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懷疑道長,即便如道長所言,那此事該怎么辦呢?”楊寬斜望著蕭縱橫。他心里很替喬嬌著急,一方面希望她能和景姚有情人終成眷屬,另一方面極為擔心蕭縱橫會說出什么妖孽誤國之類的話,反而會害死喬嬌。
蕭縱橫慢慢收起他的卜錢,沉默不語。
“還請大國師有話直說,不妨與我們細細道來。”王上倒是來了興致。
蕭縱橫這才趕忙道:“稟王上,喬嬌前世是倉岱山靈狐,與我朝祥瑞之獸赤色火狐,同屬一宗,且倉岱山靈狐本就是上古神獸——”
莫不是要拿喬嬌煉丹?!鹿羽心下恐慌。
“王上理應把喬嬌納入宮中為妃,這乃是無雙天下之大幸。”蕭縱橫撇撇嘴。
鹿羽傻了,這個大國師簡直是胡扯到極點,無非就是想把貌美的喬嬌想方設法獻給王上,以博取君上歡心。
楊寬的心里簡直也是七上八下,母親被無雙先王要挾,至死不從,如今又要喬嬌進無雙家的大門么!
索性王上這一次并沒有首肯蕭縱橫的話——破天荒第一次,王上心里另有籌謀,先王迷戀喬嬌的母親,不惜挑起與云南的戰(zhàn)事,現今如若納喬嬌為妃,豈不是父子兩代人被這母女兩代人牽著鼻子走,簡直荒謬!再有,王上已經瞧得出,景姚相當喜歡喬嬌,他自己也深愛故去的大行王后,最能體會這種感覺,何嘗不愿意成全景姚。只是苦于無法給喬嬌找一個好的名分出嫁,要不要把畫像拿給楊寬瞧,促使兄妹相認,才是王上眼下最糾結的事。
“大國師,此事不妥,朕并不是很喜歡喬嬌,又何必非得奪禹國公所愛之人呢?”
“請問大國師可還有別的辦法?”鹿羽為喬嬌開口詢問,蕭縱橫真是始料未及。
“臣一心為了無雙天下的太平萬世,既然王上不肯納她為妃子,那就讓她入宮當個御前女官即可,這樣一來,也能暫時讓她和禹國公分開,禹國公也能好好冷靜考慮這樁婚事?!笔捒v橫向王上拱手獻計。
王上的一雙狐貍美目瞇了起來,仿佛是對這個提議十分滿意。
此刻楊寬簡直是恨死蕭縱橫了,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江湖妖道居然要讓自己的妹妹入宮當侍候人的女官!女官雖說不是婢女,可說到底在宮里當差,最可怕的就是人心險惡,萬一有個什么閃失,被人當了替罪羊,而自己這個作兄長的身在宮外函館,又怎么能插手王宮內幃的事呢?
但楊寬卻根本沒立場表態(tài),他的一顆心放下又提起,表面上還要佯裝非常鎮(zhèn)定。
“王上,”鹿羽啟奏道,“臣去慕容府獻藥那晚,喬嬌守在長樂侯身邊,臣覺得她身上有種難得的民間少女的質樸氣韻,再加上皮相實在美麗,臣很能理解禹國公對她的癡迷,但是這股民間氣質與權臣貴族格格不入,并不能十分相融,即便是王上被禹國公真情感動,要成全于他二人,一個山間女子又怎堪國公夫人的行事禮儀呢?此番如果她能入宮在御前侍奉幾載,定能增長見識,被王室禮樂熏陶,到時候如果禹國公執(zhí)意非要她不可,王上也好在宮中尋一位娘娘,把喬嬌認作親戚,賜婚禹國公,屆時朝野上下、王族貴戚也不敢過于有所議論?!甭褂鸫ν跎闲乃己苡幸惶?,又遺傳了老至尊侯的圓滑玲瓏,話說的天衣無縫。
聽了這番話,王上不得不對這個二十三歲的表弟另眼相看:“依照鹿愛卿的說法,那你是十分贊同大國師的意見了?”
蕭縱橫扭頭看著鹿羽,內心自然十分歡喜,只是不便在王上面前過于流露。
鹿羽答道:“回王上,臣覺得大國師的提議甚妙,不但眼前的難題迎刃而解,還為以后考慮周詳,臣不得不心悅誠服?!?p> 這種天衣無縫的回答,不禁讓王上想起了自己的姨父——鹿羽的父親老至尊侯,鹿家人心思縝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倘若老至尊侯和鹿懷柔都還活著,景姚這位心尖上的姑娘恐怕早就不知道被算計了多少次了,王上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鹿愛卿,禹國公景姚是你姐夫,雖說你姐姐不在了,可是姐夫要娶續(xù)弦,也不得不關乎到鹿家的聲譽,你怎么認為呢?”
