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林致便成為了這山賊盜匪中的一員,因為他幼時跟著村中的老先生學過一些書,也識得幾個字,再加上他素來肯吃苦,在老幫主的帶領下成為了新一代的山寨領導人,而他在老幫主死后,也的確發(fā)展壯大了。
但真正壯大還是在燕國國滅之后,燕國國滅時有很多燕國曾經的將士不愿臣服于靖國,便到了山上入伙做了山匪。
在這期間,他們已儼然成了地方一霸,因是亂世,又處兩個交接處,屬于兩不管地帶,即使偶爾會派兵圍剿,也沒形成什么太大的威脅,反倒是附近山頭的山匪火并的嚴重。
直到靖楚兩國交戰(zhàn),這種混亂的局面才打破,靖楚交戰(zhàn)最初,楚國一直節(jié)節(jié)敗退,山中有很多燕國舊人都不愿見燕國強大,故而一直策劃著要給燕國使絆子。
恰在這時楚國又派人來用巨利來引誘他們說,要他們阻截靖國糧草,在靖國的后方搗搗亂,舔舔堵。
雖然最開始林致也很猶豫,不過很快在巨大的利益誘惑和對方的引誘下答應了。
對方告訴他如今兩軍如今正在膠著狀態(tài),靖軍根本沒辦法從戰(zhàn)場抽身,所以他們是安全的。
可是最后靖軍還是來找麻煩了,他原以為靖軍和那些一起來圍剿他們的那些捕快一樣,無能。
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甚至為此付出了他的生命。
林致死了。
沈姝看著山谷之中橫七豎八、尸山一樣的尸體,幾乎所有人都被萬箭穿心而死,在他們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們發(fā)出凄慘的哀嚎,只是死神不會理睬他們對于死亡的恐懼。
沈姝覺得自己便是那來帶走他們性命的死神。
沈姝讓其他人將他們的尸體收一收,因為是夏天,天氣很炎熱,這些尸體根本不能放的時間太久,需要及早處理才行。
這場戰(zhàn)爭比沈姝想象中的要簡單很多,這應該算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指揮打仗吧!
雖然勝了,沈姝心中還是有些悵然若失的,在聽見山谷之中歇斯底里的求救聲、嘶吼聲的時候,沈姝覺得自己一定背負著生命的罪惡。
回到營帳,已經被昨夜林致一把火給燒的不成樣子,正有士兵在重新搭建,沈姝沿著昨夜林致走過的路走了一遍。
林致不知道的是從沈姝踏入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其實他的命運便已經注定,沈姝曾給過林致機會,可惜那是的林致并沒有把握住機會,自此悲劇便已然注定。
沈姝等他人打掃完戰(zhàn)場后,邊率軍和田毅會師,此刻的前線已然不像她離開時的那么平靜了。
此刻的景徵覺得已經已經快要被逼瘋了,后方來自無數山賊的偷襲搗亂不斷,導致糧草一直供應不足,而前方靖國又步步緊逼。
沈姝回去之后,田毅覺得平章對于沈姝的才能實在是太過屈才,于是便將她提為軍中祭酒,這個身份已經明明白白是謀士的身份了。
沈姝自此之后倒是少了不少繁事雜物,故而時間到是越發(fā)充裕了,如今楚軍已呈頹勢,這對于靖國而言無疑是件好事。這數月以來,兩軍雖然也爆發(fā)了幾場大的戰(zhàn)役,卻對整個戰(zhàn)局未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沈姝覺得也沒什么用武之地,又記掛著當日陰陽家所言,便想著趁楚國還沒滅亡,去楚國一趟,探求一下她來這個世界的原因,畢竟此事還是太奇怪了些,雖然的確使她異世重生了,可心中還是耿耿于懷。
她想知道這其中背后的原因,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她不希望自己這么糊里糊涂的在這個世界活著,她想要個清楚明白。
田毅對于沈姝的請求有些奇怪,去楚國?干什么?田毅腦海中閃過最多的竟然是通敵叛國這四個字,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身為軍中要人只身去楚國,難免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
沈姝只是給出了一個簡單的答案,她需要去楚國,是因為她有一計謀,可攪得楚國翻天覆地,可使得楚國朝政在此危亡時刻晦暗不明。
沈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視著田毅,沒有半分慌張,從容而又自信,田毅動容了,他不知道沈姝所言的真假,可他明白若是真的那么這對于滅楚這場戰(zhàn)爭而言意味著什么。
