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玘,你又犯脾氣了!”
這是秦妙見他回來后說的第一句話??芍x玘卻不以為然。
“若你知道她說了什么,就能明白我為何會(huì)惱怒了?!?p> “可那是公主,我們?nèi)遣黄??!?p> “是啊,我們?nèi)遣黄稹?p> 用過晚膳后,夫妻二人簡單地在院子里消了食。謝玘先行洗漱,秦妙再去。等她出來的時(shí)候,謝玘已半敞著衣襟,靠在了床頭。只是眼里有些茫然,不知再思索什么。
“怎么了,還在想白天的事情?”
秦妙輕輕地依偎上去,瞇著眼睛,靠在他的身上,感受他肌膚的灼熱和涌動(dòng)的心跳。
靜默很久后,上首的人才幽幽地問她。
“阿暖,你為何會(huì)中意我?”
為何會(huì)中意他?秦妙心里反復(fù)地回著這句問話。
好似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她也道不清說不明。許是兒時(shí)幾次的偶爾碰面,許是自小對婚約的期待,也許是……
“因?yàn)榘^長得好!”
謝玘輕笑出聲,捏住她的小耳朵,一邊細(xì)細(xì)揉搓,一邊溫柔笑言。
“原來阿暖喜歡我的皮囊啊……哎……”
言語中的故作失落讓秦妙心頭一顫,她揚(yáng)起臉龐,纖細(xì)柔軟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臉頰,描摹著那讓她引以為傲的輪廓。
瑩瑩燭火的映照下,溫潤中帶著冷,蒼茫中藏著暖。就是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一個(gè)人,讓她的心無法安然放下,一直藏在心底。
“或許就是因?yàn)檫@張臉,那位才會(huì)執(zhí)念至此,年年不忘?!?p> “若是沒有這樣的臉,或許你我便不會(huì)有此煩惱。”
“我一個(gè)武夫罷了,要這樣的臉做什么?!?p> 許多的自我呢喃從他的口中溢出,眼眸中流淌著難掩的自憤。
“不!”
秦妙捧著他的臉,讓他有些失神的眼睛,不得不望向自己。
“我不許你這么想。”她說得很堅(jiān)決,目光更是肯定?!拔蚁矚g你的臉,喜歡你的身,喜歡你的心,喜歡你所有的一切。所以……為了我,也不要這般胡思亂想了。我想要完整的你!”
完整的你!完整的美人公子……可以是傷感的,孤傲的,也是孑然而立,獨(dú)一無二的。
她的眼里盡是愛戀和心疼,毫無掩飾地癡癡望著他。小小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倔強(qiáng)。
謝玘想要將這樣的秦妙記住在心里,永遠(yuǎn)都記住。
千言萬語皆是妄言,唯有一腔相思,兩行清淚,和串串輕吻才能撫慰兩顆貼近的心。
燭火搖啊搖,帶著昏黃的淺色,染黃了一室的旖旎。
女子的輕吟渲染了一雙赤眸,輕衫下的玉色肌膚,如同綻放的晚香玉,恒久芬芳。
“阿暖,我想要你……”
“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晚風(fēng)溫柔,窗欞靜謐。歡愛后的甜膩,讓秦妙很快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而這一晚,謝玘也做了一個(gè)夢。
那是很久以前,常常在無盡的夜里糾纏他的夢。只是沒有了鮮血橫流,沒有了男女的茍且之色,唯有她母親一張絕色麗顏,身著羽衣,在水汽朦朧間游走。
玘兒,我的孩兒,為娘對不起你……
昨夜睡得很好,秦妙起得比平時(shí)都要早。謝玘不在房中,問了下人才知道,今早公主殿下突然起意,說是要離去回宮。