“回王上,家姐去世已有五載,臣無時無刻不懷念她,可每每看到姐夫孑然一人,臣也覺得……”鹿羽道,“很多事情既然過去了,就應該有新的開始,景家一脈單傳,姐夫應該另娶正妻,生兒育女,延續(xù)香火和家族榮耀,至于他鐘情于哪位姑娘,是否為平民女子,亦或貴女王孫,臣都尊重姐夫,一切全聽王上安排?!?p> “至尊侯說了這么多話,口一定很渴,王休,給至尊侯添茶。”王上笑著對大太監(jiān)吩咐道。
“王公公是御前的人,能勞煩為臣布茶,是臣的榮幸?!甭褂鸫鹬x。
王上一直在用眼睛時不時瞧著楊寬,楊寬真的從心里不喜歡王上那雙狐貍眼睛,先王貪戀楊寬母親美色,向云南發(fā)動戰(zhàn)爭,致使母親與妹妹在戰(zhàn)爭中流散,現在這群人又坐在一起擺布妹妹的未來,楊寬表面冷靜,心里不禁怒火中燒,王上讓自己參加這個茶局恐怕不只是要他留京居住真么簡單,莫不是王上對喬嬌的身世有所懷疑……?楊寬也不敢再往下多想。
景姚一大早就去城外兵營處理軍務去了,國公府里只剩下侍候的人,大家各司其職,偌大的府邸驚井然有序。
“丫頭,你也不用這么擔心,大人既然向王上提出要娶你,這件事已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大人本就灑脫,之前一直受家族使命束縛,婚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自從鹿氏夫人離世后,我們這些侍奉景家的老奴們也都希望大人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結成夫妻?!宾悠牌判χ?。
“可我的出身配不上大人?!?p> “就算你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又怎么樣呢?婆婆看你好得很,那些王孫貴族家的小姐,只怕沒幾個人可以比得上你的樣貌。”鲇婆婆一邊忙活手里的活計一邊對喬嬌說。
“婆婆,”喬嬌把頭靠向鲇婆婆的肩窩,用臉蹭著她:“其實我就是一個平凡的山里姑娘,經歷這些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就像夢一樣,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有機會見到王上……我很害怕……”
“別怕?!宾悠牌虐参康?。
“婆婆,我是不是有點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喬嬌把頭抬了起來,笑了,“當然我確實是沒見過什么世面,嘿嘿。”
“以后就慢慢好了,對了,今天我要去市集買東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鲇婆婆問道。
“好啊?!眴虌僧斎恍南職g喜啊,趕忙答應下來。
整個集市上人頭攢動,鲇婆婆帶著喬嬌及兩名小廝挑揀府里要用的東西,因為集市上人很多,大家慢慢走散了,鲇婆婆騰出手來挑揀東西,暫時松開了喬嬌的手——再一回身喬嬌就不見了,鲇婆婆這才慌了,趕緊和小廝們大聲呼喚尋找,奈何集市上人都散去了仍然沒找到。
“快!咱們快回府!你快去軍營報告大人,就說嬌嬌不見了!”
“嘩啦——”一盆冷水將喬嬌潑醒了。
“……我——這是在哪里?”喬嬌只記得跟著鲇婆婆在集市上的時候,有人拿東西放到自己的鼻子前,之后自己就失去知覺了,再度睜開眼睛就來到了眼前這個鬼地方。
只見自己面前坐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得中年女子,穿著風騷妖冶,非常暴露,嘴里抽著水煙袋,身邊站著三個惡霸打手。
喬嬌環(huán)顧四周,整個房間還算是考究,屋外飄進來一些琵琶聲和女子婉轉的歌喉。
“你表哥把你賣到了我這兒,今后你就喊我一聲娘吧?!?p> “娘?”喬嬌不解。
“你表哥把你賣給了我,進了這醉紅樓,我就要好好□□□□你,”老鴇猛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瞇著眼睛斜視著喬嬌“沒想到李六居然有你這么一個標志的表妹?!?p> “醉紅樓?!這里是?救命……”
“這里是妓院,以后你就是這里的□□了,倘若你不聽我的話,那可就要受皮肉之苦?!崩哮d向身后的三個打手使眼色,只見三個人上前抓住喬嬌,往她嘴里灌了一瓶藥,喬嬌根本無力拒絕,被猛嗆了幾口,慢慢失去了知覺。
“李六說,灌了這瓶藥你便會失憶,”老鴇撿起地上的藥瓶瓶口朝下?lián)u晃著,又把眼睛看向瓶子里,“也不知道這小子在哪弄來的藥,說不定是騙老娘,先給你喝下去再說吧。”
禹國公府里的小廝跑到城郊軍營里通知景姚時,卻被告知早在半個時辰前,景姚就已經回城里了,小廝又跑回禹國公府,景姚又并不在府中。
鲇婆婆此時已經暈厥過一次了,景姚好不容易愛上一個女子,結果偏偏把她弄丟了,要是讓人拐走了,景姚豈不是要抱憾終身,鲇婆婆已經有自殺的心了。
“大人并不在軍營里,說是一個時辰前已經回城里了?!毙P氣喘吁吁。
此時郎中掐住鲇婆婆的人中,剛剛把她弄醒,鲇婆婆趕緊道:“在長樂侯府,他去看望長樂侯了,快去通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