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武道高手

　　《中庸》有講，“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幼娘自幼在風(fēng)月樓中略感枯寂乏味之時，便會翻閱古學(xué)典籍，以充平日無趣。

　　她曾在《中庸》開篇看到過這一句話，是為儒者修身之‘心性’境界?，F(xiàn)如今，她扭過頭去，目光正好觀望到來至門前的葛先生那張充滿儒風(fēng)浩然得面孔，心里便不自覺的想起了這句話來。

　　一襲樸素儒衫，一柄青銅玉龍，一塊纏在腰間豎立著的雙魚玉佩。無不詮釋著他超然心境，身上透露出的如云似霧般得氣質(zhì)更讓他彰顯品德高尚之意。

　　古人云“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币约埃熬訙匚娜缬瘛?，大抵類似葛先生如此。

　　含眉柔情間能令男人醉生夢死的幼娘在心里暗自打量起了這位超凡脫俗的儒者，“不知他看似有德之心境以及一身君子淡雅之風(fēng)，到底是真實(shí)還是虛偽?！?p>　　張靈均流露不耐煩之意，轉(zhuǎn)過身看到葛先生，眨眼間竟不能看其修為深淺，他曾聽老叫花子說過，這‘儒釋道’三家學(xué)士彼此都有著不同的心境之分，有時這種心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可以惻隱出自身實(shí)力深淺。

　　畢竟，練罡之后的境界，光是靠一昧修行練武是很難有所突破。這個時候，便要行悟道、悟境之舉，借以心靈上的超脫來感悟武道，從而促使修為精進(jìn)。

　　但此刻葛先生在他眼中，亦有一種儒家出世入世的淡然境界，為之‘修心養(yǎng)性’。

　　且先不去深究他武道修為強(qiáng)弱，但僅是這份心境之升華也實(shí)屬讓自己望塵莫及。所以當(dāng)下自己便是對他起了濃濃的忌憚，此人，絕不可小覷！

　　老叫花子曾經(jīng)言談過三百余年前有儒家學(xué)士，一身未曾踏入武道，可最后單憑儒道心境之‘無思無為、有教無類’從而一朝頓悟、超凡入圣，端是最不可讓人思量。此人，便是春秋最后一代圣人，被萬千儒道子弟譽(yù)為‘至圣先師’的偉人——孔老夫子。

　　有孔老夫子一朝成圣，紫氣東來浩蕩萬里，自此以后，天下武者在沒有人敢言‘百無一用是書生’以及‘書生縱無縛雞之力’諸如此類的言談了，最多僅是平常發(fā)兩句牢騷，講“書生空談?wù)`國”這等誅心之言，意欲破其心境。

　　這葛先生雖心境異于常人，但仍然還未達(dá)到圣人的那種思想高度，可即使如此，也絕非是此時的張靈均能夠輕視、視若無物的。

　　“狂徒，你今日傷了我家公子，就妄想全身而退了?！备鹣壬床怀霰砬榈拿婵咨?，極為淡然，雙眸瞇成了一條線，冷漠如門外蕭索無人街道，望著張靈均說道：“當(dāng)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對人下斷子絕孫這般行徑，這豈是君子所為！”

　　他注意到了平躺在地面因受內(nèi)傷而說話含糊不清的林熙，先是暗罵了他一聲‘有傷風(fēng)化’，后又看到了他兩腿之間那道猩紅一灘的血跡，心中便已知曉，恐怕自家公子平日里供他作惡為禍一端的陰晦物甚已經(jīng)被人碾壓至殘了。

　　張靈均只感覺這位儒者的話聽起來十分好笑，他一點(diǎn)兒不覺得自己剛才所做的行為有任何不妥，畢竟，有效的報復(fù)一個人并讓他深痛惡絕、每每想起都能夠談之色變勃然大怒后悔余生的方法只有一個——?dú)饺账?、滅他平日所重、誅他平日所念！

　　“這是你家公子？”張靈均不由猜想起了這位林熙貴公子的身份了，能夠有兵卒護(hù)衛(wèi)、身俱邪功、與齊武王府的那位賽男兒姑娘有關(guān)系，這種種跡象無不表示著他權(quán)力之重，可心中仍是不悔不懼，又坦然道：

