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原?!”
在沈夫人的驚呼聲中,一個茶杯落在了地上,“咣當(dāng)”作響后,就是粉身碎骨…………
秦少均臉色也不若剛才輕松自在,口氣沉重,“是的,是少原?!?p> 沈夫人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qiáng)把心給壓制到平靜,“少原可不比別人,大侄子可有證據(jù)?”
天?。≡趺磿巧僭??這個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弄不好只會是兩敗俱傷,哪一邊都討不了便宜。這可如何是好?
“王捕頭的話,算不算證據(jù)?”秦少均說。
“王捕頭有證據(jù)了?”
“少原那樣的人,怎么會留下把柄給人抓。但嬸嬸也是見慣風(fēng)浪的人,把邊邊角角湊在一起,想要拼出一個大概也是不難吧?”
“你且說說王捕頭都講了些什么?”沈夫人還是想先聽聽這些邊邊角角到底是些什么,再做決定。
秦少均的眼前浮現(xiàn)了第三張臉——王捕頭。
王捕頭的到來對于秦少均來是個意外,一心只想著瑞清、古先生還有曲云苓的話的人,怎么也沒有想到王捕頭會來。而且,帶來的消息竟然還和自己所想的事情和人有關(guān)!說句天大的意外都不為過。
一開始,聽到仆人通報王捕頭求見,秦少均是沒什么想法的。李公子與秦少權(quán)是一個人這事,自己都沒有告訴王捕頭,想來王捕頭的到來,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或說法。大不了,就是請自己幫忙再查查李勇的關(guān)系,看看能不能找出死者李公子有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從而突破查案的瓶頸。
于是,見到王捕頭的時候,秦少均只打著哈哈,“今天天氣不錯啊,竟把捕頭給吹來了。來來來,先喝口茶,吃點點心,好好歇歇。這日忙夜忙的,捕頭必是累了。”
王捕頭到也沒客氣,落座后便是又吃又喝的。
“捕頭此來何事?”見王捕頭吃得喝得差不多了,秦少均才問道。
“我不是來麻煩大少爺?shù)?,而是有個事情必得來和大少爺說一說?!蓖醪额^用眼光掃了一遍四周。
秦少均會意,擺擺手,把伺候的下人都打發(fā)了出去。
“可是與案子有關(guān)?”
秦少權(quán)化名李公子,怎么說也是打了李勇侄子這個名頭,在外人看來與秦家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關(guān)系。王捕頭若有進(jìn)展或者需要幫忙,來秦家打一頭也屬正常。
“嗯。”王捕頭的大腦袋用力地點了兩下?!袄罟硬⒎悄俏凰勒叩恼婷?,大少爺可知道?”
知道啊,但不能告訴你。秦少均心口不一地回答,“是嗎?沒聽說過?!?p> “大少爺不知道也正常。雖然死者為大,不好背后說人壞話,但據(jù)我手下的人調(diào)查得知的情況,這個死者,還真不是什么好人?!蓖醪额^語帶滄桑,看多了人世繁雜,有時候真感覺活著挺累的。
“一樣米百樣人,哪里處處得見佛菩薩。有好有壞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捕頭不必感慨?!?p> 王捕頭收斂了心神,接著道:“這人的真句叫秦少權(quán)。”
好險!秦少均手中的茶水差一點就灑了出來,還好他反應(yīng)快,用另一手護(hù)住了。繼而,裝作是雙手握杯取暖,才沒讓人瞧出什么破綻。
但口中還是說溜了,“怎么會是這個名字?”
