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姚從自己脖頸里取下一條金鏈子,吊墜是赤金虎頭,他張開雙腿坐著,喬嬌就站在他得雙腿中間,景姚雙手環(huán)住她的脖子,為她戴上這枚虎頭吊墜。
他輕輕撫摸著綴在她胸口的這枚虎頭道:“這枚吊墜從我出生起就佩戴,跟著我南征北戰(zhàn),走遍燕云國邊境每個角落,領(lǐng)略夏雨霜雪,熾陽寒風,我從不曾摘下過,現(xiàn)在你貼身帶著,就像我時刻守護在你身邊。”
說著把這枚吊墜順著喬嬌的領(lǐng)口墜入衣服里面去了,金色的虎頭帶有景姚的指溫——就這么與喬嬌高挺的酥胸親密接觸了。
喬嬌打了一激靈:“大人,這個對你來講太意義非凡了,你把它給了我,我怕我擔不起……”
景姚雙手扶著她的雙臂:“你是我心愛的女人,你要答應(yīng)我,如果以后我上了戰(zhàn)場,你在家里等著我的時候,這枚吊墜就代表我時刻陪在你的身邊,知道嗎?”
是哦,景姚效命于王上,總是要上戰(zhàn)場的,喬嬌低下了頭,一副乖順的樣子,正要說些什么時,福叔在門外傳話,云南侯特意來拜訪景姚,此刻正等在前廳。
鹿府里,鹿羽居住的院落名喚據(jù)鶴堂,形制與布置同禹國公府先夫人鹿懷柔居住的詠蟬樓一模一樣,以青玉為石階,無數(shù)只青鸞鳥在屋脊上盤旋翻飛。
鹿羽和懷柔姐弟情深,姐姐不幸離世后,鹿羽不可能把姐姐生前居住的樓閣挪到鹿府,只好在鹿府以一比一的規(guī)制完全復制了詠蟬樓,取名據(jù)鶴堂。
此刻鹿羽在據(jù)鶴堂自己的書房里,身著青白色月袍,上面請能工巧匠用銀線繡滿了一只只騰云的青鸞鳥,邊喝茶邊思索。
昨晚景姚來鹿府替慕容碧云討取解藥,鹿羽本可以不借,他對景姚的懷恨在心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姐姐因景姚而慘遭敵軍折磨致死,鹿羽就沒有一天不生活在對姐姐的回憶中,鹿懷柔的溫柔、美麗、聰慧、善良占據(jù)了他整個童年,在他心里是永遠不可磨滅的存在。
可是無奈,他暫時還需要倚仗景姚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禹國公。
鹿羽承襲至尊侯尊位不久,根基未穩(wěn),在朝堂后宮都沒有鹿家的根基勢力,若說眼前可以倚仗的,也就只有風光無限的禹國公二品大將軍景姚了,所以那場接風桂花宴席,即使知道不妥,他還是前往恭賀,對景姚尊稱一聲姐夫。
鹿羽父親老至尊侯在世的時候,至尊侯府和禹國公府的關(guān)系正好是與現(xiàn)在相反,當年鹿懷柔算是下嫁,如今至尊侯府風光不再,鹿羽也急需積聚實力壯大至尊侯府,所以當務(wù)之急肯定要拉近與景姚和慕容碧云的關(guān)系。
鹿羽輕輕放下茶杯,一雙杏眼溫潤含情,如果不是那場變故,或許現(xiàn)在他還是位長在姐姐羽翼下的逍遙小侯爺,而現(xiàn)在,本質(zhì)并不好斗的他卻不得不激發(fā)起血液里從父親那里繼承的權(quán)謀基因,盡可能絞盡腦汁研究分析朝堂上波譎云詭的事情。
“到底是誰要害碧云呢?誰最有可能會害他呢?”鹿羽喃喃地自言自語。
“慕容碧云僥幸逃過這一劫,是至尊侯鹿羽獻上的解藥?!贝髧鴰熓捒v橫一身仙鶴道袍向王上行禮。
王上端坐在議事殿龍椅上,手臂彎曲,一手枕著太陽穴,此刻他一雙狐貍眼虛睜:“朕本來還想把九公主嫁予他,現(xiàn)在看來,有人忍耐不住要對慕容家下手了,若盼如果嫁給他,弄不好年紀輕輕非得守寡不可,這樁婚事還是作罷吧?!?p> 殿宇里的熏香用的是西域進貢的珍寶香,整個屋子香煙繚繞,柱子上的赤色火狐仿佛都要駕青云騰飛起來。
王上坐直,看著立在殿下的蕭縱橫:“朕派景姚和慕容碧云去玥江城獵取神獸,如果兩人命喪倉岱山,正好除去了朕的心腹大患,但是上蒼保佑他倆,既然是僥幸存活,朕也沒必要多生事端對他倆下手,天除了他們更好,老天不除,那朕也不必費勁要他二人性命,最起碼景姚還是可以利用的。”
“王上所言甚是。”蕭縱橫附和道。
“大國師,用魍魎獸眼睛提煉的丹藥如何了?”
