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橫上前正視著景姚:“這件事你信我與否,我確實不知情!我府里的道童撿到腳鏈后,便來交給我,”蕭縱橫停頓了一下,“景將軍你如此問,莫不是懷疑我陷害喬嬌姑娘?我與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她是王上面前的紅人,我巴結她還來不及,又豈會設局構陷她,吃力不討好!”
蕭縱橫身高比景姚矮一些,仰著頭說得振振有詞,卻也不無道理。
“姐夫,”鹿羽擋在了蕭縱橫身前,“縱橫確實與此事無關,我們一起煉丹,我最清楚不過了,他總是念叨想要討好喬嬌?!?p> “縱橫?”景姚皺眉,“懷柔走后,我一直把你當作我自己的親弟弟,對你和對碧云并無分別,盼望你早日成家生子,延續(xù)香煙,你怎么……”他瞥了一眼蕭縱橫。
只見蕭縱橫也拿白眼瞥了一眼景姚。
“惹出這么大禍事,我們應該想想如何為喬嬌洗清冤屈才是?!甭褂饹]有接景姚的話,而是道出了目前首當其沖要做的。
“去面圣也要講證據(jù),以我對王上的了解,他必定也知曉喬嬌是遭人陷害的?!笔捒v橫說。
“你這煉丹房,之前可有異常?”景姚在丹爐周圍仔細查看。
“異常?讓我想想……”蕭縱橫揉著下巴。
“這可不是開玩笑,你仔細想想?!甭褂鸬?。
“哎呀我當然沒開玩笑,這不想著呢嘛,”蕭縱橫道,“要說異常,我這煉丹房遺失過一瓶藥。”
“什么藥?何時遺失的?”鹿羽有點驚訝,煉丹房守備森嚴,除了國師府自己人,根本沒有外人涉足,不可能輕易遺失丹藥。
“墜玉丹,一種可致人短暫喪失記憶的藥,”蕭縱橫道,“至今我都沒找到?!?p> “你說什么!”景姚越過鹿羽,一把拽住了蕭縱橫的領口,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哎哎哎哎哎——你放我下來?。【让。∮韲珰⑷肆税。。?!”蕭縱橫大喊道。
“姐夫!你放他下來!”鹿羽給景姚使了個眼色,示意景姚,蕭縱橫并不知道醉紅樓的事情,喬嬌曾經(jīng)被賣入過醉紅樓,這件事情最好越少人知道為妙,即便是蕭縱橫,鹿羽也沒有告知。
“我的丹藥遺失了,這和喬嬌的事有什么關系!”蕭縱橫瞪著景姚。
景姚拽著蕭縱橫的領口,一把將他輕扔了出去,鹿羽趕緊抱住蕭縱橫。
“這怎么回事啊鹿羽?你姐夫這么對我?!”蕭縱橫氣得大叫。
“喬嬌被關進天牢,他太著急了,”鹿羽看了景姚一看,“姐夫,不如你先坐下,咱們慢慢商量一下,看看此事該怎么解決?!?p> 云南函館燈火通明。
早在一個月前——也就是喬嬌剛進宮的時候,楊寬就遣密使返回云南取來了王府中的另一只腳鏈。
為防止宮中有人會對喬嬌不利,他必須時刻準備認下這個妹妹。此刻,這只腳鏈已經(jīng)被裝在錦霞內,置于云南函館花廳的方桌上。
“侯爺,依我看,這次陷害郡主的人有可能與把她拐賣到醉紅樓的是一伙?!痹氯A提醒道。
“問題還是出在李六身上,派人全力追捕李六,醉紅樓那里咱們得親自去密仿一下,無論如何,問出郡主是如何失憶的——最重要的是,王上面前,萬萬不得提及‘醉紅樓’三個字,否則郡主的名節(jié)盡毀?!睏顚挵櫭肌?p> “可必要的時候,為了還給郡主清白,必須得提及醉紅樓一事啊?!痹氯A有些著急,也有些無奈。
“一個曾經(jīng)踏進過醉紅樓的女子,沒人會相信她的清白,她如何還能在貴族女子中立足,如何還能嫁給心愛的人?”楊寬有些嘶吼。
“你當真要把她嫁給禹國公?”月華覺得不可思議,“好不容易認回來的郡主,她應該生活在我們云南,你居然想把她遠嫁在這望京大都?!”
“喬嬌喜歡景姚,我這個當兄長的也管不了,況且現(xiàn)在不說把她嫁給誰,她已經(jīng)被人誣陷在王上的丹藥里做手腳,命都快保不住了!”
“營救郡主固然要緊,可王上會不會懷疑我們云南對他長生不老的彈藥有所企圖?”月華問道。
楊寬把扇子放在桌子上,慢慢坐下:“顧不上這么多了,且看明天情勢發(fā)展,如今說這么多也無用?!?p> 而此時崇岱宮中。
“處端,明天你想辦法把飯送進牢房。不過,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雖說王上那個長生不老藥能不能起作用是個謎,但阻礙王上長生不老,可是罪名不清啊?!毙旌假F妃笑著道。
“娘娘當真要奪這丫頭性命?”處端問道,“這藥里可是劇毒,吃下去不出半刻就會沒命?!?p> “別人制造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斬草除根,還留著她繼續(xù)勾引王上?”徐杭貴妃挑眉,“即便她不勾引王上,那么景姚呢,景姚迷戀她,若菲怎么辦?”
