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真相,不過是引導(dǎo)鳳茵和竇建德一步一步走向分離而已。
漫長的黑夜,鳳茵收拾了自己支離破碎的心,她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叔父一家枉死,若有真相,她必然要追查到底。
次日,鳳茵領(lǐng)著胖胖和蕭琮如約再次來到了蕭府這片被燒毀的廢墟里。蕭琮一見鳳茵,感覺鳳茵眼睛有些浮腫,好奇又心疼的問道:“皇妹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鳳茵很享受來自親人的關(guān)懷,她微笑道:“你跟我說的這些事太令我震撼了,整夜想著這件事自然休息不好了?!?p> 雖然蕭琮過去和鳳茵一直沒有見過面,但蕭琮對鳳茵和竇建德,段文振之間的事也是聽聞過的,因為蕭琮和竇建德,段文振都是王孫貴族,太學(xué)書院是他們共同出入的地方,沒有交集也會照面,蕭琮所了解的都是在太學(xué)書院聽來的,但他都是一知半解,此刻他也能聯(lián)想到鳳茵眼眶的浮腫是何原因。
還沒有開始查案蕭琮就拉著鳳茵聊起了他們之間的家常。蕭琮停下腳步,問道:“皇妹,先別急著進(jìn)去,你和竇建德,段文振之間的事能與皇兄透漏一點嗎?”
鳳茵反問道:“我與他們能有什么事?”
“你別騙皇兄了,竇建德何其自大的一個人?你自幼被人稱為江陵第一美人,他曾在太學(xué)書院時就到處宣揚等你長大就會娶你為妻,這些皇兄早有耳聞,只是,皇兄想知道,你對竇建德是否真的情深,還有眼下發(fā)生的事,會不會讓你陷入困境了?”
鳳茵能感受到蕭琮是真心的關(guān)心自己,她墩身謝禮道:“多謝皇長兄關(guān)心,我與竇建德,段文振相識多年,竇建德這些年對我確實情深義重,我也早已下決心要與他共度此生,我與文振,同樣早已相識,我們視對方為知己好友,可昨天他們來找過我了,我們的矛盾發(fā)生的順理成章,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們以后會怎么樣,如果真相阻隔了我們,那也是我們各自的宿命。但我知道,無論怎樣,我都姓蕭,我最該維護(hù)的是我們的氏族,是嗎?皇兄?”
院外,段文振只身一人站在外頭聆聽著,而鳳茵道出的這番話正好被他聽見了,他總是不知道為何,見到鳳茵難過總想陪伴她左右,他什么都不想從鳳茵那里得到,就想使勁全身力氣來保護(hù)這個令自己敬重的弱女子。所以今日一大早他便來到張軻府上想探聽鳳茵的狀況,恰巧遇見鳳茵帶著胖胖已經(jīng)出門了,所以段文振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守候她。哪知鳳茵竟然來到被燒毀的蕭岌府邸,還是來見自己的親哥哥,聽到兩人這番談話,段文振只有一個念想,就是陪同鳳茵一起尋找真相,哪怕最后的結(jié)果是所有的不利都指向自己的父親,段文振也會承擔(dān)這個后果,只求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
蕭琮倍加感動,也很愧疚,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素未謀面卻如此信任自己,寧可放棄自己要相伴終生的男子也要維護(hù)蕭氏的名譽和權(quán)利,如此重情重義,自己和父皇真沒有信錯她。蕭琮滿心愧疚的拍了拍鳳茵的雙臂,道:“難為你了,皇妹!”
鳳茵依舊只是淡笑著:“皇兄都了解清楚了的話我們開始辦正事吧。”
三人轉(zhuǎn)身后,段文振踴躍的走了進(jìn)來,道:“鳳茵!”
鳳茵三人回過身,驚訝段文振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蕭琮好奇念道:“段文振?”
段文振勉強一笑,走到三人面前,陳述道:“我知道,你們很好奇我為什么來此,太子殿下,也請您不必對文振如此充滿敵意。鳳茵,我依舊和昨天說的那樣,我站在真相和真理這邊,我是來幫你們的,我希望我爹是清白的,所以我要參與?!?p> 鳳茵斬釘截鐵道:“我信你!”
得到了鳳茵的允許,蕭琮也沒有再反對,更沒有加以阻撓,對段文振的信任也是出自對鳳茵的信任。很快,四人又一同踏進(jìn)了那邊沒有被燒毀的臥房,這里被蕭琮整理過一番后還能站幾個人了。
鳳茵好奇問道:“我后來還來過這兒,先前里面雜亂不堪,怎么又被人打掃過了呢?”
