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原的服毒自盡,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但只有秦少均上前抱著秦少原的尸體,低低哭泣了幾聲……
“你這是何苦了?嬸嬸這樣,你也這樣……”
林玉竹聽到秦少均提起沈夫人,原本有幾分悲傷的心情又硬了起來,“大哥哥也不必過于傷心了。這對秦管家來說,未必不失一個好的結(jié)局。如果大哥哥真為秦管家好,就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他最后的名聲吧。造反這個詞可是不能透出去半個字的?!?p> “嬸嬸殺了云苓是錯了,少原為了造反逼死許多人也錯了。但他們都是陪著我長大的親人,既然走到了這最后一遭了,傷不傷心,還真不由我做主……”秦少均含淚說道。
林玉竹便不多言語了。
不過,秦少均的傷心多久并沒有很長。過了一小會兒,他便收起了淚水,輕嘆一聲,伸手替秦少原合上了雙眼。
雖說是受了仇人的蒙騙,但秦少原的所作所為確確實實差一點就毀了秦家,還逼死了沈夫人又在曲云苓的事情上做了手腳。被這樣一個親密朋友背叛,秦少均心頭要是不怨不恨才是假的。如果秦少原不肯回頭,秦少均也是下得了手要了秦少原性命的。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在,所以,此刻秦少均的心頭是恨與情兩相交織,說不出是個什么樣的滋味。
然而,一味浸在情緒里并不可取。秦少均壓下了心頭的傷感,考慮起后面該如何走下去。
“如今少原以死,事情處理起來就更方便了?;氐酵饷嬷灰醪额^他們出手一網(wǎng)打盡便可。其他的都是家務(wù)事,我自己料理就行了。妹子和羅公子可愿隨我回去?”
“自是要去給干媽上柱香的?!绷钟裰竦溃骸霸诖蟾绺鐏碇埃_公子在機遇之下剛得了怎么出去的法子?!?p> “那正好了,咱們一同回去豈不方便?!?p> “只是不巧,聽羅公子說,這法子不能把人全都送出去,我與這客棧淵源頗深須是得在這里留一段時間才可離開的。”林玉竹并沒有與秦少均一道回秦家的打算。
“這可是真的?”秦少均問羅平。
明知林玉竹在說謊,羅平也只有替她圓謊的份,“當真。她一人留這里我實在不放心。所以,還請大少爺見諒,我也要一道留些日子。待把這客棧摸透之后,我們再回府去拜祭二太太?!?p> “唉!這鬼神法術(shù)之事玄妙的很,門道頗多。不熟悉的是需要好好摸索,要不然一個不小心運用錯了,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惫畔壬蔡媪钟裰窈土_平說話:“大少爺就不要強求了。這萬一走錯一步,沒準大家都得永遠困在這里了,那樣不是更糟糕。還有大事等著大少爺出去處理了。”
“這些我是不懂了。不過既然先生都這么說,就一定是這樣子的。妹子可要小心。這里就拜托給羅公子了?!?p> 秦少均給羅平拱了拱手。
“大少爺客氣了,這本就是我分內(nèi)之事,敢不盡心?!绷_平也輕回了一禮。
秦少均看著秦少原的尸體再次長吁短嘆了一番,又叮囑林玉竹要好好照顧自己,拜托了羅平一次,然后才詢問要如何離開這里?
羅平哪里知道,這事還是得問林玉竹。
“玉竹,我們是不是就不耽擱大少爺辦正事了?那群歹徒在外面多留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威脅,對秦家對老百姓都不是好事。你看了?”
林玉竹沒什么感情地斜了羅平一眼,對秦少均道:“大哥哥有要事,我自不便相留。還請大哥哥多多保重。等到羅公子把這客棧完全摸索清楚了,我再出去拜見大哥哥和蓁蓁姐姐?!?p> 說完,林玉竹把那把錢景從給自己的鑰匙握在手里,趁人不注意時,在椅子背上輕輕地磕了兩下。
瞬間濃濃霧氣再次竄起,四散迷漫……,把所有人都籠罩其間,濃得就像是一塊厚厚的灰布,就算是面對面也不能看到人了……
…………………………
等到秦少均又一次能看清東西時候,林玉竹和羅平早不見了蹤跡,連那苦螢客棧的房子、院子都沒了影兒。方才的那一幕仿佛就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而已。
但是,秦少原的尸體卻提示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不遠處,王捕頭也還呼呼大睡著。
秦少均不知是第幾次的長嘆了,“唉!先生能有法將捕頭叫醒么?后面的事,可要全都仰仗捕頭的?!?p> “我試試?!惫畔壬赜谐芍竦卣f。
原因無二,既然師弟能放大少爺和自己出來,王捕頭這里應(yīng)該早就收了法術(shù),現(xiàn)在的王捕頭真就是自己睡著了而已。
“捕頭,醒來。捕頭,醒來?!?p> 古先生走到王捕頭身邊蹲下,拿手推了推。
不出古先生所料,王捕頭被推了幾下后,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古先生?”
