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這么做?能不能告訴我?!?p> 羅平不擔(dān)心秦湫的死活,只是想弄明白林玉竹的想法。他不喜歡林玉竹明明有諸多的心事,卻深埋心底,一點也不透露給自己的這種感覺。
“放心,秦湫沒有魂飛魄散。我只是把他收起來了。”林玉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繡功精細(xì)的荷包。
就知道自己這未過門的媳婦下不了狠手。羅平微微彎了下嘴角。
“你又不想他死了?”
“那到不是,只是他現(xiàn)在對我還有用。我得留他一條命來釣魚?!?p> “釣魚?”
“那個不知真假的青闕道士今天不是沒現(xiàn)身嗎?我得把他釣出來,看看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也好。”羅平贊同,“收拾這些人是得徹底才行?!?p> “我們下去看小夫人吧?!绷钟裰袼坪醪⒉幌朐谶@個問題與羅平作過多討論。。
“玉竹,”但是羅平心里還是有一個極細(xì)小的不安之音響著,“秦湫這事你真的只是這么想的嗎?你若是還有別打算可以一并說出來,在與小夫人碰面前,我們可以先合計合計。我想,有些話你是不太愿意讓小夫人聽到的?!?p> 是的,不是有一些,而是有許多的話,林玉竹都不太愿意講到段靜的耳朵里去。畢竟先前自己被隱瞞了那么久,對于段靜,從前的喜歡信賴都受到了影響。林玉竹已經(jīng)不覺得段靜有多么的可靠了。雖然段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林三姑一個交待,但感覺就是感覺,林玉竹一時還勉強不了?;蛟S待到時間長了,能見得真正的人心后,可能會恢復(fù)到從前吧。
“不用了,先下去吧。這件事上也沒有什么是不可以拿出來說的。你只要不提秦家那邊就行了。”
所謂的青闕道士還沒出來,林玉竹覺得沒什么可以多做猜測的。到不用這般那般地小心翼翼。
“好吧?!绷_平?jīng)]再堅持,對阿野道:“前面帶路?!?p> 回過神來的阿野才不敢開口問來問去了,只能是乖乖地走在了羅平和林玉竹的前頭。
假山石下面,還是那樣的潮濕陰暗,隔著衣衫給每個人的身體上都輸送了一份不同于地面上的寒氣。
盡頭處,段靜已點著了一盞放在石壁凹處中的小小油燈,讓黃黃的亮光給這整個空間增添了一抹暖色。
“怎么?”
見來到面前的只有林玉竹三人,段靜頗為詫異。
“不用這樣過于小心?!?p> 阿野把手中的引魂草一甩,隱在黑暗中的燈架上的十幾盞油燈剎時一同亮起,黑暗立刻被驅(qū)開不少,一大塊的明亮之地便顯了出來。
“什么意思?”
段靜的腦袋左搖右晃,眼光反反覆覆地在林玉竹三人的身后掃來掃去,像是在找著什么。
“你的死對頭不會來了。”
阿野沒頭沒腦地解釋了一句,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著歇息去了。
“秦湫已經(jīng)被我給抓住了。”
林玉竹沒有繞彎子,直接了當(dāng)?shù)卣f了出來。
“你?……玉竹妹妹……”
段靜那表情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意思,似意外,又似不信,或者說是更多的驚訝和驚喜混在一處,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了。
“怎么,小夫人所學(xué)不都是從我姑姑那里得來的嗎?輪到我了,姑姑就不能留給我?guī)资址郎淼墓Ψ??”林玉竹淡淡地說。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p> 一時間,段靜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能說清楚自己的感覺,但不管怎么說,她是絕沒有輕慢林玉竹的意思。
“我知道小夫人念在姑姑的恩情,一定不會有瞧不起我之意。只是,剛才的話并非我托大,而是事實。秦湫確實被我給抓了?!?p> 林玉竹話鋒轉(zhuǎn)了回來,不過仍是淡淡的口吻。
段靜雖沒有輕慢的意思,但這消息真的是太過突然了。她還是用目光向羅平尋求一個答案。
羅平點點頭,給了肯定的回答。
“沒錯,秦湫的鬼魂的確在玉竹的手里。小夫人無須懷疑?!?p> 看來,事實真是如此了。
段靜輕輕來回走了幾步,長長一嘆。
“真沒想到,我處心積慮聯(lián)合你們又是設(shè)圈套,又是想破法術(shù)之策的對手,竟然就這樣栽在了玉竹妹妹的手里。真的是世事無常,風(fēng)雨難料啊。妹妹既然有這等手段,為何不早說出來,還讓我白白浪費諸多腦子,頭痛多日了?”