“娘娘深謀遠慮,奴婢自愧不如?!碧幎舜鸬?。
“好了,早飯時把飯菜送進去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你懂的。本宮也乏了,這一整天,本宮真是疲憊!要就寢了,”徐杭貴妃向臥室走去,“對了,王上歇在哪里了?”
“回娘娘,王上獨自睡在御書房后側的殿里,王休帶著人侍候著呢,另外……”
“另外什么?還有什么事?”徐杭貴妃有點不耐煩。
“九公主跪在御書房殿外替喬嬌求情,中暑暈了過去,被王上下令抬回了宮?!碧幎颂嫘旌假F妃更換寢衣。
“倒是給了她表現(xiàn)的機會,幫助落難的朋友嘛!只是她得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才是,穿著一身云南舞蹈服,不倫不類,簡直有損王室顏面!整天楊寬楊寬,除了楊寬她心里沒有別的事情了,我都好奇王上為什么會寵愛一個這樣的女兒!”
“娘娘說的是,奴婢服侍您就寢。“
王上在燈前緩緩展開了那副先王的畫像,畫像上段玉潔的雙腳上各帶一條腳鏈,竹葉和金鈴互相交錯,熠熠生輝,就和現(xiàn)在擺放在王上桌子上的那只一模一樣。
“她果真是老云南侯移脈?!蓖跎献匝宰哉Z。
在王上心中,不能原諒這個用亂動丹藥來陷害喬嬌的人,倒不是全為了喬嬌蒙冤,而是為了大行王后。
大行王后乃是云南邊境龍域人,聽說龍域貴族在服用魍魎獸瞳孔練就的丹藥后,便可復活。這不是蕭縱橫一面之辭,而是昆侖山無暇道長所說,雖然聽起來玄之又玄,可王上還是選擇一試究竟。
如今丹藥時間被無端延長,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該干預大行王后復活的時間,這點讓王上忍無可忍!
至于喬嬌,王上心中知曉她是冤枉的,可證據(jù)直指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得不暫且將她收監(jiān)。
不過王上已經(jīng)決定,無論最后事情會發(fā)展到哪一步,都不會傷害喬嬌一分一毫,這也是為了彌補大行王后對于老云南侯夫婦的愧疚。
景姚已經(jīng)回到自己府中,他在花廳里坐著,背后的猛虎圖似乎要從畫紙上一躍而下。
“我就知道你一夜沒睡?!北淘苼砹?。
“你的傷剛好沒多久,深更半夜不在府中睡覺休息?!本耙﹃P切碧云身體,畢竟他上次中的是天山腐草花劇毒,能解毒回生已是萬分不易。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料定你肯定不會睡覺?!北淘埔簧磴y白色夏裝公子服,外套繡滿至金桂花的素紗蟬衣。
“牢房陰冷潮濕,也不知道嬌嬌睡了沒有,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有人對他下毒手?!本耙τX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喪失理智了,上一次這樣的時候還是鹿懷柔被南粵軍隊獲俘。
“其實這個事還就是因你而起?!北淘妻哿宿圩约菏l(fā)上的銀色飄帶。
“為何說因我而起?”景姚不明白。
碧云嘆了口氣,道:“六公主對你有意,難道你一直沒看出來?”
“你在說什么???六公主怎么會……”景姚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喬嬌是徐杭貴妃和六公主這兩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碧云望著景姚,“拋開六公主不談,王上教習喬嬌練字、騎馬,不許她自稱奴婢,如此的重視,你覺得徐杭貴妃會不吃醋嗎?宮闈斗爭一向如此,根本輪不到王上對喬嬌真的封妃,有人便會按耐不住性子先下手了?!?p> “這樣說,嬌嬌此番劫數(shù),終究是我造成的……那她在牢獄中豈不是又多了一份危險?!本耙ρ壑序v起一股戾氣。
“雖然一切都讓人懷疑是徐杭貴妃做的,可我們并沒有證據(jù),誣陷貴妃娘娘、太子之母,罪名可是不輕,”碧云望著窗外,“馬上就快天亮了,今天我便在你府上歇息了,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們一早一同入宮便是?!?p> “你不回府,碧沉會擔心,你們姐弟好不容易相聚?!?p> “姐姐早休息了,況且姐姐和姐夫睡在一起呢,明天再見面也不遲,”碧云拍拍景姚的肩膀,“別著急,咱們兄弟一起面對?!?p> 景姚望著碧云,他可不再是那個從小到大在禹國公府哭鬧的小跟屁蟲了,也不是沙場初點兵的青年軍師,而是蛻變成了一個遇事果敢、沉著冷靜的睿智男人。
“你成熟了不少?!?p> “我是旁觀者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