王捕頭不但用手揉著眼睛,還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勉強看清了頭頂懸的人臉是誰的。
“是在下。捕頭身體可還安好?”古先生關(guān)心地問。
王捕頭左右擺頭,伸了伸脖子,用手肘撐著地面,支起上半身,又挪動雙腿,最后坐了起來。
“沒事,我一個大老粗,哪里不能睡?當初抓殺人越貨的大盜的時候,什么破廟、泥地沒呆過。這點子事算個啥?!?p> “那就好,還有大事等著捕頭了。我和大少爺全都仗著捕頭的。”
“那這霧是啥回事?阿野了?”
王捕頭也不是能隨便糊弄的,這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覺,不問個清楚,怎么能放心?再是官家捕頭,也是個普通人,沒術(shù)士那個本事,萬一背后人家動個什么手腳,著了道怎么辦?
古先生回頭看看秦少均,那意思是應(yīng)該怎么回答王捕頭了?畢竟這是秦家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不經(jīng)主人同意就全盤托出,怎么著也是不太好的。
秦少均道:“捕頭莫急,我并沒打算隱瞞什么。捕頭才醒來也是需要稍事休息的,那我就趁這點時間,把來龍去脈給捕頭講講。”
王捕頭拿手指掏掏耳朵,“謝謝大少爺替我解惑?!?p> 秦少均便把林玉竹和羅平給自己所講的復(fù)述了一遍,只不過隱去了段靜讓秦湫鬼魂慫恿秦昂造反這個情節(jié),還編了個秦少權(quán)受段靜蠱惑想要獨吞秦家財產(chǎn),于是在秦家興風作浪,在外面殺生害命的事來。
“這么說,這一切還真就是那段小夫人的手筆了?”王捕頭聽得直皺眉頭,“這秦管家也真是的,竟然不念大老爺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引得秦少權(quán)這等惡狼進門來連累了秦家的名聲??磥恚@大老爺?shù)乃?,定是與這段小夫人脫不了干系了。還好前有古先生和木頭道長,后有羅公子,這才替大老爺報了仇,又把元兇揪了出來。否則,大少爺身處在迷霧之中還不知道后面會出什么樣的事來了。”
“誰說不是了。”秦少均也是無奈嘆氣,“但這終究是自家祖先行事不妥,才招此恩怨。我這做孫兒的,只能受著,又能跑到哪里去了?!?p> “好在事情都過去了。如今只要解決了秦少權(quán)的那伙手下,便天下太平了。大少爺精明能干,回頭把府里重新收拾收拾,自然又是一番新氣象了?!?p> “承捕頭吉言,但愿如此?!?p> 秦少均對王捕頭拱拱手。
“走!”王捕頭從地上一躍而起,揮手大聲說道:“收拾那幫惡徒去!”
秦少均也準備跟著起身。
忽而王捕頭心中一動,道:“且慢?!?p> “為何?”秦少均不甚明了。
“前面我們本就是用秦管家來釣?zāi)侨捍跬匠鰜須⑷说摹,F(xiàn)在這個他們要下手的目標還真的就沒了,這……,會不會……”
王捕頭低頭整理了一下睡歪的衣衫,有些遲疑。
“我光顧著別的,到是一時把這茬給忘了?!鼻厣倬戳搜矍厣僭氖w又看了一眼古先生道。
“現(xiàn)在怎么辦了?”
古先生看著秦少均的動作,眼中精光一閃,說道:“大少爺和捕頭請放心,這事我來辦。只是少不得要利用一下秦管家的尸體了。”
“先生有妙招?”秦少均道。
“怎么個辦法?”王捕頭一樣來了興趣。
不過,王捕頭并沒著急地往下詢問,反而先是走到秦少原的尸體邊,沖著尸體作了幾個揖,絮絮叨叨地念了幾句話,“秦管家莫怪,說到底這還是您不謹慎招來惡人才惹出來的麻煩。解鈴還須系鈴人,您臨死前既有悔過之意不如就幫我們徹底解決了這后患如何?總不能讓那段小夫人奸計得逞,您說是吧?”
