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沈仲不是笨的,往常先生也有吹風(fēng),在趙姑娘的調(diào)理之下絕不會咳地像今日一般厲害。
先生定是因為別的才咳。
沈仲知道和那來找趙姑娘的先生有關(guān)系,可到底不敢多嘴問,怕問了李左車又咳。
但心里又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他見過那位先生了,長得沒有主子好看,雖說看上去頗有風(fēng)骨,可誰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樣子,尋常好人,能將人氣的咳嗽么?
沈仲越想,越覺得自家先生好,覺得趙姑娘定然是被那表里不一的人迷了眼。
“既然趙姑娘出去了,今日便不下棋了,阿仲,將棋筒收起來罷。”
沈仲應(yīng)了,利索將棋盤棋筒都收遠了些,省的主子看了心煩。
誰想到才拿遠,又聽先生說:“去將棋譜拿來。”
李左車得了棋譜,看著上邊記的黑白原點發(fā)愣,一步也看不進去,一邊想這一月中趙九華事事叮囑他的模樣,一邊又想方才張良喚的那一聲熙兒。
忽然他心中一驚,想到些什么,忽然坐直了身體,“先前秦始皇親手寫的密詔,要許配公主給蒙恬將軍的,上面的名字,可是嬴熙凌?”
“是?!弊鳛槔钭筌嚨男母梗@消息他當(dāng)然是知曉的,只是不明白主子為何忽然又提起這個。
李左車皺著眉想了想,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再怎么說,這兩個都不可能是同一位,哪兒有天家送姑娘給江湖俠士做女兒的道理?
“如今蒙恬被胡亥找了由頭下了獄,這位公主可找到了?”
“好像沒有,他們似乎不太在意,到底只是個公主,不是皇子。”沈仲見李左車這樣問,便放下心中疑惑,有一說一。
李左車笑了一聲,道:“胡亥那點心中,公主恐怕他也是容不下的,不過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確實不會為一位流落在外不為人知的公主勞力傷財?!?p> 他說完這句,沉默半晌,午后的時光漫長,他此時又毫無睡意,棋譜更是半點讀不進,看著窗外風(fēng)光正好,人影綽綽,覺得屋里甚是無聊。
“阿仲,備一頂轎,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李左車說話時看著窗外,陽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看起來對外頭向往極了。
沈仲應(yīng)了,總歸趙姑娘確實是說先生可以隨處轉(zhuǎn)轉(zhuǎn),不必一直呆在屋子里。
外邊確實是熱鬧,雖然不及先前始皇帝在世時那般松快,可老百姓對自己上頭到底是誰實在是沒什么想法,只要家里麥子夠吃,布夠穿,娶得到媳婦,生的了娃,管頭上天子是哪位。
李左車說是出來看看,其實也只是隔著半透的簾子瞧,看見什么稀罕的便叫沈仲拿些錢去買。
“阿仲,去買一顆芽糕?!崩钭筌嚳粗钦吵沓頍岷鹾醯柠溠扛獍l(fā)饞,叫了一聲沈仲,不見人回話,以為他又是因為奉了趙姑娘的命令,一根筋地不讓他碰一點兒糖,于是他又道:“我只吃一顆,不礙事的?!?p> 沈仲還是不應(yīng),李左車細細看去,卻見他沖著一個方向發(fā)愣,他只得敲了敲車壁,驚的沈仲一個激靈,“你瞧見什么有趣的了?可先去買來。”
沈仲膽戰(zhàn)心驚的,他方才見著趙姑娘和那位先生進了衣莊,他現(xiàn)在只想帶著主子走遠些,免得撞上。
可他剛叫仆從起轎,就聽李左車道:“停?!?p> 還沒等他喘口氣兒,就聽主子又問:“你可是看見趙姑娘與另一位先生進里屋那座衣莊?”
