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線出口”尚未關閉,而正好又有一扇門立在長蟲面前,她哪怕是斷手斷腳也要趁機躲進服務器里,永遠不出來,再也不拋頭露面、作妖作孽。這么做不一定是為了對兩人避而不見,至少絕對是為了逃離零號的追捕,不再和這個恐怖的家伙見面。沒有人會在僥幸逃過一劫后,還回去找一個“只有一次擊敗機會”的怪物麻煩。
可她現(xiàn)在求之不得的“具備下線功能”的門并不存在,自己也已經(jīng)被逼入了絕境。眼前的兩位“挑戰(zhàn)者”此時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獵手”,長蟲命令、甚至是請求他們退后、哪怕只是停步,可兩人像沒聽到似的,無論她喊得再多遍,復讀機一樣,無論她喊得再大聲,聲嘶力竭,兩人根本就不為所動。
這正如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長蟲徹底絕望了。求饒無果,她不想死,哪怕在別人眼里變成跳梁小丑也無所謂,可唯一能想到的也許有效的辦法只有求助。
于是看著幾乎逼近至面前的兩人,她翻身趴回地上,繼續(xù)伸手往前爬,一邊用騰出來的那只手按住耳屏,一邊絕望無助的嘶喊:“夜叉…夜叉…!快來救救我…快來救救我啊……?。∫共妫。?!”
這也是她最后的求助了,活人發(fā)瘋似的求助是不想死,而死人,不需要求助。
將死之人能做的只有在臨死前解開疑惑,至少只帶著遺憾死去;如果有機會留下遺言的話,吩咐同伴為自己報仇;若實在不甘心在實現(xiàn)“大業(yè)”前倒下的話,也許還能用關鍵一擊帶著敵人同歸于盡。
但這些選擇她顯然做不了幾個。
陳慕已經(jīng)來到她的肩旁,先是如確認豺狼是生是死的農(nóng)夫般用戰(zhàn)戟把重傷未愈的她挑翻,強迫她正面朝上、面朝自己,接著,他又如把石中劍插回石臺的亞瑟王一樣,雙手握住方天畫戟的握桿,戟頭朝下,舉起半米,再一戟刺下。這支由某位被奉為“無雙戰(zhàn)神”的古人使用的利器、一戟洞穿了長蟲的胸口,順帶貫穿地板,把這第三位作弊者永遠釘在地上的同時,也徹底結束了她罪惡的一生。
手起刀落。被一擊切斷最后一口氣前,長蟲什么都來不及說?!疤帥Q”的整個過程下來,她只能不由自主的輕呼一聲無力回天的低哼。為了截殺零號,她能不擇手段,為了死里求生,她也能。只是兩次,零號都沒給她留任何機會。如果不是零號的“救世主”身份,他真像是那種殺人不眨眼、辦事不廢話的完美反派。
長蟲面如死灰,眼里的微光也開始黯淡。她敞開著雙臂、也張開著雙腿,整個身體躺在地上像一個“大”字,兩只手都又緊又死的攢著,好像事已至此仍未放棄,仍想親手抓住勝利。
陳慕一點一點的松開握桿,沒有急著離去,直接去找剩下的最后一位作弊者“夜叉”進行清算。他無意多嘴,完成別人交待的事本就講究一個干凈利落,只是全程“觀賞”著長蟲舍棄尊嚴的求饒和求助,他不禁想起趕到街上時那個波浪頭發(fā)型的玩家與自己的對話,總覺得自己這時必須讓長蟲認清些什么:
“你打從骨子里瞧不起玩家,可看看你方才的丑態(tài),你甚至還沒你眼里的‘螻蟻’一半勇敢?!?p> “還記得那個你來不及處決的幸存者么?她說你在高架橋上受困時,被刺傷了小腿還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她覺得這不過是你這欺軟怕硬的家伙在‘故作堅強’。果不其然?!?p> “這也就不難解釋通了。為何在面臨死亡時,你那令人作嘔的懦弱和丑陋,會暴露無遺?!?p> 徹頭徹尾的打擊其實到這里就能結束了,而陳慕側過身準備離開時,突然又想起了長蟲在開戰(zhàn)前的狂妄發(fā)言,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至于幾分鐘前,你為你‘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感到自豪。對此我只想說,”他居高臨下,但沒有看著長蟲的眼睛,只是直視著不遠處的隧道,“如果我決定要做一件事,‘不擇手段’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基本的心理準備?!?p> 這也是陳慕與長蟲最后的對話了,長蟲雖死,但夜叉這個最大禍害還活著。他的“征途”已經(jīng)進行至盡頭,但還未結束。于是,讓長蟲認清現(xiàn)實再順帶簡介下自己的行事風格后,他和老徐齊齊向隧道走去。
“為…什么……?”長蟲像是接受了現(xiàn)實,全程沒有反駁一個字。這也可能是出于“贏了說什么都是對的,輸了說什么都像借口”這一真理??傊F(xiàn)在才顫抖著雙唇開口,臉色蒼白,輕聲詢問。
只有徐明君在半路停步,側過身,回頭。
“我記得…‘好友跟隨’已經(jīng)被禁用了啊…”她眼里依然沒有這位靠零號沾了點光的“無名小卒”,直接問零號,“你那位同伴…為什么還能在第一時間回到這里?”
陳慕這時才停步,但并不回頭。
“還有那把‘方天畫戟’…這是貨架上的武器,你根本沒有使用資格才對……”
以上算是長蟲最后的疑問了,她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的戰(zhàn)敗,條件是這兩個問題她必須在與世長辭前弄清。
“因為我倆正在為執(zhí)法人辦事。”陳慕側過頭,不耐煩似的,面無暖色,回得也簡潔凝練,“而那頭老狐貍交予我們的不止是裝備,還有‘執(zhí)法人’的臨時身份?!?p> 長蟲恍然大悟,籠罩寶石般精美雙眸的云霧也漸漸散開:“原來如此…”
而答完這位已死之人的最后兩個問題后,陳慕?jīng)Q定接下來都不會再搭理她的任何話。
徐明君看出了她對自己的輕視,倒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只是撇嘴、聳肩,隨后轉正頭。
緊接著,兩人繼續(xù)這樣,一前一后的離開。
“其實…我不止小心眼…還有懦弱喔…”兩人已經(jīng)走得比較遠了,長蟲躺在地上,幾乎已經(jīng)動彈不得,但還是沒安分下來。
這回,徐明君依然回應了她的輕喃,回過頭。陳慕則完全沒搭理,自顧自的離去。
“…我還是個…特別卑鄙的人喔……”
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她所剩無幾的生命,這句提醒也是她認為兩人都必死無疑后才表示出的。
她慢慢松開雙手,保險銷仍靜靜的躺在她左手的手心,手雷則沿著她張開的右手徐徐滾向地面。
這算是她最后的機會了。在翻身呼喚夜叉時,她看似可笑的爬行,其實悄悄從沿地板展開的道具欄里取出了手雷。
至于零號為何沒發(fā)現(xiàn),她當時故意特別絕望的嘶喊,就是為了掩蓋掏雷時發(fā)出的聲音。
此時此刻,陳慕也停下了腳步,迅速回頭,疑問:“這是…什么聲音?”
與此同時,不斷吞沒地板的汽油也正好浸過了長蟲的后背。
壺記
“不擇手段”情節(jié),完。 其實放在以前應該寫個十幾章就結束了,但那時是一天一章,寫得會更簡潔凝練些,但也會少很多細節(jié)。 我不是說這是破例,只是這樣寫,未必很差啦…… 以后應該也差不多這樣了。 當然,還是會看篇幅長短的,爭取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