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回去后,細(xì)細(xì)想著僚子的話,又翻閱典籍,探尋時事,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深思熟慮,寫下了自己的看法《亡楚書》。
沈姝只覺得心中有一股洶涌澎湃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那一刻心中的想法似乎不吐不快,待沈姝寫完策論,已然是深夜。
沈姝不覺煩累,反覺異??犊芾?,難得的暢快,只覺得此刻若是有美酒相伴,有知己同自己暢懷共飲,便是人間最大樂事。
第二日一早,沈姝便帶著策論去了國尉府,僚子先生看來沈姝的策論頗為贊賞,也推了俗事,同沈姝一同把酒問盞,要沈姝細(xì)細(xì)談?wù)勛约旱牟哒摗?p> “楚國遼闊曠遠(yuǎn),山川深邃,大軍深入,難料長短。
故姝以為滅楚有三難。這第一難乃戰(zhàn)之難,楚雖疲弱,然年年有戰(zhàn),族族有兵,非可小覷,若真論起來,靖滅楚,難!
二難則為民心之難,楚國世族根基極深,幾乎滲透到了社會社會的各個方面,而且和百越關(guān)系匪淺,姝擔(dān)心若是真的開戰(zhàn),屆時楚國這些貴族往深山老林里一藏,到時候談亡楚,難!
三難在于得楚后,治理之難,楚國遼闊曠遠(yuǎn),實力雄厚,又是有著數(shù)百年根基的大國,地形復(fù)雜,就算亡了楚,也難于治理。先不說那些貴族是否會心甘情愿,楚國風(fēng)俗與其他諸國截然不同,如何治理便是一大難題。
這治理之難先不說,當(dāng)論前兩難,就很難解決,若是真要亡其國,必得分兵兩路不可,否則靖楚之間最后只會變成了攻城掠地的拉鋸戰(zhàn),而不是一統(tǒng)天下的滅國之戰(zhàn)。
滅楚之戰(zhàn),關(guān)鍵在于速度,絕不能拖,兵貴神速,若是僵持的太久,先不論靖國的國力是否支撐的起,就算能支撐,對于靖國而言,也必然是巨大的損耗。
而且在這僵持期間,若楚國聯(lián)合了齊吳兩國,到時候靖軍的壓力就會倍增,故而姝以為亡楚一要分兵,二要迅疾?!?p> 沈姝說完后,忙為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咕嚕喝了,一下子說了這么多,實在是有些口干。
僚子笑著頷首,道:“你能有如此見識,可見這兩年還是有所長進(jìn)的。
你說的沒錯,此戰(zhàn)并非尋常之戰(zhàn)可比,楚國必將傾全國之力來抗之,稍有不慎我軍便會被拖入楚地久戰(zhàn),從而國力難以為艱難,屆時就算滅了楚國,靖之國力也必將損十之八九?!绷抛涌滟澤蜴瓡r,注意到沈姝微微皺眉,不解道:“姝兒有問題?”
沈姝緊皺眉頭道:“可姝不明白,為何先攻的是楚,而不是齊,齊楚二國相比,很明顯齊國要比楚國容易攻打的多?!?p> 僚子笑了笑,反問道:“姝兒是怎么想的?”
“姝竊以為齊國國力雖不及楚,然吏治清明,國內(nèi)政清人和,民心所聚要強(qiáng)于楚,楚國雖兵力強(qiáng)大,然楚國境內(nèi)貴族各自為政,實際上早已分崩離析,故表面上攻楚難于齊,實際上攻齊難于楚。”
僚子道:“你說對了一方面。”
沈姝皺著眉頭,不解的問:“哦?還有其他原因嗎?”
