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道家氣術

　　道家‘無為’勝‘有為’，平和淡泊之中自有‘以靜制動、后發(fā)制人’之理，此為大道也。

　　齊眾妙不言不語，負手而立，眉目之中故作嘲笑神情，想以此來徹底激怒張靈均。武者之間的對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若怒氣游通于肺腑，則進而會貫徹體質內外，身體力行之時不免會有些迷亂章法，但在前期，這無異于是一件可快速提高戰(zhàn)力的不二法門，可若至后期，此行之為則就不免顯露異端。

　　他想速戰(zhàn)速決，心中所念完全是站在有利于張靈均的角度而進行考慮：‘多給些教訓也是好的’。

　　張靈均右腳微動，但見其腳下石質地板有了幾道清晰可見的龜裂痕跡，這是內勁至丹田提起才會引發(fā)的異象。此時他所有經絡穴位已經被磅礴內力充盈，舉手抬足之間已然有了些勁道雄厚之感。

　　他已經成功被齊眾妙激怒，他現在只考慮到要給眼前此人一些教訓，讓其明白，有些話說出口就必須要承擔責任。

　　道家‘以靜制動’并非站著不動，齊眾妙一腳邁前，看似隨意，實則落腳之時隱約有無形氣道流露在外，氣韻十足，那地面上猶如起了一道旋風，將身周落葉都是激蕩了起來。

　　他一手五指攤開，有氣流環(huán)繞，此為先天一炁，即本元之氣。這先天一炁據說乃是天地誕生之前混沌未開之時陰陽未判之際，破混沌、生天地、衍陰陽、生萬物的原始之氣，人在歷經輪回初臨大地之時，此氣便由天地之間降于人身。

　　道家更有言其說：欲求長生者，一炁不可缺。

　　他一手緊握成拳，一道剛猛勁力似乎驟然從體內迸發(fā)而出，令人片刻間竟有驚魂未定之感。

　　一旁楊自在觀看二人氣勢轉換，略微呈現觸目驚心之意，不由自主退后兩步，心道：“看來大師兄是要與其動真格的了，我倒不如先在一旁看看。這張大哥雖說是老前輩孫子，但到底如何，我還需要靜觀其變，觀察一段時間。

　　不過江湖養(yǎng)氣運身之法與道家氣韻長流之術究竟誰強誰弱，倒是還不能輕易下定結論。前者重武，以剛強猛力為勝；后者重氣，以真氣不絕溝通天地為優(yōu)。而且齊師兄顯然是將境界壓制到了練罡境，欲求公平對決，當真是坦蕩，待會二人對戰(zhàn)定會精彩萬分?！?p>　　如若讓他二人知曉楊自在心中所想，恐怕會無奈笑罵一句：“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討打。”

　　說時遲那時快。

　　張靈均身形未至，掌力先行。

　　一道堪比朝霞明媚的雄渾氣流呈現龍飛鳳舞之狀，直接朝向齊眾妙裹挾而至，這氣流自他身周不停旋轉，從腳底緩行胸膛，欲要將他鎖定，從而一擊必殺。

　　翔龍掌絕技之中暗含《易經》妙理，所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之玄機，皆是通過這一招掌力所迸發(fā)而出的氣流展現了出來。

　　齊眾妙此時仍然未動，他在仔細感悟這股氣流的妙用，欲要從其游行周轉之中，看出這一掌的命脈所在。

　　氣流開始加速，旋轉一圈又一圈，忽然它朝其胸腹虐去，齊眾妙極速側身躲開，可它仍是不肯善罷甘休，眨眼之間，以攻向他‘天突、中府、關元氣穴、神闕’五穴，此五處穴位皆是要穴，稍有不慎，則就會身負重傷。

　　毫無意外，齊眾妙身形步伐之次序如同天籟曲音，頗有節(jié)奏妙意，竟是全部躲過了去。那氣流距離他最近之時僅有咫尺之別，若有差錯，極易中招。

　　忽然，齊眾妙拳掌并用，自有磅礴氣勢涌貫而出，先天之氣與后天之氣徹底融為一體，如同陰陽交匯黃芽生根，天地之間透徹分明，清濁時而分離時而相合，可謂玄妙無窮。

　　在張靈均掌出氣流游轉至齊眾妙心口中時，他便已經看出此招之命脈。

　　氣流自腳底到大腿之時，速度會逐漸加快，而到心脈之際，會有少許緩慢空機用來旋轉至下。

　　齊眾妙要的就是這個空蕩，他伸出兩指，一指先天、一指后天，先后并用找準時機彎曲扣拿，兩股互相交錯的真氣陡然形于體外，化作彎月之勢與那氣流相撞，只見那氣流即可消散于無。

　　齊眾妙見此朗聲笑道：“哈哈，你不必留手。此招‘龍蛇起陸’你應該未用全力，否則萬不會如此遲疑讓我尋找到命脈破之。大可傾盡全力與我一戰(zhàn)，我自是不懼！道家真氣妙理，我剛才那拳掌之中盡顯，你可猜悟？”

　　張靈均聞言雙眼居然閃過一抹溫柔，繼而一手負立一手伸前，回道：“還未悟透，不過既然如此那我就用全力得罪了！齊大哥，翔龍掌共有九式，想必你也有所耳聞，那么我便不在客氣，這九式不知你能否全盤接下來?！?p>　　齊眾妙豪爽道：“如此甚好，大哥我豈有懼哉之理？”