聽說這個(gè)消息后,她來不及多想,便趕到老太君的院子。正好遇到要出門的老太君,原來謝老太太這邊也是一早收到了消息。
“阿暖,公主要走,怎么不早點(diǎn)通知我?”老太太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在謝嬤嬤的攙扶下走得著急。
秦妙趕緊上前,在另一側(cè)攙住老太太,解釋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p> 來的路上,秦妙已細(xì)細(xì)思量過。許是昨日園子里與謝玘的那一出,讓公主難堪了。故而,才這么著急地要走。
而此時(shí)的謝玘正在書房內(nèi),昨日晚上剛送到的軍報(bào)一一陳列在桌上??伤囊暰€卻被一張輕薄如無的紙張所吸引。
“通知破風(fēng),時(shí)刻注意北邊近期動(dòng)向。還有,命人盯住裴家?guī)讉€(gè)人的一舉一動(dòng)。”
承影得令后,即刻消失于門口。而謝玘,則陷入深深的沉思。
“裴家……還是忍不住了……”
等人來通知他公主已準(zhǔn)備就緒時(shí),該處理的日常事務(wù)已差不多了。于是便徑直往府門外走。
謝府門外,各色儀仗車馬,一如來時(shí)那般,盛況浩大。八角香車,高頭大馬,小廝宮婢。謝玘與老太君為首,秦妙和各房人等都恭敬地守在兩旁。
宜安身著公主制式服飾,寶珠頭面,五色鳳釵加身,一步一挪間,盡顯皇家風(fēng)范。只是比起幾個(gè)月前剛來謝府的歡心雀喜,此刻的宜安,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這份落寞,在老太太和秦妙眼里看來,卻成了揮之不去的種種擔(dān)憂。
今日秦妙穿得尤其低調(diào),謝薇初初見到時(shí),還問她是否來不及梳洗。秦妙搖搖頭,怎么是來不及梳洗,是不敢穿得太惹眼罷了。
宜安也在人群中注意到了秦妙,素淡的臉,素淡的衣,連表情也是出奇的素淡。這樣的低眉順眼,讓宜安落寞的心,引得一絲快慰。
在宮娥的攙扶下,她幻化得走到秦妙面前。秦妙自是注意到這一舉動(dòng),乖巧地稱呼殿下,并全幅跪下,給她恭敬地磕頭。
“秦妙,真盼著你能早點(diǎn)去豫章?!彼椭^,側(cè)過身子,對著秦妙低語?!氨緦m,等著你!”
謝玘一見宜安公主低頭湊近秦妙,他本能地向上前拉秦妙起來。只是剛要?jiǎng)幼?,就被一旁的謝老太太拉住了袖子。只見老太太沖他一瞪,微微搖頭,示意他安分。
好在宜安好似也沒什么大的動(dòng)作,只一會(huì)兒就起身繼續(xù)往前走,雖然也沒讓秦妙平身。
“老太君,這幾個(gè)月真是辛苦。宜安多有打擾?;仡^等您到了豫章安頓,還望您賞臉,讓本宮好好招待您!”
老太君身形堅(jiān)韌地著誥命服站在她的對面,面帶祥瑞,笑著言道:“老身感念公主一片關(guān)愛之心。望公主此行順利平安!”
她并沒有多理會(huì)公主的故作親昵,只是敬著本分,說著客套話。
這讓宜安有些不喜,可又不敢發(fā)作。身邊的心腹宮女也在心中默默揣測,這老太太怎么今兒的態(tài)度與之前有了微妙的差別。難不成謝侯爺將公主的心思也說與了她聽?
若真是這樣,那老太太好似對公主,也并沒有多滿意。
她能這么想,宜安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這下就越發(fā)對秦妙恨之入骨了。愛而不得,自有緣由。而這緣由,在宜安心里,不在謝玘,不在謝家的其他任何人,就只有秦妙。
如果沒有了秦妙,是不是一切恥辱都不會(huì)有。如果沒有了秦妙,是不是謝玘就能看自己一眼。
秦妙啊秦妙,本宮等你來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