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山下后,沈姝下令安營搭寨,召集將領,調兵遣將。
沈姝帶著李信和鄧顯兩人向一處荒山的山頂去,在山頂之上,可俯視群山,沈姝指著其中一處山,道:“那便是青芒山,你們有和看法?”
李信順著沈姝的手望去,之間群山之中,一處山巒極為突出,形成了群山鞏立之勢,不由驟起了眉頭。
道:“此山地勢極高,又處山陰水北之處,占盡地理優(yōu)勢,易守難攻,我們很不占優(yōu)勢。”
沈姝贊同的點頭道:“公所言不虛,昔日靖國曾發(fā)兵三萬都未能將這伙匪患剿滅,可見是難攻的。”
鄧顯咬著自己的指甲,陷入了沉思,然后問沈姝道:“先生以為該當如何?”
沈姝看著那青芒山一眼,笑道:“這不急,我要先送楚軍一份大禮?!?p> “什么大禮?”李信疑惑的問道。
沈姝伸了伸懶腰,往回走,聲音渺渺道:“挑撥離間的事可不只楚國會做,哈!哈!”笑聲瀟灑而不羈。
楚國軍帳景徵聽了斥候的報告,氣的拍了一下桌子,道:“豈有此理!竟敢動到我們頭上,昭尹,你帶十萬人去,將這些攪亂楚國的賊寇給老子蕩平?!?p> “上將軍,這……這似乎不太好吧?!鼻獎竦?,“如今靖楚正在膠著的關鍵時期,若是這個時候抽十萬去蕩平草寇是不是不好?”
這時立馬便有人反駁道:“有什么不好的?別忘了靖國也抽走了數萬人,他們不照樣好好的嗎?”
屈吉苦口婆心道:“靖國雖然抽走了五萬人馬,可他們的對手只是一處的賊寇,可我們面臨的是整個楚國境內的賊寇,這根本不能比。其次靖國久經沙場,素有虎狼之軍的稱呼,而且從他們一路來的有秩序的攻城來看,分明是籌劃已久,我們的軍隊不過是臨時拼接起來,戰(zhàn)斗力如何能與虎狼之師匹敵?”
屈吉之言很快引起了軒然大波,謾罵不堪,這世上的血氣男兒哪里能容忍這份屈辱?哪里能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即使對方說得是事實。
屈吉并不理會其他人的謾罵,他盯著坐在上位的景徵,他明白現在能鎮(zhèn)住局面,決定這一切的只有上將軍景徵。
可是很快上將軍景徵便令他失望了,他堅定的下了命令,抽出十萬人馬去剿匪。屈吉無奈的嘆了口氣,失望的看了景徵一眼,起身甩袖離開了。
昭尹領命帶著十萬人馬離開了靖楚交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去了楚國后方剿滅匪徒,自此他再未見過這些曾經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了。
景徵何嘗不知屈吉所說的,只是他不得不這樣做,楚國表面上是一個大國,實際上內部早已分崩離析,楚王能夠管轄的竟然只有郾都附近的二三十座城池,而其他的地區(qū)早已被世族把控這些世族每年為了爭奪土地、人口,常常相互間會發(fā)生爭斗。
與靖國的禁止私斗相比,楚國卻私斗成風,每年因為私斗死的人數幾乎達到戰(zhàn)場死傷的三分之一,這是個很大的數字,可是楚國的老世族勢力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改革,只能一步步沉淪。
直到今天到了國家存亡的時候,他們心理想得竟然是個人的利益,這些匪患雖然歷年都有,可是敢在靖楚交戰(zhàn)的關鍵的時候,在內部搗亂,劫糧草,若沒有老世族的支持,他們怎么敢?
楚國還有希望嗎?
景徵不由仰天問天,然后大笑了起來,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痛不欲生。
他在眾人離開后,掏出懷中的帛書,這是一封靖國的勸降書,這不像是田毅的做法,字跡也頗為陌生,太過秀麗,竟像女子筆跡。
靖國軍中竟然有女人?景徵有一瞬間的懷疑,不過轉瞬即逝,女人是不可能出現在戰(zhàn)場上的,這倒像靖國對他開的一個玩笑,不過信中的內容卻又不似有理有據,對楚國局勢也分析的極為透徹,這樣有見識的書信又不像是一次玩笑所做,所以說靖軍這是何意?