“還在丹爐里,這個丹藥需要煉就一年的時間,方可出爐,”蕭縱橫對王上笑著道,“世人皆以為王上您想長生不老,因此煉制丹藥,殊不知王上您乃是古今天下第一癡情至情至性之人,提煉這枚丹藥完全是為了……”
“大行王后歸天后,朕就一直不死心,朕是天子,為了能讓朕心愛的王后死而復生,咱們可是做了太多準備工作了?!蓖跎峡粗笭┥系漠嬒?,喃喃自語。
“臣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憑著王上對王后的至深至愛,王后定能重生人間。”
“借你吉言了吧,對了,九公主和慕容碧云的婚事作罷,朕也囑意多留她兩年,如今還未曾婚配的王侯里面,云南侯楊寬風頭正盛?!?p> “云南王確實儀表堂堂,前途不可限量?!?p> “朕是斷然不會舍得若盼遠嫁他鄉(xiāng)的,為著這個,當初讓幕容碧沉代替若盼和親遠嫁,朕不惜得罪了慕容家?!?p> “臣倒覺得九公主可多留在您身邊幾年,公主年紀還小呢?!?p> “朕也有此意,還有一事朕想說與你聽,那晚與若盼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從身形到樣貌像極了先王畫中的一位女子——就是楊寬的母親,你也知道當年先王遠征云南的事,你說,她會不會有可能是楊氏遺孤?”
“昨天臣在慕容府邸時,看見了那個姑娘,是跟在景姚身邊的,”蕭縱橫答道,云南侯楊寬當年顛沛流離之時已經(jīng)記事,臣認為倘若如王上猜想,那云南侯面對自己的親生妹妹,應(yīng)該比您更早認出她來才是,怕是已經(jīng)有所懷疑試探了。
“楊寬手中并沒有先王手繪的這幅畫像,當然,朕也不可能讓他看到這幅畫像,過去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隨風而散了,還追究得太多做什么呢,反倒是那丫頭的命運,如今她居然大難不死,從玥江城跟著景姚回到京中,想來也是冥冥中的一種緣分指引吧?!蓖跎系皖^沉默了。
“云南侯來了?!本耙πχ鴣淼角皬d接待了他,“這是王上賞賜的雨前龍井,你們云南當?shù)厝硕紣酆冗@個吧?”
“其實景將軍大可以嘗嘗茉莉山茶。”楊寬打開了扇子,扇面上書著“萬樹山茶一布衣”,景姚饒有興致地問:“為何自稱布衣?”
“我小時候曾有過戰(zhàn)亂,戰(zhàn)亂中我母親與妹妹二人與我失散,后來我承襲爵位,母親與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因為曾經(jīng)流落民間,所以我自稱為‘布衣’,”楊寬笑了,見喬嬌不在,心下也知道景姚的意思了,但還是忍不住問:“喬嬌姑娘怎么沒跟著你?”
“你似乎對她很上心?!本耙粗?p> “……沒有,將軍誤會了,我只是隨口一問?!?p> “昨天月仙居巷子里,是云南侯在樓上開的窗戶吧?——如你所見,我確實喜歡嬌嬌?!?p> “既然喜歡,那你打算給她什么名分?”楊寬的目光銳利,此刻他想洞悉景姚的一切想法。
“我要明媒正娶她?!?p> 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嬌嬌,楊寬心下覺得既放心又揪心。放心的是無論如何打量景姚,都是如此優(yōu)秀,可以說是當世第一猛將也不為過,憂心的是嬌嬌目前的身份成疑,因為擔心對先王大不敬,一時間不敢貿(mào)然徹查當年之事,不能與嬌嬌相認。
“您是堂堂禹國公,如果娶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女子,這在整個燕云國來講都說不通,王上也不會準許這樁婚事的……你的母親乃是草原部落最尊貴的公主,亡妻是至尊侯府的南國郡主,歷代的禹國公夫人都是什么身份,你沒考慮過么……?”
“云南侯難道能幫我解惑?”景姚知道楊寬并不是那種無事登門的大閑人。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了……拋卻兒女情長,我倒是有個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毒鏢上的腐草花劇毒來自天山地區(qū),那里事大國師蕭縱橫的故鄉(xiāng)。”
“即使咱們有這個證據(jù),也不能指認就是蕭縱橫干的。”
“他一直聽命于王上,唯王上馬首是瞻……”楊寬試探著景姚。
“這個事還需細查,咱們也別妄自揣測?!本耙ο萑肓怂伎?。
楊寬在云南的割據(jù)勢力見長,在朝廷內(nèi)卻沒什么權(quán)臣骨干支持自己,當他發(fā)現(xiàn)景姚如此迷戀喬嬌時,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雖然心里知道母親不在世了,但能認回妹妹,已經(jīng)算是上蒼對自己格外的恩賜了。
看得出喬嬌也對景姚有意,這樣也不算是用妹妹來做籠絡(luò)別人的政治籌碼,是啊,好不容易找到她,怎么能用妹妹來當什么政治籌碼呢!只是楊寬還要進一步認定喬嬌的身份,雖然血濃于水的直覺告訴他,喬嬌就是自己的妹妹,可是還需要確認一些事。
無奈景姚胡亂吃醋從中阻攔,楊寬覺得頭疼。如果要喬嬌認祖歸宗,勢必要驚動王上,把先王遠征云南的舊聞軼事重新提上桌面,恐惹朝堂非議,令無雙家顏面無存,到時候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局面又要功虧一簣!不過好在這次探明了景姚的心意,原來他是要明媒正娶喬嬌,景姚的堅持讓楊寬覺得暫時松了一口氣,至于后面的事,他也不敢再往下想。
王上的意思是,九公主的婚期一旦定下來,自己就要啟程回云南,把喬嬌留下來,楊寬實在是不放心。
他站起了身:“希望你別辜負喬姑娘?!辈⒂檬峙牧伺木耙Φ淖蟊邸?p> 楊寬走后,福叔好奇地問:“恕我多嘴,這喬姑娘是咱們國公府的人,什么時候和云南侯扯上一丁點關(guān)系了呢?他這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