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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好

第十五回 笑盈盈姑嫂再得團圓

花間好 一簾秋色 4487 2018-11-22 20:10:00

  幾人還在說笑著,鳶尾手里拿著一個黑底紅頭木牌過來了,幾人互相見禮后,硬是拉著鳶尾一起坐下了。這幾年文瑛、文琇相繼出生,蕭素素、方靈仙在府里的地位也漸漸穩(wěn)固,鳶尾對這幾個姨娘也不似以前那么傲慢了,更可況自己曾經(jīng)有愧于方靈仙,雖然到底是把孩子給留下了,可是這件事弄得她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

  原來當時方靈仙即將臨盆的時候,喬氏嫌方靈仙出身青樓有損門楣,于是吩咐鳶尾帶著自己找的穩(wěn)婆借故住進天香院,要是生了男孩就直接抱到檀香院,喬氏自己養(yǎng),要是生了女孩就找機會弄死。誰知方靈仙自己喝了催產(chǎn)藥,孩子提前出生,大家都手忙腳亂的,鳶尾自己也亂了方寸,文琇生下來后,鳶尾雖有機會下手,可是方靈仙那時候看她的眼神,乞求、恐懼還有憤恨,鳶尾最終還是沒忍心。從此方靈仙對鳶尾越發(fā)的堤防,可她越是堤防,鳶尾越是覺得內(nèi)疚。

  鳶尾把紅頭對牌遞給蕭素素,說道“這是太太讓我拿給蕭姨娘的,太太還吩咐說在給二姑娘置辦嫁妝期間,蕭姨娘可以憑紅頭對牌,直接去賬上領(lǐng)取銀錢、物件,隨意支配前后園子的所有丫鬟仆婦、婆子小廝”。

  蕭素素接過對牌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喬氏為了馮文珊的出嫁竟然能這么大方,看來她這次是要下血本了,隨即又替自己擔心起來,喬氏這么大張旗鼓的給她面子,是在給她施加壓力,逼得她只能辦好,不能出絲毫紕漏。劉紅袖看著對牌眼神里略過一絲落寞,她們?nèi)齻€小妾里她最年長,進府時間最長,可是這命卻最苦,天底下的好事竟讓蕭素素占盡了。倒是方靈仙臉上還是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來,可心眼早就活動開了,馮府的大權(quán)她是勢在必得的。

  馮文珍拿過對牌,在蕭素素眼前晃著說“你看,我說你有好事吧,這不就是了”。

  這日傍晚時分,魏氏才大包小包的到了馮府,她先去見了喬氏。魏氏早就聽說過這位馮府太太的大名,辛夷把她領(lǐng)進喬氏慣常會客的內(nèi)廳,喬氏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端著蓋碗,低著頭,用眼角打量了魏氏一番,這個魏氏雖是布衣釵裙,尋常婦人發(fā)式,卻儀態(tài)端莊、落落大方,喬氏對蕭素素的家事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面前站著的可是從四品京官的女兒,前任平陰縣令夫人。喬氏慢慢抬起頭,嘴角擠出點笑,魏氏上前幾步微微屈膝,口中說道“見過太太”。

  喬氏也不喊她坐下,問道“我聽老爺說,你很懂旗人的禮數(shù)”。

  魏氏回道“不敢說懂,我母親和婆婆都是旗人,從小受教,略知一二”。

  喬氏這才放下茶杯,挺直了身子讓座又讓茶,討好似的說“原來蕭姨娘的母親是旗人,難怪老爺讓她幫著辦文珊的嫁妝,老爺也是,很少跟我說起這些,她舅媽,怠慢了,還望勿怪”。

  魏氏微微頷首說道“太太客氣了,漢人也罷、旗人也罷都沒多大分別,一樣的過日子,無非都是一些老禮兒,見仁見智而已”。

  喬氏見魏氏談吐不凡,比蕭素素更穩(wěn)重知禮,料定這個魏氏不一般,不然馮立嶂怎么會讓個普通農(nóng)婦來幫忙。問道“敢問您母家是做什么的”?