沈仲支吾著不講話,李左車抿了抿唇,從袖口掏出一袋銀子來遞給沈仲,“去衣莊為置辦些衣物,去看看……”他本想讓沈仲看看趙姑娘與張良做了些什么,卻覺得這并非君子所為,于是嘆息一聲,道:“算了,只幫我置辦些衣物即可?!?p> 沈仲跟了李左車這些年,主子是個什么樣的的人他一清二楚,主子不好意思,他一個做暗活兒的侍衛(wèi)還不好意思么?總歸他這輩子也當(dāng)不成什么風(fēng)光霽月的君子了。
于是沈仲拿著裝滿銀子的荷包沖著那衣莊就去了,李左車本可以先行離去,此時卻叫轎子停在原地,摩挲著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
卻說沈仲拿著錢袋,方才進門就差點被熱情接待,他謝絕了裁縫,說挑好布會把尺寸給他,倒是做好了送來即可。
裁縫一聽是大單子,自然是遂了主顧的心愿。
沈仲擺脫了這位,就見那位先生帶著趙姑娘去了扯發(fā)帶的地方,沈仲一邊裝作挑布,一邊暗戳戳的觀察。
就見那所謂的小圣賢莊的張三先生指尖挑起一根紅底兒繡金鶴的發(fā)帶問身邊的姑娘好不好看。
什么小圣賢!紅底兒的頭繩不能瞎買您曉不曉得!您可真是個帶圣人!
沈仲為自家先生的老實打抱不平,險些將手里簇新的布料擰皺了。
幸好趙姑娘搖頭了,沈仲略略松了一口氣,就見張良又挑了一根短些的,比先前那根窄了許多,約莫一指寬,尾部裁了尖角兒,綴了兩顆淺色的珍珠,看著就不便宜,再好看也不行!
還是紅的?。?p> 卻見趙姑娘看了半晌,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劍伸出來,將那五寸長的發(fā)帶并做兩截,當(dāng)成劍穗掛在了劍尾,小珍珠一晃一晃的,還有些好看。
沈仲的心涼透了,但那紅頭繩到底不是系在頭上,他還覺得自家先生有一絲希望。
好在衣莊人多,沈仲在掛在墻頭的布后邊藏著,也沒被發(fā)現(xiàn),他像模像樣的定了幾款樣式,而后腳底抹油地溜了。
——
趙熙凌系好了那發(fā)帶,抬頭去問張良:“可歡喜了?”
“自是歡喜了?!睆埩几读隋X,在掌柜沒見過來衣莊居然不買衣服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目光中帶著九華就出了門。
“系在劍上也好,旁人總不至于連個發(fā)帶也不認得,待你頭發(fā)再長些,便可用我贈你的簪子了?!?p> “你如此在意這個,怎不見你用我贈你的劍穗?”九華拿眼睛覦他的反應(yīng),卻見張良從袖間掏出凌虛化成的笛子,尾部墜著她贈的穗子,一晃一晃。
張良還嘆了一聲,道:“誰能想到笛子是你贈我的信物,尋常人皆以為是我自己買的,蕭何還收了蘇氏繡的帕子和荷包?!?p> 蕭何?和蘇氏?
九華轉(zhuǎn)念一想,便知道上次蘇氏想要進屋時借口來找蕭何大哥,這說給諸子百家的借口收不回。如今若不做做對蕭何深情的樣子,便是叫人看不起,一輩子也難嫁出去了。
“他們何時定的?”九華有些感興趣。
“就這個月,昏禮已行過,如今她是蕭夫人了?!睆埩己Γ佳劾锿钢唤z狡黠,九華看出了意味,若說沒有張良的推波助瀾,她絕對不信。
“只是不知道,長風(fēng)系這個,習(xí)不習(xí)慣。”張良不想再說那兩個,扯開話題,垂眸去看九華。
九華被他看得奇怪,看了眼他手中掛著穗子的凌虛,道:“凌虛都能習(xí)慣,他有何不能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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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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