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玫瑰花下的罪惡
良久,夏竹青仿佛是回了魂,她本以為自己前世見慣了那些世間人心的丑陋與殘忍,早已練就了一顆堅不可摧的鐵石心腸。可眼下,如果事實真的是自己推測的那樣,她仍是覺得滿腔憤慨,心如刀割。
“慕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據(jù)說用人的鮮血澆灌出來的玫瑰花更紅、更艷!紅的……像血!你說這京城里的玫瑰花都這么紅嗎?”夏竹青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波瀾,應(yīng)該是她猜錯了,肯定是她猜錯了,事實不是她想的那樣子,一定不是的,人心怎么可以殘忍到這種程度?
“而且!”夏竹青用微顫的手指著遠(yuǎn)處的一片玫瑰,“這一片像是剛移植過來不久,所以雨后,土壤松軟,與他處相比下沉了一些?!?p> “這院子里玫瑰花看起來確實比外面的要鮮紅很多!而且看樣子應(yīng)該也不是一批種下的!”慕之的話擊碎了夏竹青的最后一點幻想。
“嗯!是啊,不是一批種下的!”夏竹青遙望著那片玫瑰,她甚至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跟著慕之他們來到這后花園呢,可看著風(fēng)雨過后搖搖欲墜的玫瑰,似是都在對著她低聲的控訴訴說著什么,讓她的心一沉。
“夜風(fēng),你快去稟告太師大人,說后花園有新的發(fā)現(xiàn)!”夏竹青下定了決心,忽的轉(zhuǎn)身對著后面的夜風(fēng)說道。
一陣秋風(fēng)吹來夏竹青打了一個寒顫,可更冰冷的是心,她始終相信,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可,如果那人心本就是惡的呢?
不一會兒,賈申明帶著寒亭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來到后花園。
“太師大人!”夏竹青朝著賈申明行了一禮,此刻的她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大聲說道,“還請大人派人將這片玫瑰花鏟除,并深挖看看地下有什么東西!”
“嗯?”賈申明挑眉,“為何?”
“因為……下面可能是京城失蹤的乞丐與流浪兒的尸骨。”夏竹青輕輕的說出這句話,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眾人目瞪口呆,失蹤的乞兒?尸骨?埋在這鮮艷的玫瑰花下?
“你……你這個……!”一起跟過來的岳之恩被氣的胡子直顫,他甩開管家的攙扶的手,哆嗦著指著夏竹青說道,“太師大人,他簡直滿口胡言亂語!小兒甚是喜愛花草,才在后院種的這一片玫瑰,沒想到如今卻被你這卑鄙小兒誣陷!”
而一起跟來已經(jīng)回過神來的老夫人更是怒的要跳腳,她捶胸怒罵,“老天啊,這是做的什么孽啊,我天寶兒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善人啊,天可憐見我家天寶兒尸骨未寒,兇手還未找到,居然還有人在此敗壞他的名聲啊,還有沒有天理???快讓雷把他劈死吧!”
慕之神色肅然的朝著賈申明點了點頭,“來人!”賈申明大手一揮,“將這片玫瑰鏟了,給本太師掘地三尺,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官差聞言迅速的將這片開的妖冶的花海瞬間夷為平地,夏竹青靜靜地望著,沒有人知道她內(nèi)心的恐懼與矛盾,她寧愿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可事實,總是與愿望相悖。
“這里有東西!”一個官差放下鐵鍬,用手扒拉去上面的泥土,露出一節(jié)骨頭。
夏竹青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zhǔn)備,可這一刻她的心仍是瞬間跌入深谷,她認(rèn)得,那是人的大腿骨,看形狀,應(yīng)該還是個孩童。
“這里也有東西!”另外一個官差也大聲喊道。
岳之恩瞪大了眼睛,驚恐的望著不斷被官差發(fā)現(xiàn)的尸骨,不相信的連連搖頭,,“這……不……不是這樣的!”
而剛才還指天罵地的岳老夫人見狀直接暈了過去,慧芝慌忙手忙腳亂和人一起將她攙走。
“仔細(xì)些,將這些尸骨全部安放在一處!”總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馁Z申明鮮見的臉色異常嚴(yán)肅,京城近期失蹤的乞丐如果真的都暗無天日的躺在這地底下,那么他們到底怎么來的這里又是怎么成為一堆白骨?如果今日不是這個小乞丐,是不是他們的死就這么悄無聲息,在京城沒有掀起半點波瀾,因為他們是最卑微的乞丐?
夏竹青自詡見多識廣,見過了人性的陰暗與丑陋,可她真的沒有想到,在這個團(tuán)花似錦的美麗別院下面,深藏著這么多的亡靈,他們到底是怎么死的?生前都遭受過什么?
等官差全部將下面的尸骨清理出來,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下面全是白骨和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由于味道實在太難聞,周邊有的人已經(jīng)忍不住嘔吐了起來,這片美麗的玫瑰花海完美的詮釋了,什么是美麗外表下的罪惡。
待一具具的尸骨被挖出來擺放在一旁,夏竹青讓他們按照死去的時間一字排開,完整的尸骨一共四十三具,甚至有幾具尸骨時間太久,混在一起分辨不清,官差只好將他們一堆堆的放在一起。
夏竹青緊緊握著雙手,居然有兩三具尸體還是新鮮的,看樣子死亡時間也就是四到五天左右,從還未腐爛的尸體以及已經(jīng)腐爛成為一堆堆的尸骨來看,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少年及兒童,有男有女。待看到其中一個身穿錦袍的小男童的尸體時,夏竹青明顯一怔,這里的尸體及尸骨大部分都應(yīng)該是京城走失的乞丐或流浪兒,可是很明顯,這個小男童的穿衣打扮都不一般,他錦衣華服,胖嘟嘟的臉蛋,嬌嫩的皮膚,無不向外人顯示著,他生活的優(yōu)越,這個孩子的家境必定是不凡,可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夏竹青緩緩的走過去,這幾步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力氣。她拾起一節(jié)腿骨,看了一眼,對著賈申明大聲說道,“太師大人,這是人的大腿骨,有很明顯的骨折!”夏竹青又拾起一個頭骨,“這個頭骨后腦勺有凹陷,躺在這里的這些人,身上都帶著林林總總的各種傷痕,他們應(yīng)該都是生前被折磨致死!”
“而這兇手不是他人,我想應(yīng)該便是這別院的主人岳敬天!或許岳敬天的死也并非是完全無辜!”夏竹青冷冷的望著岳之恩,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四十多條人命,好些都還是孩童,那個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她不相信,作為死者的親生父親,一城之知府,對于岳敬天的這種慘絕人寰的做法真的會毫不知情?
“或……或許,這……”岳之恩哆嗦著雙手,望著夏竹青,但滿地的皚皚白骨,就這么被胡亂的掩埋在這片玫瑰花下面,如果說岳敬天毫不知情,誰相信呢?他的話憋在嘴里,這些他實在無法辯解。
他腦子里一個念頭一閃,忽覺眼前一亮,“是,肯定是老胡和老夏他們!敬天他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