  魏氏云淡風輕的說道“不過是京城的小生意人,不值一提,公婆亡故,夫家遭難,才回到紹興鄉(xiāng)里,承蒙府里老爺太太不嫌棄,照顧小妹周全,感激不盡”說完站起身拜了一拜。

  喬氏見從魏氏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話,但是覺得魏氏為人謹慎,禮節(jié)周全,也不像蕭素素身上帶著刺兒似的扎人,也就稍稍放心。接著說道“小女出閣,因親家是旗人,我也不懂這些禮節(jié),擔心行事不周,女兒過去受委屈,煩勞你多多費心幫忙,這幾日就在園子里安心住著,也好跟蕭姨娘話話家常,紹興家里也不用操心,老爺自會安排妥當。”說完又吩咐辛夷送她去丁香院見蕭素素。

  魏氏和蕭素素姑嫂兩個分別四年后總算再次相見,上一次還是蕭素素被拐的官司開始前,劉紅袖想辦法讓她們見了一面。魏氏上一次是在劉紅袖的沉香院見的蕭素素,這個丁香院和沉香院的規(guī)格布局完全不同,比沉香院更清雅些,也小巧精致。蕭素素知道嫂嫂這個時候會到,早就在院子里帶著孩子候著了,劉紅袖、馮文珍也很知趣的早早回去了。蕭素素只顧著向前院張望,馮文瑛站的時間久了,腿都乏了,一個人無聊,坐在臺階上,手托著頭,盯著母親,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凌霄看馮文瑛坐在冰涼的地上,嚇壞了,趕忙把孩子拉起來“我的小祖宗,這兒可坐不得,仔細著涼”。

  蕭素素聽到后,這才回頭想起女兒也跟她一起在涼風里站著呢。她笑著拉過女兒,蹲在她面前,用自己的雙手給她暖著小臉,說道“鶯兒不急,再等等,舅媽就來了”。

  馮文瑛用稚嫩的聲音問道“舅媽是誰”?

  “舅媽是娘親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蕭素素眼里泛著淚,深情款款的說道。

  “奶奶,舅奶奶來了”凌霄趕緊扶起蕭素素。

  蕭素素猛地站起回身,一個身穿珍珠毛絳色對襟半襖的女人,從游廊拐過來,后面跟著幾個前院的婆子手里拎著好幾個大包袱。蕭素素急忙跑上前去,兩個人雙手拉在一起,互相見禮,臉上滿是笑,眼里卻含著淚。

  魏氏見有個小女孩站在正堂門口,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笑著招手說“是鶯兒吧,過來,讓舅母看看”。

  馮文瑛愣愣的站著不動,凌霄牽著她走到魏氏跟前,魏氏彎下腰點著她的鼻頭說“鶯兒生的真好,跟你娘一模一樣”。說完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草編的蟈蟈在馮文瑛眼前晃了晃,馮文瑛的眼睛跟著蟈蟈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高興的咯咯咯的,魏氏把蟈蟈放在馮文瑛手上說“這是芃芃表哥送給你玩的”。

  聽到嫂嫂說起芃芃,蕭素素問道“嫂嫂,芃芃好嗎,他都八歲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長什么樣”。

  “好著呢,和小豆子一起跟著你二哥念書,倒還用心,就是淘氣的緊,見天的瞎跑,整日介胡鬧”。

  蕭素素執(zhí)意要魏氏晚上跟她一處歇著,魏氏推辭不得,只好由著她。姑嫂二人說了一夜的話,連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馮立嶂知道丁香院這幾日有女客,于是就往沉香院去了。