蕭琮放眼四方,答道:“是我親自動手整理的,我來過這兒很多次了,把這里里外外都找過幾遍了?!?p> “那皇兄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蕭琮直搖頭,道:“就是什么頭緒都沒有,所以才需要你幫忙。你在皇叔父家中居住了十余年,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這兒吧!”
鳳茵沒有說話,靜靜的環(huán)顧著四周,四處走動著,胖胖也一直跟在便是轉(zhuǎn)悠著。
段文振又好奇問道:“你們在找什么?”
蕭琮答道:“找皇叔一家被謀殺的原因!”
“我記得當(dāng)年蕭府著火是大白天,殿下確定當(dāng)年蕭丞相一家的命案是謀殺嗎?”
“我不敢肯定,但我相信自己的推算,一家子大活人,為什么府中著火下人全都活了下來,偏偏死了這個府邸的主人呢?”
段文振繼續(xù)道:“殿下說得也有道理,我們再一起仔細(xì)找找吧!”
鳳茵身處蕭岌夫婦的臥室,雖然蕭府已經(jīng)大變樣了,但蕭岌臥室里面的陳設(shè)大至都沒變,身臨其境,鳳茵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她還只有八歲的時候,常常會跟蕭夫人撒嬌,讓蕭夫人帶自己睡,但蕭夫人從來都不會把小鳳茵放在自己的臥室睡,而是帶著鳳茵在自己的臥房睡著。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沖到蕭夫人臥房找蕭夫人,她竟然看到叔父蕭岌從床鋪上伸出了個頭出來,還從床鋪下往上爬了出來。尤其記得蕭岌當(dāng)時神色有些緊張,還生氣走近兇了鳳茵一聲,責(zé)怪鳳茵不該來此。委屈的鳳茵扭身就走了,因為生蕭岌的氣,年幼的鳳茵后來也沒有再想起過這件事。
呆滯了一會兒后,思緒忽然一下子回到了現(xiàn)實,鳳茵轉(zhuǎn)身回頭注視著那張堆了兩床棉被的床鋪,蕭岌曾經(jīng)從那下面鉆出來過,難道床鋪下面還別有洞天嗎?
鳳茵疾步向前踩在了床鋪上,蕭琮和段文振都迷惑不解的跟了上去。蕭琮問道:“皇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來了?”
“嗯!”鳳茵注視著床鋪,道:“我八歲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叔父從這下面爬上來,這床鋪下面一定有秘密?!?p> 蕭琮和段文振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的彎腰把床鋪上的棉被和床單往地上扔了下去,擱置了幾年的棉被全是灰塵,全是霉味,四人在屋里捂著嘴嗆得直咳嗽?;覊m散盡后,四人才望向腳下的床鋪,床鋪上只剩下一層木板,蕭琮和段文振又繼續(xù)將木板搬開,底下果真出現(xiàn)了一個直徑一米的井口,上面還蓋著一層布。四人看到這一幕驚奇不已。
蕭琮念道:“果真別有洞天??!”
鳳茵俯身將布一扯開,一股陰冷之氣浮了上來,外觀像是一個圓圓的井口,井底下是怎樣一番模樣卻不得而知了,只看到下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段文振問道:“我們要下去嗎?”
蕭琮答道:“當(dāng)然!”
胖胖極力反對道:“等等,公主,您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下去了,這里面黑漆漆的,有點陰深,萬一有什么蛇蟲咬到你可就不好了。”
段文振應(yīng)和道:“我贊成胖胖的話,鳳茵,你們兩個在上面守著,我和太子殿下下去?!?p> 鳳茵說道:“我猜想這下面應(yīng)該只是個密室而已,叔父曾經(jīng)出入過,又密封這么嚴(yán)實,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蛇蟲的,我們一起下去吧?!?p> 鳳茵決定的事總是無人能改變,她一馬當(dāng)先,還走在了三人的前頭。下到密室的梯子很窄,還是繩子懸吊著的梯子,四人接二連三的慢慢攀爬向下,下到四米時就落地了。
下方確實就是一間簡陋的密室,準(zhǔn)確的說這是一間書房,里面除了一張矮桌和兩側(cè)的書柜以外就什么都沒有了。胖胖順著上方照下的微薄之光將密室內(nèi)的燈燭給點燃,密室瞬間變得通亮。展現(xiàn)在四人面前的就是四面空曠的墻壁,環(huán)顧了一圈后,四人同時走向了矮桌和兩側(cè)的書柜。
兩側(cè)的書柜就擺放在矮桌兩旁,矮桌后是一把有靠背的竹椅,桌子和書柜上都擺滿了書籍,像是蕭岌辦公的地方。鳳茵瞅了瞅四方,說道:“我想這里面應(yīng)該不會再有暗格了,需要找的地方一目了然,我們仔細(xì)勘察一遍這里所有的書籍,看看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嗯!”