可不知情的王捕頭并沒有聽出什么,只當(dāng)是名字太過要相像,讓秦少均有些訝異罷了。
“是啊,我第一次聽到也嚇了一跳。不熟悉的人沒準(zhǔn)就真成秦家的人了?!?p> “捕頭明知不是又何必說來嚇我了?”秦少均連忙順?biāo)浦劢恿送醪额^的話頭往下說?!疤煜滦涨氐挠植恢刮乙患?,哪里能人人都攀上親戚?何況捕頭還說這人不是個好人。這…………”
“大少爺別急,先聽我說完嘛。”王捕頭道:“這個秦少權(quán)非但不是李勇的侄子,還是的極有錢的人。在鄰縣縣城還買得有宅子,曾經(jīng)還養(yǎng)過一個女人,就后面查到的來看應(yīng)該是個外室。而且這人對外總稱是秦家少爺,讓人誤會也大少爺家有關(guān)系。”
“是嗎?”王捕頭查到這些,秦少均也沒多意外。只不過就是時間上快了一點而已。
“或許是想借借秦家的勢吧。他再有錢,這人脈上也是不能和秦家相比的?!?p> “應(yīng)該是這樣?!鼻厣倬馔醪额^的分析。“好在他…………,對秦家也沒造成什么好不影響?!?p> 明晃晃地把“好在他已經(jīng)死了”說出來似乎有幸災(zāi)樂禍的嫌疑,于是秦少均便硬生生地把話堵回了嘴里。
“這人的家鄉(xiāng)我們已找到了?!蓖醪额^又平靜地暴出了一個大消息。
“嗯?”秦少均腦中一時沒有轉(zhuǎn)過來。
“也屬偶然。本來,這人的一切真不是那么好查的。可他所交好的大戶中有一個仆人的老鄉(xiāng)聽說今年鎮(zhèn)上的煙花與往年以所不同,又有京城的高手來助興,于是平生第一次來到這里游玩。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就來投靠這唯一的鄉(xiāng)親。仆人主家與秦少權(quán)交情不錯,出了事自當(dāng)是要在家里傳開的。說著說著,就傳到了這個老鄉(xiāng)的耳朵里。人都好奇嘛,就越問越仔細(xì),越仔細(xì)就越琢磨,尸體雖是燒得面目全非了,但李公子的相貌還是聽了個八九不離十。于是就說了一句,‘這人好像我們那里一個后生啊。不過,不姓李?。啃涨?。年前還捎過信回老家說是有錢了,還在鄰縣縣城買了一棟大宅子。他家娘子還盼著過有錢人的日子了?!?p> “這線索也太模糊了吧。當(dāng)然,有線索總比沒有好。捕頭必是要去查證的。”
“那是肯定?!闭f起這個,王捕頭還是有些無奈,“本也覺得未必就是真的,何況還只是一人片面之言,但這邊確實查不到更多的。就寫信托了當(dāng)?shù)氐耐袔兔Α!?p> “結(jié)果…………”不用說也清楚了,要不然就不會來見自己了。秦少均喝了口茶,以掩示自己心情的波動。
“還真是老天爺眷顧,沒想到這一封信下去,確實大有收獲。”
“咳咳。”秦少均自是沒有什么好問的。
“首先是確定了這李公子和秦少權(quán)是同一人。說來,這人也還真是自大的很。寄給妻子的信中居然把這事說了出來,為的就是吹噓自己有大本事,結(jié)識了許多的有錢人,弄到了諸多的銀子。當(dāng)然也有給妻子吃定心丸,以防她背著自己胡來的意思?!?p> 秦少均還是無話可問,但聽得特別認(rèn)真,他不關(guān)心秦少權(quán)的妻子什么的,只想知道,秦少權(quán)的信里還寫了些什么?
“大少爺猜猜這位秦少權(quán)的家鄉(xiāng)在哪里?”見秦少均久未說話,王捕頭笑著問了一個問題。
“我怎么能猜,捕頭直說便好,何苦為難于我?”
“哈哈,不是為難。只是覺得有趣。”
“有趣?”
“這說來可能就會扯得有點遠(yuǎn)了。令祖父故地,大少爺可還有印象?”
祖父?那個傳說中慘案的制造者?
“聽父親說,祖父的確不是青峪鎮(zhèn)的人,祖籍令有他方。捕頭這意思,這秦少權(quán)就與我祖父是老鄉(xiāng)?”
“不但與令祖父,與現(xiàn)在的侄少爺也是老鄉(xiāng)了。”王捕頭微笑著說,“據(jù)那里同行發(fā)來的調(diào)查中寫到,這侄少爺與秦少權(quán)算起來還是遠(yuǎn)房的堂兄弟。不過,侄少爺離家時年幼小,對故鄉(xiāng)的這些人事都應(yīng)該沒什么記憶了。但這事想來,不覺得有那么一點趣味么?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不定哪一天在個角落兩個碰面的人就有那么一點淵源。”
少原?這名字又?jǐn)[到一起了。只是不知道的這淵源有多深???
“聽捕頭來,的確有趣?!鼻厣倬残α诵?,“不知捕頭還查到些什么?”
“別的到?jīng)]多少了?!蓖醪额^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也問過那個趕來看燈會的,據(jù)他說,秦少權(quán)離開家鄉(xiāng)至多不過兩年,而侄少爺被大老爺帶走已是數(shù)十年前的事。這兩人肯定不會有什么交集的。”
“肯定?”秦少均嘆氣,“捕頭何必如此?如果真是肯定了,你跑來跟我說這么多干什么?不就是想把少原叫來問一問么?”
“哈哈哈,讓大少爺費心了?!蓖醪额^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爸渡贍斂稍冢俊?p> 這下秦少均不得不給王捕頭潑一瓢冷水了。
“捕頭來得不巧,少原剛好有事回青峪那邊了。”
“???沒聽說啊。”王捕頭真的很詫異。
“捕頭又沒發(fā)公函給我,說少原有嫌疑,讓我?guī)湍惆讶丝醋×恕K?,少原說想回青峪照看照看,我就讓他回去了嘛。”秦少均給王捕頭開玩笑道。
“哪里有嫌疑了,不過就是問問。大少爺別多心?!?p> “我知道,線索再模糊也得查不是,萬一就能順著藤摸到瓜了?”