僚子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道:“你再回去想想,過兩天再寫一篇策論給我?!?p> “諾。”沈姝恭敬的遵命答道。
見老師暫時沒有話,沈姝一面思量著剛剛的問題,一面順手拿起案上的竹簡,看著竹簡上墨跡,思路卻不知飛向何處。
“姝兒以為公子如何?”許久,案幾上的茶已經(jīng)涼了,撩子摸了摸涼透了的茶杯,問道。
沈姝的手一頓,收回了不知飛到何處的心思,放下了手中的竹簡,看著撩子道:“姝不敢妄加評論。”
撩子看了看窗外,一只飛鳥從天空中略過一道飛影,笑道:“你我?guī)熗介e聊,姝兒盡可大膽說說就是了?!?p> 沈姝有些不解撩子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個,可還是據(jù)實答道:“公子儒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撩子撫須笑道:“姝兒還是不愿說實話?!?p> 沈姝搖了搖頭,道:“老師誤會了,姝與公子不過今日初見罷,姝對公子并不了解,只能姑妄評之?!?p> 撩子哈哈大笑道:“無妨。姝兒,你對公子不了解,公子可是對你頗有興趣,自前些日子見過你之后,多次向我打聽你了?!?p> 沈姝看著笑的開懷的老師,沈姝無奈的笑了,頗有些懷疑道:“老師,你不會把姝兒給賣了吧?”
僚子哈哈大笑道:“怎會?姝兒可是僚子唯一的弟子,為師怎么會買了你呢?”
沈姝看著僚子,滿眼的不信。
僚子先生痛心疾首,捶胸頓足道:“不肖??!僚子的命怎么這么苦??!收了你怎么不肖的弟子!”
見僚子開始鬼哭狼嚎,沈姝無奈的揉著自己額頭,道:“老師,夠了啊!姝又沒說不信?!?p> 僚子頓時恢復(fù)了正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tài),道:“不信也沒關(guān)系,為師的確是透露了一些給公子。”
“額……”沈姝深吸了一口氣,盡管早已習(xí)慣了老師有時的不著調(diào),沈姝還是告訴自己要忍!
自己一定要忍!這是自己的老師!沈姝強(qiáng)顏歡笑道:“告訴了多少?”
“也沒多少,就是你的飲食習(xí)慣啊,還有愛好啊,平日是生活習(xí)慣,愛看的書?。?yīng)該就這些了吧?!?p> 沈姝越聽越覺得滿天黑線,什么叫“就這些了”,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己被賣干凈了,沈姝臉色不善的問道:“對方給你了多少金?”
“僚子豈是貪財之人?!绷抛用φ?。
沈姝瞟了僚子一眼,“那就是沒要錢了?”
見沈姝臉上有些不善,撩子目光柔和的看著沈姝道:“要不我給你講講這子都公子的事吧?!?p> “唯!”沈姝重新跪坐到撩子的對面,兩人相對而坐,心想既然已經(jīng)被賣的差不多了,要是對對方一無所知,不是太劃不來了嗎?
撩子道:“子都公子是靖國的長公子,其母鄭后齊國人,約二十年前嫁與當(dāng)今王上為后,育有一子,其子便是子都公子,子都公子出生后不久,鄭后便離世了。
鄭后離世后,王上念及舊情,不再立后。子都公子是王上親手帶大的,可以說王上對公子寄予厚望。
王上的子女不少,可未曾有一位公子像子都公子那樣受寵,子都公子雖是王上親手帶大的,可性子卻是截然不同的。
公子仁善,不喜嚴(yán)刑峻法,雖然對國事涉獵不多,可是每每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記得當(dāng)年奕君謀反,其子還是公子求情給保下來的?!?p> 沈姝聽后點了點頭,想起雨中子都公子的所作所為,想來也是一位極為仁義的君子,卻還是道:“仁義之人嗎?我看未必吧,倒像是好名之人。”
“管他是真仁義還是假仁義,以后都會有用得到的地方,你有何必這么早就下結(jié)論了。”僚子笑著道。
“老師說的是,姝的確是不該妄下結(jié)論的,有時間該親自去試試才是?!鄙蜴呛切χ?,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你安分一點吧,有時間先將策論寫了才是?!绷抛有χ嬲]沈姝道。
“諾?!鄙蜴饝?yīng)的很乖巧,不過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