線,怕是沒那么好過吧?”

  乞者狡黠笑笑:“你這小子,看著文文氣氣的,可是從盜匪窩子里長起來的!鬼點(diǎn)子多的很,過個警戒線還成問題?”

  城南摸摸鼻尖,笑道:“就算是過了警戒線,到了邊城,怕是也沒那么容易就入了學(xué)院吧?”

  乞者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放心即可,這四處學(xué)院雖說對世俗設(shè)立警戒線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有個規(guī)矩還是不敢破的,但凡到了邊城求學(xué)的人,皆不可殺!你過了學(xué)院考核,自然可以入學(xué)了!”

  城南笑著反問:“若是殺了呢?”

  乞者冷哼一聲,著手在城南眉心一點(diǎn),渡了個淡淡的印記,印記轉(zhuǎn)眼又消了,霸氣道:“若是殺了你,我叫他整個學(xué)院陪葬!”

  城南心中感動,“咣”的與乞者碰了下酒壺——“當(dāng)浮一大白!”

  乞者一飲而盡,看了看漸漸低垂的月兒,擺手道別:“小子,天色漸白,老頭子我……走了!”

  言罷,影若驚鴻,踏著月色飄然而去。

  城南對著虛空與乞者喊話:“老爺子,這三年來,我不曾問過半句你的來歷,如今,可能否告知一二!”

  “老夫李折仙!你我,內(nèi)門見!”

  乞者聲音虛渺傳來,城南瞥了眼門前他之前躺的位置,風(fēng)掠過,再無半點(diǎn)痕跡。

  李折仙吶……

  來的莫名,走的灑脫,雖是折仙,卻真如謫仙般不羈呢~

  城南起身關(guān)門,看著酒肆內(nèi)熟悉的一件一物,點(diǎn)滴回憶涌上心頭,心中有些發(fā)酸,空蕩蕩的大堂,好似回蕩著熟客們的笑語歡聲。

  “小哥~上酒吶!”

  “小哥,還不去考個功名?!”

  “小哥,還惦記著江湖吶?”

  “小哥……”

  眼角竟有淚劃過,輕輕揩去,關(guān)了門——唉,我也該走咯~

  今夜過后,城南桃花林間酒肆,再無城南,再無那個惜花期,映著桃花,聽江湖的花下客了。

  不第城外,一處隱蔽的不知名的山窩窩,駐著一間寨子,寨子前邊,是幾處規(guī)規(guī)整整的良田,剛剛春耕過,新鮮的泥土翻卷著,一處雜草皆無。

  田地兩側(cè),修了幾間禽舍,干凈整潔,沒什么異味,天剛蒙蒙亮,禽舍里雞鳴得正歡。

  寨子大堂,一個樵夫模樣的壯漢背手皺著眉頭,來回踱步,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漢子,正拉著一名少年的手,涕泗橫流。

  正是城南義父丁開山,城南二爹杜書瓊,還有城南。

  “哭哭哭!要不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你除了哭!還知道個啥?!”丁開山被杜書瓊哭得心煩,發(fā)了脾氣。

  “我不管!反正我不許南兒走!”丁開山駐足,一雙眼睛瞪得溜圓,背手沖著杜書瓊大吼。

  又邁步過來,一把拽過城南,仔細(xì)盯著城南看:“你個小王八羔子,凈不讓人省心!他奶奶的我給你支到城里開個酒肆,你都能惹這么多麻煩?!老子看你是又皮癢了!”

  “老子!老子······”丁開山一口一個老子,大罵城南,可看著城南的面龐,這莽漢,眼角有些發(fā)紅,“老子看看,傷的重不?”

  城南義父昨個知道了城南遇襲的事兒,一夜沒睡,眼里,滿是血絲。

  “你還說我!你不也要哭了!”杜書瓊被丁開山吼得有些委屈,見他也紅了眼眶,朝他嘟囔。

  “你給我一邊涼兒快去!他娘的南兒要走,你不攔著就算了,還跟這瞎添亂!”

  杜書瓊又被一頓吼。

  “你他娘再吼我,老子跟你拼命!”杜書瓊也有些惱了,竟鮮有的蹦出了臟字。

  “留這干啥?!繼承你的衣缽接著當(dāng)盜匪?我告訴你!不行!南兒是個讀書的好料子!他要去啥玩兒學(xué)院讀書,誰也不能攔著!就得讓他去!”

  杜書瓊護(hù)小雞仔兒一樣把城南護(hù)在身后,眼睛也瞪得溜圓,一副拼命的架勢。

  他不知道清風(fēng)學(xué)院到底是什么學(xué)院,甚至連名字都沒記住,可是他知道,城南說要去學(xué)院讀書,要去學(xué)個出息回來——他可指著城南給他這個沒把書讀出來的盜匪窩子二號人物正名呢!

  “你……!”城南義父一時氣結(jié),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搓著手生悶氣。

  “義父,二爹,你們別吵了,南兒······南兒真得走了?!背悄纤貋頍┧x父跟他二爹吵架,可是今兒,不知怎么的,見他倆吵,心里不煩,甚至鼻子都有些發(fā)酸。

  “我搶的那個匣子,是個寶貝來得,那四名漢子,也是為那寶貝來得,我當(dāng)真留不得了,若是再讓別人知曉了,怕是真的要誤了咱們大家的性命。”城南見他義父跟他二爹僵持不下,無奈說了實(shí)話。

  又過去拉著丁開山的手撒嬌:“我知道義父舍不得我~去學(xué)院學(xué)習(xí)而已,又不是沒有假,放假了還回來的~再說了,我二爹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讀了書,了了我二爹的夙愿,再回來繼承你的衣缽,把咱寨子搞出個名堂來嘛~”

  丁開山沉默,他昨夜聽小瑞子描述,心里明白其中的兇險,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聽城南這般說了,雖心里不舍,但也知道,城南確實(shí)要走了。

  丁開山伸手撫城南的臉,一雙大手,竟有些微微發(fā)顫。

  “什……什么時候走?”丁開山喉嚨有些發(fā)梗。

  “一會兒?!背悄系椭^,不敢去看丁開山微微發(fā)紅的眼睛,小聲說道。

  “不吃個早飯了?義父給你宰只雞……”丁開山說著,也如杜書瓊一般,涕泗橫流,再也說不下去了。

  “不吃了……”城南聽丁開山壓抑的哭聲,心中難過,聲音更低。

  他知道,早些走,對他義父、他二爹,或許會好些——誰知道,那四名漢子處理了,后邊還會不會有人來?趁著誰都不知道他跟寨子的關(guān)系,早些走,還踏實(shí)些。

  “南兒,吃些吧,吃過了再走也不遲~”杜書瓊在一旁發(fā)聲道。

  “少廢話!去把咱這些年搶的好東西,拿來給南兒!送南兒上路!”丁開山忽得大吼一聲,嚇了杜書瓊一個激靈。

  “你他娘的又跟我吼!不讓南兒走是你,讓南兒走也是你!”杜書瓊被吼得有些懵,嘟囔著,卻也去找這些年壓箱底的家底了。

  “走吧~混個人樣回來!”丁開山囑咐城南。

  城南拿了些盤纏,挑了柄賣相不錯的劍,下山去了。

  城南義父說倦了,沒送他,杜書瓊送城南到了寨子門口,不舍跟城南道別。

  城南遙遙回首,寨子門口,他二爹還在不住的揮手,遠(yuǎn)處瞭望臺上,丁開山的身影,朝著城南的方向,默默佇立,手不住的擦拭著眼角。

  好似,在拭眼角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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