　　“你們家公子欲行畜牲之道，那么我也只好大發(fā)慈悲讓他回歸正道嘍。如今他那子孫根被我一腳碾的稀爛，從此以后再也不能做畜牲了，我想你應(yīng)該對我的行為感激涕零三跪九叩才對?。　?p>　　葛先生表面仍是一副看不出深淺的神情，有些怒極反笑，道：“呵呵，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你的父母也是這般教你和長輩說話的嗎？”

　　張靈均聽對方言語談及自己父母，當(dāng)下便是有些情緒激動，但是還未知曉對方意欲為何，他也不好貿(mào)然出手，思緒不足盞茶功夫，才道：

　　“我父母教我最多的是怎么和畜牲面對面冷嘲熱諷！偽君子，休要勿聒噪亂試聽，你今番來此意欲如何，大可直言明了。畢竟我對你家林公子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雙方斷無和解可能，因此你也不必在說些廢話了。”

　　他感到自己的體內(nèi)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氣力，足以支撐他與別人一戰(zhàn)。這也多虧了老叫花子傳他的一等內(nèi)功心法《道淵訣》的緣故，恢復(fù)起氣力來，異常極速。

　　葛先生大拇指頂住了劍柄，正在暗暗凝聚劍勢，隨之也淡然道：“叫花子就是叫花子，真可謂是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言冰。這世界浩蕩宏大，遠(yuǎn)遠(yuǎn)有你永久仰望的存在，不懷著一副謙虛面孔，是很難活過明天的?！?p>　　還未等張靈均回他話來，便聽到幼娘故作直欲憤怒滿滿的聲音，道：“聽閣下所言，應(yīng)是知道了這世界浩瀚？那么為什么還不能觀賞您猶如是‘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等偉岸場面呢？”

　　有些個飽學(xué)詩書之輩聽到這句話來，都是會心一笑，但仍是會做些隱忍，不敢太過張揚(yáng)大笑，隨后又內(nèi)心憂郁道：“唉……這些人干嘛都喜歡待在門口呢？”

　　平常一副大大咧咧實(shí)則心大于針細(xì)的曉蘭姑娘此刻亦是不由自主的捂起嘴來輕笑幾聲，她身旁懷有一顆小巧玲瓏心的王巧巧卻是不解，問道：“曉蘭姐姐，你為何笑的如此開心？”

　　曉蘭直言不諱，當(dāng)著所有人面無所畏懼的大聲道：“幼娘在說這位大爺都已經(jīng)知道世界之大了，如此這般厲害，怎么還不見他上天呢？大概是入地入得，上天卻是有些難了。”

　　這曉蘭在眾人的認(rèn)知中都是有點(diǎn)兒莽撞或者行為做事頗為讓人感到大氣的同時還不得不暗罵一聲‘火急火燎’。此番她能出那句話原由，也著實(shí)令人出乎意料。

　　她那心大又如同針細(xì)的原因繁多，比如總能照顧好別人的情緒，能夠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比如這番幼娘言語，她即能堪比幼娘肚子里的蛔蟲迅速了解這句話的意思，也能當(dāng)著大家面說出來，但是卻只能讓那位葛先生心中郁悶卻找不到任何理由針對幼娘。

　　在場眾人，除了一些個女人敢笑出如鳥兒鳴翠一般、泉水叮咚響的笑聲外，那些男人們則就喜形不顯于色，隱藏的很好，唯苦自己糟了無妄之災(zāi)。

　　“哼，君子不為小女子言談所動，你也不必激我，今天除了這叫花子的性命之外，其余我一概不予怪罪?！备鹣壬挥孟胍仓溃凑兆约覂耗腔囊鶡o度不思才學(xué)進(jìn)取的公子哥林熙的無肉不歡得邪魅秉性，恐怕眼前這位剛才口語言談意欲激怒自己的溫柔俏麗女子應(yīng)被其調(diào)戲過，所以不打算與她空聊口舌爭執(zhí)。

　　但是誰料那心懷情郎的幼娘又微怒言道：“聽君言行不知所謂，觀君面容似可賽馬！”