  馮文珊自從知道自己的婚事后,也不常出門跟著劉紅袖她們瞎胡鬧、聊閑話了,每日早早去給父母請安,陪母親聊一會子,就回到木香院帶著丫鬟做針線,其他的事情全都由馮文珍操心。因而劉紅袖才一個勁兒的打趣馮文珍,妹妹出嫁,她比自己出嫁的時候還操心費神。

  魏氏這幾年在鄉(xiāng)里做慣了農(nóng)活也習慣了早起。凌霄、草果聽見蕭素素房門的響聲,以為蕭素素起早了,慌慌張張的起來打發(fā)人燒熱水、預(yù)備梳妝、準備茶點。出門卻看見魏氏在小花廳里蕭素素日常畫畫寫字的長條案前研墨。倆人都嚇了一跳。

  “啊喲,嚇死我了”草果捂著心口,跑的太急,加上這一嚇,氣都有些不順“舅奶奶,是您呀。我還以為是我們奶奶”。

  “瞧把你嚇得,她平日里對你們很厲害嗎?別害怕,她還睡著呢。”魏氏的一筆丹青很久都沒拿出來了,她看看窗外,在紙上勾勒出了芭蕉的輪廓。

  魏氏的畫吸引了凌霄的腳步,草果走到邊上看著魏氏的筆在紙上滲出一道道墨痕,寬大肥碩的芭蕉葉躍然紙上。草果不由得贊嘆起來“舅奶奶,您畫的可真好,這芭蕉就跟從外面走進去的一樣”。

  魏氏邊畫邊問道“你們奶奶平日里不畫嗎”?

  “我們奶奶也畫,但她好畫美人,也不常畫,只有老爺來的時候才畫,平時都是寫字”。

  魏氏突然停下筆,抬起頭問道“怎么,你們老爺也喜歡畫畫,還喜歡畫美人”?

  “是呀,老爺閑了就會過來跟奶奶畫畫、下棋,說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什么詩呀詞呀,對子呀的”。

  “你家老爺對你們奶奶很好嗎”魏氏慢悠悠的不經(jīng)意的問道。

  草果還是一老一實的回答“是呀,雖然老爺常在沉香院歇著,可是府里上下都知道,老爺最喜歡的是我們奶奶,我們奶奶知書達理,性情和善,老爺最喜歡在這兒跟奶奶下棋聊天了。而且呀,老爺是最疼愛我家三小姐的”。

  “那~那位四姨奶奶呢?老爺太太對她好不好”?

  草果走近一步,湊在魏氏耳邊小聲說“舅奶奶可別說是我說的,四姨奶奶是老爺從京城的青樓買回來的,太太很不喜歡她,剛進府的時候都說她肯定會生小少爺,結(jié)果生了個小姐,老爺也不高興,雖說也還去天香院,但總是淡淡的”。

  魏氏輕輕點著頭,接著問“那這位四姨奶奶對你家奶奶怎么樣”?

  草果想了想說“也沒怎么樣,兩位小姐年齡相近,常在一處玩耍,老爺太太和兩位奶奶有什么東西給小姐,都是準備兩份,只是劉姨娘不甚喜歡這個四姨奶奶。想想也是,連四姨奶奶這種出身的都有個孩子在,劉姨娘進府這么些年了,也沒個孩子,也是可憐”。

  魏氏還想接著問,凌霄走了過來“舅奶奶,小姐起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魏氏聽說馮文瑛醒了,高興的放下手里的筆,跟著凌霄去看馮文瑛。側(cè)廳里已經(jīng)開始擺早點了,有鮮湯小餛飩、豬油湯圓、雪菜年糕湯、雞汁浸云耳、蛋皮筍絲炒香干、白灼茭白,有碟子有碗,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在八仙桌上。茱萸正在給蕭素素梳妝,她讓茱萸到沉香院看看老爺走了沒,要是走了,就請劉姨娘來用早飯,要是沒走就別聲張悄悄回來。蕭素素自己拿起珠釵玉翠在鏡子里比著,魏氏牽著馮文瑛進來了,馮文瑛的手里還拿著那個草編的蟈蟈“娘親你看,這是蟈蟈?!?p>  蕭素素把女兒攔進懷里問道“蟈蟈是誰給鶯兒的呀”?