“小夫人這是在怪我嗎?”
“自然不是。只是為妹妹有這般能力而高興?!?p> 林玉竹撇嘴笑了一下,“這能力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還不是因為這些日子怪事多多,又血腥又恐怖,硬生生地就被逼出來了。說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樣的潛力?!?p> “那么,恭喜妹妹了。”段靜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
“這秦湫已在我們之手了,小夫人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林玉竹對段靜的恭維沒什么反應(yīng),一心想得都是正經(jīng)事情。
“我?”段靜神情很無奈,“我的命算是保住了吧。其他的,除開仙姑的仇,我真沒什么貪求的。只愿能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就好。”
“保住命了?未必吧?!绷钟裰竦?。
“妹妹這是怎么說?”
“我說抓住了秦湫是不錯,我可沒說全都抓住了。不是還有一個不知真假的青闕道士飄在外面嗎?現(xiàn)在小夫人就想要馬放南山,有點太早了,也太大意了一點吧?!?p> “青闕道長?”段靜面容一下子凝重了不少,“可真的是青闕道長嗎?算來,他是我?guī)熥?,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與秦湫聯(lián)手?!?p> “小夫人適才是沒聽清嗎?我說的是不知真假的呀。就是因為你和我都有這樣的疑問,所以,一定得把這個青闕道士抓來問問才行?!?p> “聽妹妹這口氣,好像篤定一準(zhǔn)是假的了?!?p> “難道小夫人認(rèn)為是真的青闕道士?”
“不。我當(dāng)然不愿意相信是青闕道長的。只是,妹妹,我與你不同。你和青闕道長無恩無怨,而我曾經(jīng)真的被道長算計過。關(guān)系太過復(fù)雜。人心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動。誰知道這一次在秦湫的花言巧語下,道長是不是又動搖了心意了?”
“多說無益,抓來問問就知道了?!绷钟裰竦难凵駴鋈缜锶詹萑~上的白霜。
“妹妹你?……算了。確實把人抓到就解決了?!?p> 段靜本想問林玉竹點什么,但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不過,她感覺眼前的這位妹妹似乎與往日有了些許的不同。這種轉(zhuǎn)變,讓人有那么一點不太適應(yīng)。
“那妹妹對于找青闕道長出來可有對策?”
“沒有?!?p> “那……”
“不用那了。沒有對策,也不想對策。就這樣,什么也不做?!?p> 林玉竹這話把在場所有人都說懵了。但各人反應(yīng)略有不同。
阿野是立刻就想問個清楚,可又沒膽子。
羅平隨緣,林玉竹怎么決定都可以。
段靜則是把眉頭擠了擠,說道:“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道法自然,不是當(dāng)以清靜無為、順其自然為上策的嗎?”
“這樣無風(fēng)無波沒個消息傳遞出去,他不出現(xiàn)怎么辦?”
“不怎么辦。不管有沒有消息,他若不來,不做任何的小動作,便說明他想要罷手了。他要真愿意放下屠刀,我何樂不為?成全別人的心意,也是少給自己惹麻煩不是嗎?”
“妹妹這是怕嗎?”段靜突然轉(zhuǎn)了個方向問道。
“怕什么?”一時間,林玉竹真沒聽懂其意思。
“妹妹是怕來得是真的青闕道長吧。畢竟仙姑她……。別說妹妹了,就是我也心頭也怯怯的。”
“我沒這么想過?!?p> 林玉竹一偏頭,不讓別人看清她的臉。
在段靜看來,這不過是小孩子家被人說中心事的不想承認(rèn)而已??墒嵌戊o并不打算點破。
“其實青闕道長并不是重點,秦湫才是那罪魁,抓住了他也算得是塵埃落定了?!?p> “塵埃落定?”
不知為何,這四個字引得林玉竹臉色十分難看。
“怎么個塵埃落定?姑姑的事,就此打住,不追究了嗎?小夫人前些日子還口口聲聲要替姑姑討個公道了。如今這又是生了那般的菩薩心腸,認(rèn)為這件事就可以這樣過去了?”