　　葛先生聽出話外之意，當(dāng)下又是冷哼一聲，不由分說，直接大拇指用力便是頂出青銅古劍，霎時間似乎風(fēng)云因其而動，天地間恍若變色。

　　那柄古劍蘊(yùn)含著滔滔劍意，直來直往，仿佛可直斥云霄，又可比作君子坦蕩，大開大合一往無前，直接朝著張靈均奔襲而來，速度之快，讓眾人眼花繚亂。

　　“不好！此人修為竟然如此高深！”乞兒來不及躲閃，因?yàn)檫@柄劍太快了，帶著三分殺意，七分天威，恍然而至。

　　他只能將幼娘推到一旁，別無他法，隨后硬著頭皮催動體中剛勁氣力，又是一招‘雙龍取水’施展而出。

　　這一次，是兩掌共同發(fā)力，威猛無可匹敵，聲勢差點(diǎn)掩蓋那柄古劍之威。

　　‘雙龍取水’至剛至堅(jiān)，忽強(qiáng)忽弱之際竟如同道家所言‘物極必反’一般，又衍生出了至柔妙力。

　　雖然掌法奧妙無窮，但苦于境界差距，張靈均只能苦苦抵抗，兩條臂膀都有了些顫抖，自己的兩只腳也因?yàn)楣艅饬?，而深陷在了頓時踏陷的青石板地面之中。

　　“這乞兒掌法……不可能啊，莫非我瞧錯了？”一直是面色平穩(wěn)如同泰山之勢的葛先生在瞧過這張靈均雙掌發(fā)出的絕技時，內(nèi)心有了幾分驚悸，他不敢去相信心中所想，所以未免夜長夢多，他又在那柄劍上輕輕點(diǎn)去一指。

　　僅是一指，卻讓那柄古劍通體散發(fā)出了浩然光芒，耀人眼球之際也陡然浮現(xiàn)堪比神靈下凡驅(qū)邪般的偉跡。

　　張靈均已經(jīng)動用了全身內(nèi)勁，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如若在此僵持下去，最終自己一定會被這柄古劍所斬殺。

　　在自己心中邋遢懶散自甘墮落的老叫花子曾經(jīng)說過，“即使你如今境界已至練罡，同輩人中亦可算首屈一指，可仍不能心高氣傲。莫要忘記，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在你頭頂，仍有許多高手遠(yuǎn)遠(yuǎn)屹立在山巔之上，除此之外，更有一小撮似如挺立于九天之上的武道宗師以俯瞰眾生的姿態(tài)注視著蕓蕓物種。

　　所以，以你的功力，若遇到真正的武道高手，仍是不可立敵。而往往這種時候，唯一的良方便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跑！跑的越遠(yuǎn)越好……”

　　回想起老叫花子說的這段話，他第一次有了因力有不逮而想跑路的想法，可幼娘還在身邊，他不能走，不然必讓幼娘處于險境！

　　那柄劍有絕然悍殺之意，自己越是抵擋便越是吃力…腹中隱隱有了些翻云覆雨之感，劍意太過于強(qiáng)大，而且它所散發(fā)的一絲絲無形劍氣正在透過自己的‘雙龍取水’慢慢襲卷匯聚在自己的泥丸之內(nèi)，意欲破壞自己體臟經(jīng)絡(luò)運(yùn)行氣力的用途。

　　現(xiàn)如今的情形，可謂是千鈞一發(fā)，那柄劍如果在往前穿透幾分，破壞掉自己的內(nèi)勁凝聚，那么自己性命肯定會危在旦夕……

　　幼娘站在一旁看的萬分著急，俏臉上憂愁之色直讓人心肝欲碎，一雙瞳孔中原本透露而出的鐘靈之氣也已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濃濃情意以及欲哭無淚的無力感。

　　她氣憤自己無法幫助乞兒哥哥御敵，兩雙手?jǐn)[在腹前互相交纏在一起，白皙纖纖玉手都有了些因過于用力而導(dǎo)致出的血脈賁張。

　　被花緞鞋包裹住的瘦而勻稱、美妙天成得秀腳也在不斷微微踩跺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