　　張靈均不在言語，雙掌齊齊發(fā)力，赫然是一招‘雙龍取水’轟出掌外。

　　老叫花子曾經說過，此招煉至大成，便會呈現一掌剛猛、一掌柔和，剛柔兼?zhèn)潺R發(fā)并力之時，威能可謂恐怖異常。

　　張靈均雖未至大成，但此刻兩掌之中打出的游龍形態(tài)已經呈現出互相交纏之狀，如若柔勁不顯，雙龍萬不會交織交纏，所謂‘異性相吸’正是此理。

　　那兩條龍形氣流以俯瞰蒼生蔑視物種之神情轟然向齊眾妙攻殺而去。

　　齊眾妙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舉措神態(tài)，莞爾一笑道：“不錯，已有七分神韻。接來下定要看好！”

　　此語一盡，齊眾妙一步登天，雙掌打圈，氣韻如同綿延山脈起伏不定，忽高忽矮、忽強忽弱，令楊自在張靈均二人觀望過去，自有一副酣暢淋漓絕然之意，如這泰山一般穩(wěn)重，何事崩于前皆面不改色。

　　這所謂‘何事’，便是那招‘雙龍取水’。

　　真氣流形，有質無形。

　　雙龍紛至，攜帶無窮戰(zhàn)意直接迎面撲來。

　　磅礴如同浩瀚大海的真氣與雙龍相撞在一起，于空中同時起力。

　　張靈均雙掌縮回胸膛再度環(huán)繞一番，又瞬然打回，往雙龍之中又是凝聚了一番力道。

　　與此同時，雙龍煥發(fā)光彩，似乎有了新的精氣神，直接撤開繞向齊眾妙兩端。

　　他嘴角一撇，一手為牽引，一手阻擋。

　　牽引手臂在空中如同毫筆潑墨，自有一番韻味呈現。何為牽引，即以綿延不絕的真氣為餌，勾動游龍流行于周遭體外。

　　何為阻擋？即以真氣化作陰陽魚圖案，用來溝通天地元氣，那陰陽魚圖案時而旋轉，時而模糊分離化作氣旋在空中炸響，‘霹靂吧啦’破空聲一度不絕于耳。

　　張靈均雙掌朝天，暗道：“這道家真氣果然與內勁有不同妙用，這真氣有質無形、玄妙莫。測，而且氣力綿延不絕，雖然剛猛力道不足，但與我體中內勁相比較起來，卻是毫不相同。

　　內勁有形，卻無神。真氣雖然無形，可卻韻味十足，似乎道意應是如此。而且這真氣重在氣，我這內勁卻單單只重力，與之相比自愧不如??！”

　　半空，齊眾妙牽引所至之龍緩緩隨他臂膀扭動驅離，轟然與對抗之龍猛然相撞，霎時間，一道道內勁漣漪自空中擴散開來，這所擴散而出的力道，直讓張靈均往后一陣翻滾，最終踉蹌落地。

　　而齊眾妙卻毫發(fā)無傷，安然無恙，飄然落地，其姿態(tài)，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韻味。

　　至此，齊眾妙單手背后，一手自丹田向氣脈之海緩緩由下至上，然后又由上至下，如此來回兩個周圈，他才稍微回神，道：

　　“精、神皆氣之所化也，你可懂？”

　　張靈均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氣之所化？道家講究靜觀其變，而先前出招皆是我先出手，他待時而動，以立于先天不敗。這兩者之間是否有著微妙關聯？”

　　齊眾妙見他搖頭，心中并無甚可想，畢竟道家真氣之玄妙，遠非一招兩招就可悟透，否則，天下道門高手也不會屈指可數，他思慮盞茶功夫，而后道：

　　“所謂氣之所化，是指真氣并非肉眼可見之氣力，而是精神具念化，不受招數束縛，全以通玄勝敵。所謂通玄，則就是溝通天地本元之力，借助天地之力用以御敵，煉至一定境界，隔空取物或者殺敵，皆可實現?！?p>　　張靈均聞言，還是搖了搖頭，直接說道：“我還是不懂?！?p>　　齊眾妙有條不紊不怕麻煩的詳細解釋道：“先前我故意向你惡語相傷，便是讓你怒火中燒，使你全力打出所學一招一式，徹底忘懷招式之間的變通之理，最后只注重招數次序，凝力聚勁。然而這番做法卻有極大弊端，其一，太重招式，若別人找到你的招數命脈所在，借以反撲，到時你該如何自處？其二，你凝聚全身力道，打出一招太過于剛猛，而過剛易折，我只區(qū)區(qū)動用一些真氣，便趁你不知變通之時，讓招數徹底消散，并且你源源不斷凝聚而出的余勁直接反饋己身，甚好我見時收力，否則你焉能好受？

　　這人身之命，自有一番小天地包攬萬象，五臟對應五行、精神比作陰陽，七竅一血可形同八卦，雙手雙足類似四象。如此陰陽五行齊聚，可化地水風火，八卦四象衍生大道萬物，此可與天地大道相生相合，從而導致吾之真氣綿延不絕。

　　再以身為爐，蘊養(yǎng)天地元氣為丹，則丹爐之勢成矣，借此可溝通自然偉岸力量，是為真氣流‘形’也。我說這番詳細，你可懂了？”

　　張靈均聽到這番詳談，終是點了點頭，未經大腦考慮脫口就是一句話，而這句話差點讓齊眾妙體內陰陽五行逆轉，八卦四象傾覆。

　　他那句話是說：“聽幼娘說全真一道以擅長煉制丹藥聞名于世，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