景徵想了許久還是苦思不得,這時楚國后方又出事了,原本定的從楚國各個世族運送的糧草半路上竟然被人給劫了!劫糧草的不是別人,便是一直隱藏于水巷山崗之間的草寇盜賊。
早在很多年前,楚國的盜賊便一直很嚴重了,只是一直不曾處理,直到今日他們方才自食惡果,或者說是來自靖國的反擊。
他們曾讓人賄賂青芒山一代的匪徒,讓他們劫靖國的糧草,如今他們自己的糧草也被劫了,由于楚國國政并不如靖國清明,在剿匪這一方面一向沒有花費過大力氣,故而國內匪患極為嚴重。
據僥幸逃回來的押送糧草的人所說的,可以看出沿途絕非一處盜匪想打他們糧草的主意,每錯,在亂世,最寶貴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糧食,特別是在兩個交戰(zhàn)的時候。
景徵明白到如今,他們若想保證糧草的供應,就必須剿匪,而這些匪徒常年盤踞山林,又哪是輕易能夠剿滅的。
景徵看著手中的帛書,將它放在燭火上,任由燭火搖曳將帛書完全吞噬。
他不是不明白楚國的腐敗,只是身為軍人,他沒有辦法,景氏一族的生死榮辱早已同楚國連在了一起,他別無選擇,楚國生則他生,楚國亡則他死。
沈姝笑著讓人備好了晚宴,她要宴請青芒山的大當家林致,傍晚的時候,林致騎著馬來到了雙方約定的地點,雙方在一處十里長亭相聚。
據沈姝的調查,林致本是靖人,后來失手殺了人,然后出逃,后來落寇青芒山,因為天生神力,又投了投名狀,在這青芒山上混的風生水起,老寨主死后,他便做了青芒山的大當家。
在沈姝想來林致殺人無數,應該是個極為普通的人,相貌普通的屬于那種扔到人群中完全認不出來的那種,沈姝無法想象,此人竟是那個令附近百姓聞風喪膽的林致。
林致也遠遠就望見了在橘色的夕陽下,有一個身穿白衣的人正坐在十里亭中,她身后帶著兩個屬下,其周圍還有十幾個保護他的靖國士兵。
待林致走近,方才看清眼前這人挽著士人的發(fā)髻,一身素袍,外披著一件純白色的錦衣大氅,而這樣貌分明是女子無疑,林致在見到沈姝的那一瞬間是憤怒的。
他娘的!這不是耍他嗎?派一個女子來和談!
然后轉身就要往回走,這時沈姝一名煮茶一面笑道:“來都來了,何不喝口茶再走了?”
聲音清越宛如靈泉,林致站住了腳步,沒有回頭,道:“我不和女人談。”聲音平靜卻包涵蔑視。
沈姝勾了勾唇,笑道:“壯士碰過女人嗎?享受過男女之愛嗎?”
林致的臉一瞬間漲的通紅,只可惜山色空蒙,看不清臉色,只有十里長亭之內燃著盈盈燭光,燭火搖曳似乎隨時就被被風刮滅。
林致無法想象剛剛問出這話的竟會是一個女子,那也太奔放了吧!雖說靖國民風淳樸開放,卻也沒到這種地步。
林致沒有說話,沈姝低笑一聲,道:“待他日你心中有了牽掛之人,或許你就會明白今日之語是何等愚蠢了。你我即使為國事,何必因為性別而耽擱了要事呢?”
林致明白沈姝說得沒錯,又折返了回去,坐到了沈姝的對面,沈姝將自己剛剛烹好的茶放在了林致的面前,說道:“壯士大可放心飲用,我不會那么卑鄙往里面下毒的?!?p> 林致原本還有些猶豫,聽了沈姝的話,頓時有些羞愧,他竟然被一個女人鄙視了,幾乎是惱羞成怒的說道:“我才不怕你下毒了,我既然敢孤身來此赴宴就不怕你下毒?!?p> 沈姝笑了笑,完全不介意對方語氣的粗俗無禮,而是贊賞的說道:“壯士真乃勇士也!倒讓我想起了單刀赴會的關羽了,那可是武圣??!”
沈姝頗具欣賞和崇拜的語氣大大滿足了林致的好奇心,使他根本不會問出“關羽是誰的問題”,他沒讀過多少書,自然以為關羽是書中記載的人物呢?
而沈姝身后的李信和鄧顯卻疑惑的看了對方一樣,關羽是誰?他們從未聽過。
林致哈哈大笑起來,將沈姝倒給自己的茶一飲而盡,然后道:“這茶好是好,就是太淡了些,沒品出來什么味道,你們這些貴族就喜歡無聊的整這些沒用的東西。”
沈姝笑了笑,沒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慢悠悠的喝著自己杯盞中的茶,然后淡笑盈盈的說:“壯士可知有一句話為‘無用之大用’?”
林致城市的搖了搖頭,這是什么話,沒有用的東西怎么還會有用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他懷疑對面這人又在耍他,礙于對方是女子,他不好直接發(fā)脾氣。
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真的是靖軍的統(tǒng)帥?”
沈姝倒著茶,笑道:“怎么?不像嗎?”
林致看著眼前的少女難以置信,這分明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統(tǒng)帥三軍,殺伐果斷的靖軍統(tǒng)帥呢?這分明是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