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嚴(yán)重到府上的醫(yī)正用盡了所有能用到的法子,還是阻止不了王妃的精神像流星一現(xiàn)的曇花般快速凋零,即使她的速度比曇花枯萎的速度不知道慢了多少,但終歸是日漸消瘦下去了。
白離雖然嘴上說著這點小病用不著他出馬,但眼看著府上的醫(yī)正全都束手無策,出于一位醫(yī)者對病癥的好奇以及求知心理,他勉為其難去云水閣看了一眼蘇錦。
蘇錦的這部脈,他探出來的和其他人一般無二:不虛不實、不緩不洪,不浮不沉,正是再正經(jīng)不過的脈象。
白離摸著下巴,沖蕭亦塵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長:“心病還須心藥醫(yī)?!?p> 蕭亦塵抬眼對上他,一雙清冷的眸子擦得雪亮:“你認(rèn)為是心病?”
“你懂醫(yī)術(shù)還是我懂醫(yī)術(shù)?”
“……你懂。”
窗欞邊的花架上擺了幾盆大大小小品種不一的蘭花,盛開的色彩清素淡雅,沒盛開的害羞著含苞待放,隱隱吐出的清香倒是掩蓋了一些寢居中的藥味。
他尚還記得,蘇長錦最討厭的就是這股藥味。
帷幔輕垂,雕花大床的床頂織出一大片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蘇錦便躺在這片海棠花下,睡得正沉。
她近日越來越嗜睡。
蕭亦塵站在她的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掌心的那顆蓮花狀玉石。
玉石通體潔白,晶瑩剔透,成色像玉又不像玉。
“依貧僧之見,施主所說的那位女子,不是東楚之人。準(zhǔn)確地說,不屬于這片大陸?!?p>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您的意思是她來自更遠(yuǎn)的遠(yuǎn)方?”
老和尚手捻念珠,聞言搖頭否決道:“比那還要遠(yuǎn),她的故土,怕是我輩此生無法到達(dá)之處。”
“為何如此肯定?”
他笑道:“就像施主說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那女子的魂竟能上了令妻的身,想來是命中注定與施主有此羈緣,令妻的身體想必太過孱弱,不足以支撐兩個女子的意識存活?!?p> “您的意思是,那個女子還活著?”
“正是?!?p> 他以為白離口中的高僧不過是個無名之輩,沒想到那無根大師一眼便看破了他的來意,幾句話就能確定蘇長錦的來歷,所說與蘇錦的分毫不差。
“貧僧手中有一顆前朝星等大師遺留下來的佛蓮舍利,具有辟邪驅(qū)魂之效,如今借給施主,且看施主如何抉擇。若是那異世的女子活了下來,施主務(wù)必將她帶來,也算是還了貧僧的一個愿?!?p> 蕭亦塵接過他手中的白色蓮花狀舍利,并未細(xì)看,只道:“聽大師之言,似乎已經(jīng)料到在下會選誰?!?p> 法號無根的和尚捋著花白的長壽眉,笑得一派高深莫測道:“貧僧若不知,今日便不會在此等候施主。”
“若我選了別人,”
他停了停,沒有接著往下說。
窗外天光正好,空氣里飄著泥土特有的芳香,可以聽到幾聲鳥鳴,或短或長。
“若施主選了別人,”無根大師雙手合十,閉上眼輕嘆一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