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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卿不渝

學(xué)宮論辯

俟卿不渝 良留 3081 2019-05-14 21:24:07

  沈姝跟隨著晏子游覽稷下學(xué)宮,方才知列國聞名的天下第一學(xué)府是何等模樣,隨處可見的學(xué)子辯論、讀誦,沈姝不由的暢想,若是在這樣的地方讀書,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不過隨著僚子學(xué)習(xí)也不錯,至少不用每天拘束在書齋中,可以具體了解很多時事,這也是稷下學(xué)宮的學(xué)子所沒有的。

  這樣想著,沈姝又坦然了不少,看著稷下學(xué)宮濃烈的學(xué)習(xí)氛圍,聽晏子介紹,稷下學(xué)宮集諸子百家各家學(xué)說于一處,每日的辯論少說也有數(shù)十場了。

  聽說有辯論,沈姝來了興趣,便纏著晏子說要去漲漲見識,大爭之世,一場好的辯論不僅是個人揚名立萬的好時機,也是表達(dá)各家學(xué)說的一種方式。

  晏子是稷下學(xué)宮的名師,自他一進(jìn)蘭芷庭時,原本吵吵鬧鬧的人群都安靜下來,無論是那個學(xué)派的士子都會閉上嘴,然后整理衣袍,恭恭敬敬的對晏子俯身作揖。

  “見過晏子先生!”

  聲音整齊,與剛剛的吵鬧形成了天壤之別,沈姝不由暗嘆,晏子在稷下學(xué)宮絕對算是老資歷了,又有著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的確非尋常士子所能比的。

  晏子在沈姝的攙扶下,來上首坐著,慈祥的笑道:“老夫不過是來隨便聽聽,你們隨意?!?p>  “諾!”又是整齊劃一的回答,沈姝暗暗贊嘆。接著眾人又恢復(fù)了正常的跪坐,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深衣儒服正襟危坐。

  沈姝見一位又一位士子相繼上臺來辯論,其中不乏有觀點新穎之人,卻多不過是陳彈老調(diào),初聽還有趣,漸漸聽下來卻也失了興致,思緒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晏子注意到了沈姝興致怏怏,于是開口笑道:“姝兒,要不也下去試試?”

  沈姝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道:“這怕是不好吧?!?p>  晏子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士子,切磋切磋觀點也無妨?!?p>  沈姝還未答,坐在離晏子較近的一個穿棕色深衣的中年文士身子向側(cè)微傾,道:“淑女也學(xué)詩?”

  《詩》是儒家必學(xué)經(jīng)典之一,不過其他學(xué)派雖然不會像儒家那樣細(xì)讀,卻也會誦讀,做陶冶情操之用,他這樣問是在不清楚沈姝學(xué)派的情況下問的。

  對方比自己年紀(jì)大,看起來和僚子年紀(jì)差不多,她是小輩,自然是施禮答道:“不過是略知幾個字罷了,不敢說讀過?!?p>  沈姝可不想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她剛剛隨僚子一同進(jìn)來時,已有不少目光時不時掃過來,雖說她自己姿色尚可,可這一雙雙時不時瞟過來的目光算怎么回事,就不能讓她好好感受一下學(xué)習(xí)氛圍嗎?

  中年文士自然是不信沈姝的話的,卻見沈姝好像的確沒有上臺去辯的欲望,也便不再多言。

  下面的辯論從各國時事論至天地之道,又辯到了古今之辯,沈姝聽著他們的辯論,心下也安奈不住,晏子看出了沈姝的心思,對沈姝笑道:“既然想就下去吧,這只是普通的學(xué)術(shù)之辯,無礙的?!?p>  于是沈姝點點頭對晏子躬身作揖道:“諾?!比缓笙蚋吲_去,對臺上剛剛辯勝的黑色深衣的儒士,道:“先生請出題?!?p>  那文士似是沒想到沈姝一個女子竟會上臺應(yīng)戰(zhàn),感到驚訝,卻在短暫的驚訝后,直接發(fā)出詰問:“敢問淑女‘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谓??”

  沈姝不得不感嘆此人太毒,文士所問之句的含義是有才男子稱霸王,有才女子便國亡。可嘆此婦太逞狂,如梟如鴟惡名當(dāng)?;ㄑ郧烧Z善說謊,災(zāi)難邪惡禍根藏。禍亂不是從天降,出自婦人那一方。不是他人來教誨,只因帖近女紅妝。因她是女子便問出了這樣毒的話,當(dāng)真不可小覷。

  沈姝略思道:“敢問先生荀子有言,‘天行有常,不因堯存不因桀亡。’又是何意?先生說‘亂匪降自天,生有婦人。’可若是周幽王當(dāng)真是俊哲文明、溫恭允塞、玄德升聞之君,又豈會被一婦人擾亂,可見此言大謬矣!而《孟子》亦云:‘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梢妵抑?,先賢早已有論乃是內(nèi)外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韓非子》也云:“常經(jīng)儉得之,以奢失之“??梢娫陧n非子看了國君奢侈也會是導(dǎo)致國家滅亡的原因。國家之亡乃是文臣武士身上的責(zé)任,國家若亡,首先當(dāng)責(zé)國君荒淫無道,其次當(dāng)責(zé)文士不諫武將不戰(zhàn),何來責(zé)怪夫人之理?!?p>  文士見沈姝說來有理有據(jù),心中也十分驚異,不想沈姝竟見識如此廣博,一時之間倒是驚詫,不知該如何往下接。接下來沈姝又應(yīng)戰(zhàn)了數(shù)人,因為有了剛剛那文士的教訓(xùn),基本上不會有人再針對沈姝女子性別進(jìn)行辯論了,大多是各家學(xué)派之間的辯論,期間有輸有贏,倒也有趣。