這是一場關于信任的博弈,而沈姝賭的不是田毅對自己有多信任,而是田毅對于靖楚之戰(zhàn)的估計。兩國交戰(zhàn),不容半分差池。
沈姝等了一會,不見田毅回答,心中雖隱隱失落,卻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故而對田毅道:“若是不便,便算了吧,等破了楚國國都再去也不遲。”
田毅愣了一下,見沈姝眼神中似是有些失落,然語氣中卻又有種灑脫,他想了想,道:“你可以去,不過要帶上幾個人保護你?!?p> 沈姝答應了,雖然她明白這些所謂來保護她的人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來監(jiān)視她罷了。可那又如何,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沈姝踏上了去往楚國郾都的路。
而在平都子都的學習生活依然平庸而又忙碌,在他傷好之后,靖王又給子都加了幾門課程,此后他每日初了經典外,還得學習政務、軍事、律法、歷法……如此多的課程已讓子都無心于他事。
唯有每月自前線來的信可以讓他忙碌的生活中充滿了光亮。
月羽的事后來在蕭桓的處理下成功的解決了,其幕后之人原來竟是齊國的一個士大夫,他想暗殺子都后,送靖國二公子上位,從而攪弄靖國風雨。
其實子都原本沒想過要殺月羽的,畢竟是他府中的人,而且她也如實招了,沒什么利用價值,如今蕭桓已經去處理后續(xù)事物,他也無需太過操心。只是月羽在蕭桓離開后便自殺了。
子都近日一直在學習如何處理政事,如今正處于靖楚交戰(zhàn)的關鍵時期,幾乎靖國所有的政務都是圍繞著戰(zhàn)爭去展開的。
子都打開自前線送來的戰(zhàn)報,一月前,他已知道靖國糧草遭賊寇所劫,近些日子又來了新的戰(zhàn)報。
戰(zhàn)報中說賊寇的事已經解決,而在呈上來請功的名單中,有一個他蔚然心動的名字——沈靖遠。
而這件事沈姝并未在信中提及分毫,子都的確有些吃驚,她的名字怎會出現(xiàn)在請功的名冊之內,而且還是居首功,有謀略實戰(zhàn)之功。于此同時還記載了沈姝其他的幾件謀略之功。
若真按這些功勞來算的話,沈姝如今也該是身有爵位的人了,可是真的要這樣嗎?子都有些猶疑,真要如此嗎?樹大招風,沈姝年紀輕倒是其次,只是女子的身份會讓她陷入巨大的輿論之中,雖然他的確很欣喜看到沈姝終于一展她的抱負,可到底還是有些擔心。
而僚子的一席話很快讓他打消了疑慮,僚子身為國尉,是這場滅國之戰(zhàn)的總策劃者,他將自己唯一的弟子送往了戰(zhàn)場,似乎也在證明著什么。
僚子對子都說,這是沈靖遠自己的選擇,功名利祿她或許在意,卻也未必有多在意,其后的結局如何也未必如她所愿,卻也是她必須要承受的。
這世間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自己的選擇,他希望沈靖遠能順著自己的心一直走下去,這是他的期盼,也是子都最為欣賞沈姝的一部分。
子都的一生從一開始便注定了禁錮,此一生注定生于帝王之家,必將為天下而亡,茫茫天地間,而他的路注定只有一條。
可是沈姝向他證明了,人生可以有很多選擇,只要他愿意。他看著沈姝去讀尋常女子所不會去看的兵法輿圖,看著沈姝夜以繼日的研究新型武器,他會覺得新奇。
他也曾問過沈姝為何要選擇世間之女子都不愿選擇的兵家,沈姝卻笑著告訴他。
究竟是這世間女子真的不喜?還是這固有的映象禁錮著她們不能去喜歡,人們總是困于別人對自己的眼光,便漸漸活成了別人眼中的樣子,可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真正的需求卻早已被一次又一次的忽略。
沈姝說她并不是這萬千女子之一,她只是眾多普通庶民之一,她只是愿意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至于結果,其實她根本就不怎么在意結果如何。
子都想或許他該成全沈姝,成全這個在亂世之中敢于追求自己的人,成全他的心上人,成全所有的情義。
子都緩緩合上前線送來的戰(zhàn)報,將這份完整的奏報呈給了相國。
而他打開了一下封奏章,就算靖國的所有事物都是圍繞著兩國政事展開,卻仍有許多意料之外的事,平日是邢訴也算不上什么。
可是一國之大,總有些天災人禍,在靖國的西南部便出現(xiàn)了三年一見的旱災,雖然按照靖國往日的處理方式可以應對,可是子都畢竟是第一次處理這件事還是有些不安。
他不敢妄下定論,便想著先去找自己的老師請教一番,這個時刻,老師御史大夫趙貞吉應該還未回來,可他還是去府中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