不管什么人,既然都成了鬼,禮貌地拜一拜總沒什么壞處。這是王捕頭在外行走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一個經(jīng)驗。只是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還能用在秦少原的身上。王捕頭這心里多少感覺有些唏噓。
拜完了秦少原,王捕頭才轉(zhuǎn)身道:“古先生請說。”
“不但秦管家的尸體,林姑娘和師弟這通苦螢客棧的迷霧也可以借用一下。周貴那群人雖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現(xiàn)身,但我相信從我們出借水鎮(zhèn)起,他們就派了人一直在觀察我們的動靜。我們被帶進苦螢客棧的這段時間,他們必是什么都打探不出來,現(xiàn)在心里頭不知道怎么著急上火了。這人一急躁就沒了精明,判斷就會失誤。我們只要讓秦管家的尸體跪在兩位的面前,做出個要自我了斷的模樣來,還怕他們不上當么?”
“可要是他們還是沉得住氣,不出來怎么辦?”王捕頭到覺得戲好演,可惡人沒那么容易釣上來。
“我還就是要他們這探子沉住氣?!惫畔壬Φ溃骸扒毓芗乙?,我們自然是得攔著的,這一回一定讓秦管家死不了就成了。可秦管家想要尋死是件頭等的大事,須是得馬上回去稟報的。那么,我的機會就來。前面二位見過的那個小鬼頭,通風報信也很利索的?!?p> “啊~~!”王捕頭恍然大悟,“先生是要讓那小鬼頭跟蹤周貴的探子回去,從而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正是?!?p> “可這探子是不會輕易讓我們發(fā)現(xiàn)的?!蓖醪额^又道。
“這點就不勞捕頭操心了,在下自有辦法?!惫畔壬晦酆?,頗有三分得意。
“先生既然都這樣說了,捕頭就不要多問了。這些法術(shù)什么的,我們只看效果如何即可?反正,就算先生從盤古開天解釋起,我們也是聽不懂的。”秦少均笑著道。
“大少爺這話是實話?!蓖醪额^拿手搔搔頭,道:“說句不該說的。要是古先生能把人全都替我抓了更好,我樂得不冒風險不出力還有功勞領(lǐng),當個清閑的甩手掌柜多自在?!?p> “這可不要。”古先生趕快擺手,“這擒人拿兇還得是捕頭來,我可沒那個本事。前面同周貴一起被抓,還被打得不夠慘嗎?”
“哈哈哈?!蓖醪额^大笑,“原來先生也有發(fā)怵的時候啊?!?p> “捕頭取笑了?!惫畔壬鸁o奈苦笑。自己也是個肉體凡胎,挨了打一樣痛得很。
三人正說著,就聽得遠處有小捕頭大叫著跑了過來。
幾人很快便與大隊人馬匯合了。
眾人又走了一段路,找了個寬敞的地方落了腳,拾了柴火升了火,靜靜地等著黑夜的降臨。
本來就是,秦少原已變成了一具尸體,白日里太容易露餡了。只有等到晚上,四周漆黑,只有火光昏黃的時候才能迷惑住人。
不過,這些都只是用來說給和做給王捕頭聽的。對于秦少均和古先生來說,要聯(lián)系到周貴引人前來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周貴就算再聰明伶俐,也不會想到古先生會編了個謊話直接就把他賣到了秦少均跟前。
這一場大張旗鼓的引蛇出洞計劃又有誰會想得到,竟然是蛇和抓蛇人一起商量出來的。周貴和古先生私下里早有約定,會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出來,若有變故,古先生是會通知周貴的。所以,根本不需要用秦少原的尸體來演什么戲,只要古先生悄悄地與周貴派來的探子接個頭就行了。
然而,秦少原的死是個意外,還是有些擔心被探子看出來。弄個會動的尸體跳一跳,還是有必要的。只是,這最后還是需要讓古先生與周貴遞個消息。
“先生。”
秦少均拉了古先生到僻靜處。
“怎么樣?”
“沒事,秦管家的事就交給我了?!?p> 為防隔墻有耳,秦少均沒敢多說,只是用眼神與古先生交流了一下。
“大少爺請先回,我要趁著夜風清涼,想點事情。”古先生邊說邊給秦少均眨了一下眼。
秦少均立刻會意。心道一聲:來得好快!
“那好。清靜歸清靜,先生可別著涼了?!?p> 秦少均回給古先生一個“我知道該怎么做了?!钡难凵窈?,就緩步離開了。
古先生目送秦少均的身影沒入了黑暗之中,又站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出來吧?!?p> “先生好耳力?!币粋€蒙面黑衣人從樹上跳了下來,贊了一句。
“我沒什么好耳力,只不過袖中的幾個小鬼頭在竊竊私語罷了。”古先生道。
蒙面人一怔,臉色有沒有變不得而知,但聲音有了點變化,“小,小鬼頭?還請先生說正事吧。”
古先生得意地笑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