  “是舅母”。

  “對,是舅母給的,是哥哥做的”。

  馮文瑛乖巧的學著說“是哥哥做的”。

  魏氏挨著蕭素素,歪著頭看著她問道“你現(xiàn)在不畫花鳥,改畫美人兒了?”魏氏畫的是工筆花鳥,而蕭素素畫的是寫意花鳥,蕭素素在畫上本就不是很上心,到了馮府后,馮立嶂喜歡畫美人,她也就跟著一起描上幾筆。

  蕭素素瞬間紅了臉頰,背過身不好意思的回道“嫂嫂是在笑話我嗎”?

  魏氏雙手伏在蕭素素肩上,輕輕拍著她“我怎么會笑話你,我是替你高興,小妹,你總算熬出來了,好日子還長著呢”。

  草果進來回道“奶奶飯已經(jīng)擺好了”。

  “茱萸回來了嗎”?

  “還沒有”。

  “哦,那就再等等,劉姐姐可能會來。對了,飯后去請方姨娘和大姑娘過來”。

  草果答了“是”就出去了。

  蕭素素對魏氏說“很久沒見嫂嫂提筆了,嫂嫂可否贈我?guī)追珜殻液糜脕斫逃L兒”。

  魏氏抿著嘴笑著回道“你也越發(fā)壞了,連我都打趣”。

  說完倆人就牽著馮文瑛到了小花廳,蕭素素趕忙讓人把上好的新安香墨和自己已經(jīng)收起不用的銀朱、石黃、石青、石綠、泥金、鉛粉、胭脂、花青等各色顏料找出來,又把寫字常用的生宣收起來,展開一張熟宣,平平整整的鋪在案上,高興的說“嫂嫂就先畫上幾筆熱熱身”。

  魏氏提筆沉思了一會,提筆線描、勾勒,細細幾筆后已能看出兩只黃鶯鳥的輪廓,丁香院的丫鬟都和蕭素素一起圍在魏氏身邊。魏氏神情專注,蘸筆、下筆、換筆,再蘸筆、下筆、換筆,周圍出奇的安靜,只聽見魏氏的筆在紙上劃過發(fā)出輕微的聲音,劉紅袖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悄悄的站在她們后面看起來,畫的、看的,都入了迷。這時候才看出來魏氏畫的是兩只黃鶯落在一枝紅梅上,一只在枝頭喋蕊,一只藏在花朵后,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和隱隱約約的身子。魏氏放下筆,準備調(diào)顏色填彩的時候,看到劉紅袖竟站在蕭素素和凌霄身后,吃了一驚,說道“二姨奶奶什么時候來的,都沒注意,讓您見笑了”。

  圍觀的人這才發(fā)現(xiàn)劉紅袖在自己身后,忙著讓座致歉。劉紅袖對魏氏說“魏嫂子,您別這么叫我,怪生分的。您要不嫌棄叫我紅袖就行。我只知道我們?nèi)棠虝嬀慵?,是個女秀才,原來嫂子也畫的一手好畫,比她強多了。”劉紅袖說完故意看了蕭素素一眼。

  魏氏也在桌邊坐下說道“情分歸情分、禮數(shù)歸禮數(shù),情分再深禮數(shù)也不能亂”看了看外面又接著說道“不然要吃虧的。小妹的心思本就不在書畫,我也是還是女孩兒時,家里找人教了幾天,自己畫著玩,不過消磨時間罷了。如今家事多,也都撩開了,手都生了”。

  “手生了還畫的這么好,要是熟的,這些鳥兒、花兒還不從這紙上飛出來呀。”劉紅袖的話又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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