“妹妹你這是?”這回輪到段靜聽不懂了。
“青闕道士的事我們先擺一邊吧。我現(xiàn)在想聽聽小夫人當(dāng)初打算怎么替我姑姑討個公道?”林玉竹緩和了口氣。
“這?”段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乍聽得仙姑的事,心中氣血上涌,非是得找到兇手出了這口惡氣不可。一心想得是不讓秦家好過??善恢北磺劁凶分?,心緒煩亂,真就沒什么計劃。唯一想到了還做了的就是威脅羅公子。我怕他在我對付秦家的時候出手阻止我。我可不想兩頭都是敵人?,F(xiàn)在說來,還真是可笑。該做的一點都沒做,這不該做的反而做得挺快的。還好羅公子是心胸寬大之人,不與我計較,否則只怕真的會壞了大事。讓仙姑在天之靈受委屈?!?p> “小夫人過獎了?!绷_平禮貌地回應(yīng)了一句。
“說這么,小夫人也只是叫得兇啰?!绷钟裰袼菩Ψ切Φ乜粗戊o。
段靜到并不覺得尷尬,反而自嘲道:“我技不如人被傷成這樣,做不了別的,也只剩這張嘴能用了。幸虧嗓門夠大?!?p> “小夫人不必自謙。如今秦湫已在我手,威脅已除,那么還請小夫人好好想想怎么替姑姑報仇吧。”
“妹妹讓我來想?”段靜好生意外。
“有勞小夫人了?!绷钟裰裎⑽⑶ィo段靜輕施一禮。
段靜嚇了一跳,連忙回禮,“妹妹不必如此,本就是我的不是,我真是羞愧。”
“今日事已畢,我也不多打擾了。如今安全了,阿野一男子更不便在小夫人這里多停留,就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吧。小夫人,我期待你的好消息?!?p> 林玉竹說完,沒多駐足,回身就走了。
羅平自不是多說。
阿野也跟著出去了。
這假山石的密室,片刻就只剩了段靜一個,空空蕩蕩的顯得很孤單。
“終于是走到秦湫被捉住這一步了,可是我怎么還是感覺不踏實了?”
段靜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光線陰暗,深深淺淺的黑色交織在一起混濁一片,什么也分不清楚。
林玉竹一路無話,只顧著快步急走。
待到達(dá)楊府后門時,一臉焦急的小香立馬換上了笑顏迎了上來。
“姑娘,公子。事情可順利?”
“順利?!绷钟裰翊┻^后門,邊走邊問:“你這里可還好?”
“無人懷疑,姑娘放心。銀子我都給得多多的,沒人會亂說話?!毙∠阋幻嫣媪钟裰駬壑律系膲m土一面回答?!霸僬f,你和公子可是訂了親的。一道出個門又有什么關(guān)系?給銀子是讓他們別胡亂猜,說些有的沒的,就是個情面。如果真要論起來,咱們到底還是不怕的?!?p> “嗯?!绷钟裰穹笱艿貞?yīng)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回到居住的院子,小趣也早把其他人打發(fā)去睡覺了,只自己一個人替林玉竹留著門。
“姑娘,茶還熱著了,要不要再吃點點心?”
林玉竹搖搖頭,踏進(jìn)屋子,坐上椅子,頓感全身一輕,一直繃得緊緊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松下來了。
“玉竹?”
林玉竹的變化是逃不過羅平的眼睛。
“你真的沒有釣青闕道士出來的計劃?”
林玉竹看了羅平一眼,咬咬嘴唇,“我是有個釣青闕道士出來的計劃,但就是不知道釣上來的究竟會是誰?”
羅平微微一愣,隨后道:“你在懷疑什么?能不能告訴我?”
林玉竹卻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只是道:“你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的?!?p> 林玉竹要是不想說的話,勉強是勉強不出來的,羅平只好叮囑了幾句,就帶著阿野離開了。
小香小趣本來也想問問自家姑娘有什么計劃來著??梢娏钟裰衲悄樕?,摸了摸了膽子,還是雙雙閉了口。
“姑娘,夜深了。咱們也休息吧?!?p> “我有點亂,要好好想想。你們?nèi)ニ?,不用管我。?p> 林玉竹心底的事情是有點雜,她覺得需要捋一捋。
雷道人提醒的很對,這一連串的事情如果站在其中就會順著一條線一個道走下去,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但是跳出來,讓自己成為一個局外人,再來看這些事情,就會發(fā)現(xiàn)這條線連得太順了。順得讓人不舒服。就像是一片平滑間,有那么一點點的小突起立在那里,雖然很小很小,但就是感覺膈應(yīng)。
這其間應(yīng)該是有哪里不太對,或者是某個人不太對。
原本說好也是要抓秦湫的,只是這抓人和抓人后的事不由自己負(fù)責(zé)?,F(xiàn)在,自己這么一打岔,就把水給攪混了。且看攪出來的這個不太對的點是出自誰的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