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愿你任有鮮衣怒馬少年氣
李景蓮見莫衡躲過了,便抬起腳踢向莫衡下盤。莫衡早有準備,抬腳一檔。這李景蓮的祖上能得異姓封侯,便是跟著開祖齊帝打天下才封了侯。李家一家屬將門之后,只是將兵權交出后,便不再出將軍了,但將門之后的武功和暴戾因子還是在的,因此李景蓮倒是能與莫衡纏斗一兩招。
郭甙見莫衡先前還讓著這李小姐,后面幾招便都落在了李小姐身上,李景蓮吃痛也倔強未吭聲,只是悶哼幾聲,禁抿嘴唇,他便出聲制止:“莫衡……”
莫衡見郭甙出聲了,便收手,不打算再繼續(xù)糾纏下去,那李景蓮不甘不休,莫衡被她纏得煩了,便轉至李景蓮身后,鉗住她的雙手,往前一推。
李景蓮順勢跑出了幾步遠,回轉身子,見莫衡揉著腦袋,郭甙緊皺眉頭,本想向前再打的心也淡了,吶吶的站著。
莫衡本因喝多了,頭疼欲裂,加之昨晚做的莫名其妙的夢,本就讓她心情不好,這李景蓮往槍口上撞,對著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嬌娘下手便不知輕重了些。
不過也是她嘴賤,引得這場打斗。她放下手,對著李景蓮抱拳道:“對不住,方才嘴賤了些,還請李小姐莫惱。”
郭甙聽莫衡如此說,倒是抿嘴一笑,見兩人都看著自己,才正了神色,咳嗽一聲。
李景蓮頭轉向一邊,算是接下了莫衡的道歉。
莫衡便見無事,便向郭甙道:“那我先回府了?!?p> “用了早膳再走吧?!?p> “不了。我這一身酒味,得回去洗洗。再說我這出來一晚,再回去晚了,這虞琛得念叨我一天?!?p> “也好,去吧?!?p> 之后莫衡便出了郭府,李景蓮看著方才倆人默契對答,現(xiàn)下郭甙又看著莫衡消失的背影輕笑。本來今日初一,她巴巴的跑來給他拜年,卻看見莫衡宿在他府中,加之對方又說了些讓人著惱的話,當下便沒控制住,于莫衡打了起來。她本意是不想裝賢惠,可也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性子爆烈。
郭甙回想方才莫衡神情,這莫衡平日鮮少與人動怒,今日這是怎的了,還與李景蓮動上手了,真是稀奇。
郭甙轉動輪椅,回看李景蓮滿面糾結神色,他覺著好笑:“前幾日讓你背的文章可背好了?”
李景蓮點點頭:“背好了。”
李景蓮便跟著郭甙進了書房,倆人在書房坐下。郭甙說道:“背來聽聽?!?p> 李景蓮正襟危坐,背了起來:“足下昔稱吾于潁川,吾常謂之知言……閑聞足下遷,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獨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薦鸞刀,漫之膻腥,故具為足下陳其可否……故君子百行,殊途而同致,循性而動,各附所安。故有處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返之論。又聞……又聞……”
郭甙見李景蓮卡在這又聞之后便偷看自己幾眼,還是接不下去,便提醒:“自在?!?p> 李景蓮想了一會才繼續(xù)下去:“又聞道士遺言,餌術黃精,令人久壽,意甚信之;游山澤,觀魚鳥,心甚樂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廢,安能舍其所樂而從其所懼哉!……故四民有業(yè),各以得志為樂,唯達者為能通之,此足下度內耳。不可自見好章甫,強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養(yǎng)鴛雛以死鼠也。吾頃學養(yǎng)生之術,方外榮華,去滋味,游心于寂寞,以無為為貴??v無九患,尚不顧足下所好者……”
李景蓮背到此處卻是怎么都想不起來,急的直站起來老會踱步。
郭甙無法,說道:“手伸出來?!?p> 李景蓮將手背在身后,見郭甙直看著自己,吶吶的伸出左手來。郭甙落下三戒尺,打在李景蓮手心。每落一下,李景蓮抖一下,打完,迅速將手收在身后。
郭甙問李景蓮道:“回去接著將它背下來?!彼麑蜷_,“你可理解其中的意思?”
李景蓮不確定的說道:“不是太明白,但應是嵇康拒絕山巨源舉薦他當官的書信,其他便不甚明了了?!?p> 郭甙聽李景蓮如此說,便讓李景蓮將書打來,他為李景蓮一一解答。
李景蓮見郭甙一字一句為自己解答起來,她來郭府跟著郭甙學這些往日就讓她頭疼的之乎者也,卻經過郭甙如此講解,雖不能完全明白,但也能明白大半。
她想起她小時,爹爹還在時,隨著爹爹在建安城去訪親戚時見著他時的模樣。齊約國內舉國風行擊鞠賽,建安城內更是不遑多讓。那日爹爹便帶她去看擊鞠比賽,一進入賽場,她便被坐在馬背上,如疆場馳騁的郭甙所吸引。他坐在馬背上,指揮著他所在的紅隊,攔人,奪鞠,進鞠,揮斥方遒,無人能擋。他就像太陽,奪去了她的目光,讓她無法再看場上其他人一眼。后回京,她便一頭扎進擊鞠塞中,因父親寵著自己,倒也讓她成了這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擊鞠好手。
再次聽見他的消息時,卻是他舌戰(zhàn)群儒,少年成名之時。而那日在球場上見他坐在輪椅上指揮九王爺隊吉鞠,他斂了她印象中鮮衣怒馬,耀眼奪目的少年模樣,換來一副平靜無波,安之若素的神情,她不知是磨難將他的少年氣磨掉了,還是歲月將他沉淀了。
郭甙說完,看向李景蓮說道:“這回可懂了?”
李景蓮頷首:“先生說得很明白,學生懂了。只是我有一問題想問先生。”
“你說?!?p> “先生,到底是出世好還是入世好?”
郭甙聽到李景蓮如此問他,倒是一愣:“閑云野鶴自有其樂趣,身居高位也自有其利處?!?p> “那先生認為哪種好?”
“若朝堂昏暗,挾勢弄權,那自然是閑云野鶴的好。若是沒有,那自然是入世的好。畢竟十年寒窗苦讀,不過是想金榜題名時實現(xiàn)年少包袱,若有這機會,想來讀書人都不會不想要的?!?p> “那先生此前不入世是因朝堂昏暗嗎?!?p> 郭甙笑笑,他想起嵇康在這封絕交信中刺痛了某些人的痛處,加劇了他的死亡:“皇上不是魏帝,傅相也不是司馬昭,我也比之不得嵇康,自然是不能比較。不過是循性而動,各附所安矣。甙意自若?!?p> 李景蓮將郭甙的話仔細想了想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學生們明白了?!?p> 之后郭甙便繼續(xù)教授李景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