接下來,四人翻得翻書柜上的書籍,找的找矮桌上的書籍,無論是桌上還是書柜上,或是竹椅的墊子上,到處都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仔細(xì)查找,認(rèn)真翻閱,這里的書籍除了幾本古典書以外,就是湖北各地的稅收賬本,所有的書籍賬本察看了一遍后仍舊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蕭琮灰心極了,喃喃念道:“這里怎么什么都沒有呢?”
段文振答道:“難道這里已經(jīng)被竇大將軍派人查找過一番了嗎?不然怎么連這么隱蔽的地方都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呢?”
鳳茵和胖胖一直跪在矮桌后的地毯上查找桌上的書籍,她腿都跪麻了,邊起身邊答道:“這里不可能有別人來過,若真被人搜查過不會這么整齊的?!蓖嚷榈镍P茵才剛一站起就摔了一跤,她的手不小心搭在了竹椅旁邊的紅綢上,這塊紅綢好像蓋住了什么秘密機關(guān),鳳茵的手著力按下后,竹椅下面竟然發(fā)出了磨石的響聲,段文振和蕭琮即刻上前,段文振扶起了鳳茵,而蕭琮立即搬開了竹椅,竹椅下呈現(xiàn)出一個空格。格子里竟然有一個木箱子。
蕭琮迅速的搬出木箱子擺在矮桌上,當(dāng)著段文振和鳳茵的面打開了木箱子,木箱子里竟然有十五個賬本和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
四人人手拿起里面的賬本翻閱,仔細(xì)查看著,那個信封被蕭琮打開來看了,信內(nèi)容是:
“吾皇兄親啟:臣弟終收集齊全竇西征一干人等罪證,以下賬本均出自我西梁國軍營,作為三軍統(tǒng)帥,竇西征利用軍職四方斂財,明碼標(biāo)價買賣官職。我朝入貢貢品年年被他占據(jù)己有,更勾結(jié)陳國,國資外運,如此奸佞,敗壞朝綱,若不正法,實難彰顯我西梁國威。臣弟去往陳國天門郡已在歸途,更查獲竇西征外運所有賬目。臣弟擔(dān)憂路途險阻遇伏,特派親信暗中將賬本送回。若安然歸來,定將竇西征黨派掃盡。
臣弟蕭岌”
看到這兒,蕭琮的雙手捧著信已經(jīng)在顫抖了,眼眶里也盈著淚水,念道:“原來,這就是皇叔一家遭此厄運的源頭!”
隨后,鳳茵和段文振也把信內(nèi)容掃視了一遍,鳳茵和蕭琮一樣慌亂,蕭岌的死原來真的別有隱情,現(xiàn)在就差知道竇西征是怎么讓蕭岌夫婦和兩個兒子一同葬身火海了。
鳳茵含淚盯著這一堆賬本,念道:“叔父一直出門在外,原來是去搜集竇西征的罪證去了?!?p> 蕭琮也跟著說道:“皇叔帶回的這些罪證足以讓竇西征死百回了?!?p> 段文振沒有被任何情緒牽絆,腦子稍微清醒一些,他說道:“太子殿下,這些罪證確實能治竇西征的罪,可現(xiàn)在他手?jǐn)垏臆娬髾?quán),圣上若定他的罪,萬一他起兵造反怎么辦?我總覺得現(xiàn)在讓這些罪證昭現(xiàn)于世還不是時候?!?p> 鳳茵答道:“文振說的有道理,皇兄,這里十幾本賬本,全是指向竇西征的罪證,竇西征殺害叔父的動機有了,但還有一個疑團(tuán)沒有解開,那就是我們并不知道竇西征是如何將叔父和嬸娘逼死在火場里的。我想要的真相是這個,我想要真相推翻當(dāng)年江陵縣令陳敬之的結(jié)案陳詞,我想要真相告訴我,叔父一家不是被我克死和害死的?!?p> 蕭琮和段文振對鳳茵內(nèi)心多年的譴責(zé)感同身受,換做是誰心里都不好受,鳳茵想要的這個結(jié)果也在情理之中。蕭琮拍了拍鳳茵的肩膀,許諾道:“好,我會先把這些罪證收好,接下來我陪你尋找你要的真相。等一切謎團(tuán)解開后,我們再想法子讓竇西征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