  更重要的是因為辯論沈姝還結(jié)實了不少言談有趣的人,這些人與沈姝交談,多是以平輩相交,彼此相談甚歡,倒也沒有太多拘束。只是她只是暫留與此,無法與這些學(xué)識淵博之人多多交談了。想來還有些沮喪。

  沈姝接下來幾日跟著晏子去了稷下學(xué)宮,對稷下學(xué)宮也略熟悉一二了,沈姝想著若他年自己也可以在這稷下學(xué)宮傳道論業(yè)該是何等幸運。

  大清早的,下了一夜的雪夜停了,白雪復(fù)壓枝,千里是冰封,沈姝捂著暖爐出門閑逛,卻見一個十五六歲少年還穿著薄衣,坐在太陽底下,冬日的暖陽的確能給人帶來希望,特別是對于普通的庶民而言,暖陽如春是他們度過冬日唯一的期盼。

  沈姝見那少年身前放著一些稻草扎的小馬,粗略看起來卻也惟妙惟肖的,少年不忙著招呼客人,反倒從布袋子里取出一卷竹簡,瑟縮著單薄的身子在暖陽下看著書,這么好學(xué)的孩子倒讓沈姝想起了囊螢映雪的故事來,這少年好學(xué)程度孫康、車胤想必到不承讓。

  沈姝上前拿起少年面前的稻草扎的小馬,眼睛卻看著少年手中的竹簡,少年的手被凍得滿手都是凍瘡,有些地方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已經(jīng)化膿了,少年的長相并不出眾,半束的頭發(fā)遮住了大部分面貌,“小先生,這東西怎么買?”

  少年聞言看向沈姝,沈姝見少年的神情有些呆萌,甚是可愛,面容清秀,只是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有些蠟黃,少年盯著沈姝的臉看了一下,頓時臉就紅了,忙低下頭囁嚅著聲音道:“一個刀幣?!?p>  沈姝笑著從懷中摸出錢袋,拿出一個刀幣,卻不急著買,而是看著少年手中的書,柔聲道:“小先生,再看什么呢?”

  少年見沈姝在看他的書,忙將手中的書朝身后一藏,吞吞吐吐的說:“沒……沒看什么。”頭卻低的更低了。

  沈姝從未見過如此好學(xué)、可愛的少年,不由心中起了戲弄的心思,一面笑著說:“是嗎?”一面偷偷地從少年身后將他藏著的竹簡拿出來,打開一看,竟是《孫子兵法》中的一篇,頓時吃驚了,雖然其中殘缺不全,可從竹簡上的繩子來看,少年肯定是經(jīng)常翻閱的。

  因為知道這個時代讀書的艱難,沈姝才會被這個生活艱難卻依舊努力讀書的少年所吸引,如今得知少年正咋學(xué)習(xí)兵法,心生惻隱之心,笑問少年道:“你喜歡兵法嗎?”

  少年見自己辛苦珍藏的書被沈姝奪走了,正抓耳撓腮不知所措,見沈姝這樣問,卻又怕沈姝嗤笑他,不敢答,沈姝將竹簡歸還給他,道:“你這樣喜歡讀書,姐姐就送你幾卷書,如何?”

  少年原本低著的頭,聽沈姝這樣說,忙抬起頭來睜著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沈姝道:“姐姐說的是真的?”

  沈姝笑道:“自然是真的。你這樣好學(xué),姐姐很歡喜,自然要給你獎勵,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去來。”

  少年睜著大大的眼睛激動的沖著沈姝點了點頭,沈姝忙跑回客棧從自己的行李中找出幾卷完整的《孫子兵法》給少年送去。

  少年看著沈姝抱來的十多卷書籍,吃驚地看著沈姝,長這么大,他還沒有見過這么這么多書,沈姝從中一卷卷抽出,講:“這是《始計篇》,這是《作戰(zhàn)篇》,這是《謀攻篇》……大概就是這些了,其他的我這次出來,沒帶太多,這樣明日你來驛站,我給你默寫。”

  少年對于沈姝的介紹目瞪口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姐姐,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沈姝笑道:“或許是因為你讓我看見了我最想成為的樣子。”

  少年歪著頭,有些不解,沈姝一一替少年將竹簡裝上,摸了摸少年的頭,沒有過多解釋,其實沈姝不過是在恐懼而已,她在想若是當(dāng)年自己不是再生在沈家嫡女沈姝身上,而是一個普通的庶民身上,她的命運該何去何從,她希望自己也能和眼前這個少年一樣能夠孜孜不倦的堅持學(xué)習(xí),去相信活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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