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墨都。
漫天的大火無邊無盡,將恢弘的鎮(zhèn)國公府映襯的如同白晝,數(shù)不清的下人們哭喊著逃出去,馬上被一名名穿著銀白甲胄的衛(wèi)軍拖到角落里,手起刀落,就地處決。
火勢越來越大,整座宅院都被大火吞噬。
年少的林熙躲在后院的密道之外,痛苦而茫然的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
她抬起頭望向夜空,一輪血月高懸。
阮天豪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溫和的手掌覆蓋在林熙的小腦袋上,目光復(fù)雜的看著面前這一對幼小的孩子。
曾經(jīng)可挽彎弓射天狼的鎮(zhèn)國公已經(jīng)滿頭銀發(fā),渾身上下狼狽不堪,眼中藏著她讀不懂的凄涼和滄桑。
“爺爺,不要離開阡阡……”她淚眼朦朧的看這面前的老人,哭到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知道,或許這是此生最后一次看見爺爺。
阮天豪悲痛的別過眼去,不忍再看自己最為寵愛的嫡親孫女。
他將視線轉(zhuǎn)向一旁的少年,語氣之中透著懇求和尊崇:“四殿下,寒空已死,老臣也已經(jīng)是必死之人,唯獨......阡阡,就交給您了?!?p> “阡阡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一定會保護(hù)好阡阡的?!鄙倌甑难壑型瑯訚M是悲痛,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眼底含著淚光。
聽到少年承諾般的話語,阮天豪終于欣慰的松了一口氣,這個外孫,他沒有白疼......
殺伐聲越來越近,阮天豪將自己貼身的一柄佩劍解下來,放到林熙的懷里,眼神悲傷。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阡阡,爺爺原本只想讓你平安快樂的長大,可惜,生在阮家,注定沒有辦法做到……爺爺不想讓你活在仇恨中,你唯一要記住的,就是自己的姓氏?!?p> “阮家,是最熱愛北墨這片土地的家族,不要讓手中的劍,沾染無辜人的血?!?p> 她懵懂的握住那冰冷的劍柄,冰涼的劍柄從手心傳到全身,無意識的咬住下唇,鮮血染紅唇瓣,仿佛感受不到一點疼痛。
她只來得及聽到爺爺最后的一句話:
“永遠(yuǎn)不要忘記自己的姓氏,阡阡,你身體里流著的,是阮家人的血。”
“寒空,爹來陪你罷!”
三日前,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阮寒空率領(lǐng)阮家軍,連抗十一道圣旨軍令,勾結(jié)南疆,預(yù)謀造反,已經(jīng)被手下將領(lǐng)一劍斃命,頭顱懸掛在邊境桑淦城城頭,受萬民唾棄。
今日午時,衛(wèi)軍抄查鎮(zhèn)國公府,在鎮(zhèn)國公阮天豪的書房密室內(nèi)搜到一件龍袍,還有數(shù)封來自南疆的密信,阮家謀逆造反,證據(jù)確鑿。
皇帝震怒異常,下旨將阮天豪廢去爵位,株連九族,阮家,滿門抄斬。
阮家百年簪纓世家,一朝覆滅。
“爺爺——”
她只來得及嘶喊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阮天豪轉(zhuǎn)身走進(jìn)火海,走向那些刀劍森森的衛(wèi)兵。
血色,在眼底蔓延。
“阡阡,我們必須活著,唯有活著,才能報仇。”
身旁的少年死死的抓住女童的手,不顧她悲痛的呼喊和奮力的掙扎,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里,聲音似泣血般低沉悲愴。
撕心裂肺的痛苦傳來,林熙被拉扯著帶走,恍惚之間,仿佛看見一抹純粹的潔白。
那一夜的天空,布滿如血的月色和漫天的猩紅火光,成為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無人發(fā)現(xiàn),在一片黑暗的巷道里,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正站在鎮(zhèn)國公府的不遠(yuǎn)處。
一襲素白短袍,周身仿佛剔透的冰雪鑄就,薄涼清寒,銀白的月光灑落,將他映襯的如同謫仙。
他身影顫抖的注視著被大火燒成灰燼的府邸,一言不發(fā),寒霜冰魄似的眼眸之中,充斥著令人心碎的悲傷。
*
深夜,北墨邊境,漠南翰沙城。
駐軍兵營內(nèi)一片寂靜,除了值守哨兵換崗的聲音,就只剩下那些白日里操練了一整天的士兵們粗重的鼾聲。
在領(lǐng)兵主將的床榻上沉睡的人,于一片黑暗中睜開雙眸,剎那間,眼中閃過一絲鈍痛,而右手則下意識的握住枕邊的佩劍。
林熙腦海中還殘留著夢里的漫天大火,漆黑如墨的眼眸越發(fā)幽深,她皺起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讓干涸的嘴唇得到片刻的滋潤,大腦也順勢清醒了一些。
“將軍,您怎么了?”營帳外值守的士兵聽到動靜,小心翼翼的問道。
“無事,你去將莫念請來,本將要找他商議一下明日的戰(zhàn)事。”
清冷的聲線仿佛佩玉相互碰撞發(fā)出的清脆聲響,亦如那叮咚作響的焦尾琴聲,清冷入骨,聽得那士兵睡意全無。
“喏!”那士兵抱拳離開,林熙坐起來,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心中思忖著明日的對戰(zhàn)。
不出片刻,名為莫念的黑衣男子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嘩啦的撩門簾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十分清晰,莫念輕車熟路的擦亮火折子,罩著手點上燭火,頃刻間,暖色的燈光充盈整個軍帳。
主將營內(nèi),不過一塌一桌,四把長椅罷了,顯得既清貧又克制。
“怎么臉色如此差,”莫念深邃的雙眸看著林熙,語氣有些責(zé)備的說道,“做噩夢了嗎?”
不用想也是,眼前的林熙烏發(fā)散落在肩頭,如今已經(jīng)是寒涼清秋,額角卻被冒出的汗?jié)n浸透,潔白的直襟隱隱露出一寸纖細(xì)的鎖骨,顯的有些羸弱。
一張俊逸冰冷的絕色容顏,五官仿佛奪盡上天偏愛,寒星似的眼眸如同墨玉,眸色之間盡是清寒冷冽,其間仿佛浮動著碎雪寒冰。
風(fēng)骨清淡,涼薄如霜。
只是,這張臉龐如今顯得過分蒼白,緋紅的薄唇上明晃晃的印著用力咬出的齒印。
活脫脫似一個病弱美少年。
誰能想到,床榻之上的這個人,竟然是令南疆士兵聞風(fēng)喪膽的不敗將軍——林熙。
莫念伸出修長的手指,替林熙將她的領(lǐng)口掩住,面不改色的嘀咕道:“怎么越來越像個女人了?”
林熙忿忿的抬起頭,睜大眼睛,指尖指著自己的臉,一字一頓:“莫念,你瞪大眼睛看清楚,本將軍本來就是女人!”
誰更無法想到,平南王麾下第一上將軍林熙,萬千北墨男兒心中的信仰支柱,竟是一名芳華正茂的……女子。
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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