“大少爺明白就好,能不能叫侄少爺回來一趟,我這一向有點忙,不想再多跑一趟青峪那邊。大少爺起個好心,就當(dāng)幫我偷個懶?!蓖醪额^邊說邊給秦少均抱了抱拳。
“這個當(dāng)然好說,但捕頭也別急,少原跑不了的。你且先回去等我消息?!?p> “那可就說定了?!蓖醪额^眉開眼笑地告了辭。
王捕頭一走,秦少均就來到沈夫人這里了。
“如果沒有王捕頭,我恐怕還不敢來找嬸嬸。”秦少均下了一個總結(jié)。
沈夫人把身體沉沉地靠向椅背?!皼]想到啊。竟然是少原?!?p> “嬸嬸的后背是不是開始發(fā)涼了?”秦少均假裝關(guān)心地問。
“你這孩子,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說俏皮話?!鄙蚍蛉肃凉值乜戳艘谎矍厣倬?。
“沒辦法,二叔我是指望不上,只得來勞煩嬸嬸?!?p> “少原還在青峪,你打不打算叫他回來?。俊?p> “有王捕頭這個借口,自然是要叫他回來的。只是他回來后,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回來后?如果把王捕頭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過去,你確定他還會回來借水鎮(zhèn)?”
“嬸嬸的意思是少原會跑?”這一點,秦少均還真沒考慮到。
“大侄子,你是懷疑少原,但你更多的還是想信任他吧?你只想到了這是個借口,卻沒想到,王捕頭的話不能傳過去嗎?”
“如果不能用這個借口,那能用什么了?”
“再想想。反正得讓他回來。蓁蓁她不清楚狀況,只怕是應(yīng)付不了。”
“其實,我前面有疑惑的時候,”秦少均猶豫著說道:“給蓁蓁寫信暗示過少原的事,還讓她多多注意少原在青峪的行為。現(xiàn)在看來,少原還沒有什么特別不對勁的地方?!?p> “嗯,穩(wěn)得住就好?!?p> 曲云苓的事那么離奇,自己是不怕云苓的鬼魂的,但別人卻十分難說。所以秦少均并沒有把自己與曲云苓的對話講給沈夫人聽??墒?,曲云苓提到的盛姨母的事是個關(guān)鍵,是不能不提的。
“有一事,或者能拿來利用利用?!倍彝醪额^的借口不能用了,秦少均就想到了這上面。
“什么事?”
“翠語峰那件事,少原曾以陪著我單獨去查過。”秦少均開始半真假地把盛姨母的事往外抖,“除開嬸嬸原先的婢子小琴,其他幾人的家我們都去暗訪過了。在這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沈夫人的眼珠隨著秦少均的話轉(zhuǎn)了轉(zhuǎn),半瞇了幾秒眼皮,又馬上放松恢復(fù)了原樣,任誰也沒有察覺。
“喔?說來聽聽?!?p> “那恕我斗膽了,先問嬸嬸一個問題,韻蘭是您親生的嗎?”雖然這事在秦少均心里已形成了自己的答案,但沈夫人不開口,還是難以認(rèn)定真相。
“大少爺!”周嬤嬤叫了一聲,“您怎么會這么問了,韻蘭小姐當(dāng)然是……”
“不是,韻蘭不是我親生的?!鄙蚍蛉舜驍嗔酥軏邒叩脑?。
周嬤嬤一臉驚愕轉(zhuǎn)身沈夫人,有問題想問但卻不敢開口……
可沈夫人并沒有理會周嬤嬤,只是接著問秦少均:“去查翠語峰死者的事是少原的主意吧?”
“雖然不是明說,但現(xiàn)在回想,少原總是在暗暗提示?!鼻厣倬?。
“把你們查到的都說出來。”
于是,秦少均便把與秦少原一起走訪所得的全都說了一遍。最后道:“我料想,嬸嬸的孩子出了問題,又見盛姨母孤身一人帶孩子有困難才把韻蘭抱了回來?!?p> “唉~~!”沈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大致與你想的不差。但我真不知道這孩子與你和云苓有關(guān)系,還是那樣深的關(guān)系。我當(dāng)時只是難過,又加上覺得無法給老爺一個交待,整日渾渾噩噩,便聽了小琴的話說是買個孩子來充數(shù)。剛巧,她那里有個孕婦也快生了,差也差不了幾個月,只要瞞得緊,就看不出破綻。后來,抱來的是個女孩,我就更放心了。拿了一筆銀子給那產(chǎn)婦,足夠下半輩子用了?!?p> “難怪韻蘭病了后,嬸嬸的態(tài)度會…………”
“這該怎么跟你說了?也說不好。你說不請大夫吧,我怕孩子的病,請大夫太多吧,我又怕韻蘭的身世不小心給…………,如今韻蘭不在了,我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沈夫人低頭擦了擦不受控制而浸出眼眶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