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瑞清只是抬抬眼皮，沒有為之有絲毫變動：“陳家四姑娘今日之舉，陳尚書可知？”
面對李瑞清的質(zhì)問和逼人目光，陳子涵仍舊仰著頭不為所動：“他不知。”
“你可知擅闖宮闈究竟是什么罪名?！崩钊鹎逭Z氣平淡，但沒有人會質(zhì)疑他下一息就會治陳子涵的罪。越是平靜的背后，就越是風(fēng)暴將起。
陳子涵淡淡：“治我的罪，大抵輪不到左相大人。我要見陛下，現(xiàn)在?！?p> 她朝李瑞清行了個女子禮，充分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身份，況且她乃尚書令之女，又曾是趙向零的伴讀，李瑞清確實不能動她。
孫無念可以叫人架著丟出去，但陳子涵不行。女子在某些方面，的確要比男子占據(jù)優(yōu)勢。
思量利弊后，李瑞清松口：“我讓人先去看看，若陛下醒著，再宣你們不遲。”
孫無念同陳子涵松了口氣。
此番太過冒險，他二人只身來此，誰也不知道宮中究竟會是什么情況。但他們覺得自己應(yīng)該來，并且非要來不可。
趙向零聽說他們兩個來了很高興，忙讓青瓷去請，只是大病初愈，還沾不著地，遂讓青歌替她搬來兩個靠枕，倚在床邊。
孫無念同陳子涵只在外頭候了一會兒，就被請了進(jìn)去，而李瑞清站在門口就停下，沒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
走至門口，兩人同拜：“臣拜見陛下，問龍體安康?！?p> 傳來趙向零清脆爽朗的笑：“你們兩個同跪著做什么，還不起來，過來過來，朕躺了幾日，可算是悶壞了?！?p> 兩人起身，瞧見趙向零先是一愣，然后不約而同的快步走了過去。
“你怎么成了這樣？”
趙向零臉上尚無顏色，唇色發(fā)白，面上慘淡，唯有一對眸子灼灼有光，但顯得整個人愈發(fā)沒精神了起來。白色絲綢中衣之下，即使是坐著都能感覺到里頭空蕩蕩的，沒有什么肉。
“說來話長?！壁w向零笑道，扯了扯陳子涵的頭發(fā)，“子涵，你怎么穿這樣一件衣服就來了？說真的，這套衣服可不適合你，嘖嘖，實在看得朕眼睛疼?！?p> 陳子涵垂頭，似有些哽咽：“陛下，您又拿我開玩笑?！?p> “說實話而已?！壁w向零笑，“待會將這件衣服換下來罷，陪朕吃頓飯如何？你也難得進(jìn)來一回，我讓人帶你玩玩?！?p> “不必了?！标愖雍溃拔伊粼谶@里久了會招來麻煩，看見陛下您安好我就放心了，待會我同司業(yè)一起回去，陛下您好好養(yǎng)著，下回我再來看您?！?p> 趙向零想了想，覺得陳子涵說的也有理。她在此處久留確實不好。于是便笑：“等我好好養(yǎng)著，這次賞花會我一定叫上無念給你助威?！?p> 南國一年一度的賞花會，是世家姑娘和公子的一次盛會。說是才藝比試同賞花游園，其實就是一場變著法子的相親宴。在這其中脫穎而出的姑娘，會是京城中最奪目的明珠。
聽趙向零說她會親自去，陳子涵的眼睛亮了亮：“當(dāng)真？”
“朕幾時騙過你？”趙向零笑，側(cè)頭看孫無念道，“是吧，無念不會拒絕的。”
孫無念看著她瘦削的臉，心中嘆氣臉上淺笑：“自然，可巧我也挺喜歡這樣的熱鬧?！?p> 趙向零笑：“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見？”
陳子涵起身，朝趙向零拜了一拜：“陛下，那我同司業(yè)就先退下，您好生靜養(yǎng)?！?p> 她不能久留，本來她面見趙向零就只能是私下的事情，現(xiàn)在又扯上孫無念，若被傳出去了對她，對趙向零，對孫無念的名聲都不好。
“等等?！壁w向零再招手，“青風(fēng)，將上次朕讓你備下的東西拿給四姑娘，再送她出宮去?！?p> 知道陳子涵的擔(dān)憂，趙向零也沒有非得留住她。她道：“朕讓人給你準(zhǔn)備了套行頭，留在那日穿罷。”
陳子涵斂眉：“陛下，上回你讓人給我備下的衣服我還沒有穿過。”
趙向零笑：“這回不一樣，你一定會喜歡。你不喜歡也不許退回來，青風(fēng)按照你的身量做的，我也穿不下，浪費(fèi)了多可惜?！?p> 陳子涵倒也沒有再推脫，她笑：“行，看來今年從行頭上我又要艷壓群芳了?！?p> 趙向零的手筆，確實無人能及。
“去吧去吧，朕想起來今日估計只能喝粥，就不留你們了。”趙向零笑，然后忽然大聲，“瑞清，李瑞清！你給朕滾進(jìn)來！”
被當(dāng)眾咋咋呼呼的左相很沒有面子，卻沒法當(dāng)做沒有聽見。也不知道這個人哪里來的精神，剛起來就能這樣吼自己。
挪步，李瑞清慢慢走了進(jìn)來。
陳子涵稍抬眸，看了眼李瑞清又轉(zhuǎn)頭看了眼趙向零，若有所思。孫無念卻對這場面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要向零無礙，其他的他倒不怎么擔(dān)心。
“陛下?！崩钊鹎逭驹陂T口，朝里行了一禮，“有何吩咐？”
“你送他二人出宮，順帶替朕去趟內(nèi)閣，問問右相這幾日積壓的要務(wù)有哪些，挑些要緊的來給朕。”
李瑞清抬眸，看了趙向零一眼。后者仰在床榻側(cè)，稍靠著墻。他不明白為何趙向零忽然就對他沒了脾氣，他還以為她不會愿意見到自己。
替她挑折子，這是殊榮，更是信任。雖說左相本就有這樣的職責(zé)，但職責(zé)同特別交代總是有區(qū)別的。
心頭雖想了一連串，但是口中回答的卻很快。他拜道：“是，陛下?！?p> 李瑞清送過兩人，捧著折子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趙向零正坐在床上，頗有嫌棄的舀著一碗白粥。
舀一勺，喝一口，嘆口氣。舀一勺，喝一口，又嘆氣。
瞧見李瑞清，她將粥碗往李瑞清手中一擱，招手道：“瑞清，過來，你坐過來?！?p> 拍拍身側(cè)床榻，趙向零的眼睛很亮。
李瑞清頓了一下，覺得趙向零沒準(zhǔn)是在說反話，站在原地，將折子遞給青歌讓她轉(zhuǎn)交：“陛下，您要的折子臣給你送來......”
“朕讓你坐過來！”趙向零見他不聽，語氣陡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