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忍受不住,又是拿清水將藥泥通通洗掉。
整個人已是暈乎乎有氣無力,她索性蜷著身子躲在床角最里邊,臉上越發(fā)疼的不可收拾,迷迷糊糊間也不知何時睡下,下半夜又是疼到醒來,直至天明都不曾睡下。
天不明她已是穿好衣裳,站在庭院中。
此時已是十一月中旬,刺骨的北風(fēng)吹在臉上,才使火辣辣的痛楚減少幾分。
足足吹了近半個時辰的冷風(fēng),她才打水洗漱,觸碰面龐時更是小心翼翼幾乎不敢用力,將涼水輕潑在臉上。
她望向銅鏡,只見鏡中少女整個臉龐已緋紅一片,仿似地獄里的紅魔羅剎。也不知是昨日的藥物起了化學(xué)作用,今日竟嚴(yán)重到面目全非。
陳媛媛亦是被自己的模樣嚇到,心頭一跳有些害怕,趁無人發(fā)覺,趕忙拿過一副面紗遮臉。
自從爹爹平冤后,她一月里幾乎都在研制護膚品,爭取早一日有產(chǎn)品出爐。
明明感覺主材料都相差無幾,敷在臉上,卻落得爛臉的地步。剛開始還好只是臉頰微紅,最后已是過敏的整張臉不能再涂任何東西。
角質(zhì)層仿似越來越薄,透明的連毛細血管仿似都能看清,臉已是承受不住,她當(dāng)即停止往臉上試東西。
之前明明已在胳膊肘試過,誰料到放在臉上反應(yīng)這般大。
她戴上斗笠蒙上面紗,家中親人見她如此,皆是詢問。
她便以說書道具為由,一一搪塞過去。
前些陣子她掙了些許銀兩,扯了幾匹布料,又是買了些棉花,棉花可著實花了不少錢。聽聞皇甫家還種植棉花,全程壟斷式一條線涉及的產(chǎn)業(yè)多又廣,再經(jīng)由繡娘縫制成襖子,出來的襖子又是精美又是暖和。
怪不得,皇甫家能成為皇商世家。
當(dāng)然,奶奶與青青繡坊的活計已是干完,便準(zhǔn)備給家中每人縫制一件襖子,冬日里也能抵御寒冷。
柳家一事過后,云笙照常去私塾上學(xué)堂。
比起以往,少年稚嫩的小臉多了一絲穩(wěn)重,言行舉止間也帶了少許書卷味,可是把一家老小的高興的,恨不得努力攢錢,供出個大學(xué)子。
日子雖不及前世萬分之一舒適,但她內(nèi)心充實無比。
冬日里天亮的晚,灰蒙蒙一片已是要起來上工。
她跟爹娘走在大街上,人煙寂寥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寒氣,輕輕朝虛空一呵氣,便能在空中看到一陣霧氣。
她已是籌劃著,過些時日存些銀兩買輛馬車,出行也能方便不少。
陳媛媛搓了搓小手,又用冰涼的小手,貼在泛紅滾燙的小臉上以緩解熱度。
三人來到福來樓,她先是將化妝棚打開。
化妝棚剛開市,遠處已是娉娉婷婷一前一后走來兩個姑娘。
想不到,憐兒竟一早帶著侍女前來捧場。
盡管臉上疼的不可開交,但是開門做生意,哪有拒之不迎的道理。
憐兒巧笑與陳媛媛打了招呼,任其梳妝描眉,小手又是微微一動帶起一陣清風(fēng)。清風(fēng)吹過少女的面紗,只見面紗之后是一張可怖通紅的小臉。
面龐的紅暈,似乎漸漸沿至脖頸、耳廓暈染而開,紅成一片甚是駭人。
奈何跟前的人一無所知,仍舊專心致志替她梳妝。
昨夜主子親自來訪,她本以為有要事,不想?yún)s是將一盒玉肌膏交予她,命其交給陳媛媛。
要知道玉肌膏可是皇室貢品,其用既能美膚養(yǎng)顏,又是對祛疤解毒有奇效,多少后宮娘娘都是難得一盒,主子竟然舍得給一個寒門女子?
現(xiàn)下一瞧少女可怖的容顏,心中已是猜出一二。
她又是感嘆,主子連光明正大送個姑娘東西,都不能隨心所欲。
不過是一個輕描淡抹的妝容,不到片刻已是完成。
陳媛媛僅是畫了個眉、點了個唇,又是在眉心紋了梅花印記,瞧起來干凈又是出塵。
憐兒淺淺一笑,忽地挽住她的小手:“姑娘手藝真好,同樣是畫眉,憐兒就沒有這般手藝?!?p> “你可莫夸我,省的我尾巴翹上天去?!?p> “憐兒不過是實話實話,媛媛姑娘當(dāng)?shù)每??!?p> 說著,憐兒已是將玉肌膏放在她的手中:“憐兒托姑娘的福,攢了些銀子,這藥膏便送給姑娘當(dāng)謝禮?!?p> 說時又是會心道:“姑娘可莫要推辭,不然日后我也不敢再找姑娘上妝。”
陳媛媛也沒多想,只當(dāng)做尋常面膏,當(dāng)即接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憐兒姑娘,日后小店一定給姑娘福利?!?p> “此膏養(yǎng)顏祛疤,效果不錯,姑娘定要記得經(jīng)常涂抹?!?p> 憐兒好生囑咐一番才離去。
人一走,陳媛媛已是將此事拋之腦后,接下來又是替幾位小家碧玉的姑娘畫了妝容。
一夜不曾睡好,加上吹了近半個時辰的冷風(fēng),這會兒站了一個早上,整個人已是暈乎乎。加上火辣辣的臉龐,更是不得安寧,無法靜下心來。
午后說書時,整個人已是如火燒一般,頭重腳輕。
下午茶的時辰,皇甫少華照舊坐在雅間聽陳媛媛說書,只不過見人竟帶著面紗,劍眉已是微蹙。
為何忽然以面紗示人?
還不待他細想,高臺上的人兒猛然間暈倒在地。
皇甫少華心尖一縮,眉頭緊皺,剛要動彈的身子又是坐回凳子,內(nèi)心遲疑片刻,下方一人已是沖向高臺。
陳父瘋一般丟掉抹布,幾個箭步蹦向高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陳父又驚又俱,慌神晃了晃閨女。
奈何后者全然沒有反應(yīng),待他掀開面紗查看,才發(fā)現(xiàn)大閨女一張小臉紅的仿似滴血,眼見就要潰爛。
陳父什么也沒想,慘白一張臉飛快將人背到后背,拔腿就往醫(yī)館里跑。
“媛媛沒事,爹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迷迷糊糊中的陳媛媛,只知一張臉疼的像是在油鍋里翻滾,拼命流著鮮血,灼燒的一個人快死掉。
她伏在陳父的背上,無意識的呢喃。
“爹爹……疼……”
陳父一顫,登時又加快了步伐。
得知消息的陳母,隨后跟宋掌柜告了假,急急忙忙跑去仁德堂。
待她來到醫(yī)館,恰逢聽見大夫?qū)χ惛傅馈菝惨咽潜2蛔?,這張臉已徹底毀了。
話落,陳母瞪大眼眸,慌神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