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驚愕地愣住。
半響,他臉色憋紅罵道,“你在胡說些什么啊?”
就連春濃也一時忘了該說什么。
兩人傻傻的看著床上的她。
屋內(nèi)的一切,好像靜止了一般。
楊婧“咯咯”一笑,“不喜歡就好,你可千萬不能喜歡我。”
語笑嫣然的口吻中,帶著一絲預(yù)警的味道。
沈耀冷哼一聲,背過身走了。
楊婧盯著他離開的方向,握成拳頭的雙手慢慢松開。
春濃擔(dān)心的靠了過來,“小姐,你這是怎么了?”
怎么會對一個下人說出這么奇怪,而又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話?
“沒什么,春濃,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楊婧盤腿而坐,望著窗棱透出的余光,有些悵然。
今日那囚犯,只因她的不小心,便被司馬克削去了雙手,說不內(nèi)疚是假,她從出了大牢起便有些良心難安。
活了這么久,她何嘗害過誰。
想著,眼淚一滴接一滴的往下墜,沒一會兒便把素白的床單染濕了一灘。
楊婧從小活在父母的庇佑中,極少接觸到世間復(fù)雜的人性,若不是輾轉(zhuǎn)來到劉家,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長大。
捂著臉“嗚嗚”哭了好一會兒,她哭得喉嚨也干了,眼睛也發(fā)澀,干脆倒頭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或許會忘了這些負(fù)罪感。
天蒙蒙亮。
劉家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出什么事了?”
司馬克帶著人沖進(jìn)了劉家,“把院子里所有嫌犯都給我押回去!”
“司馬大人,您這是?”劉管家聞聲趕來,想要阻止司馬克沖進(jìn)后院,“將他拿下!”
劉管事被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四名官兵按趴在地上,半分也動彈不得。
“所有人聽命,劉家涉嫌倒賣災(zāi)糧,給我拿下!”司馬克的命令一下,各方官兵立時沖進(jìn)了院中,將房屋中還未睡醒的劉家人通通給拿了出來。
劉子勝睡眼惺忪被人從被窩里揪出,連帶著還有被窩中赤身條條的劉芊芊。
兩人被人捉了出來。
完了,劉子勝穩(wěn)住心神,討好地向司馬克問道:“司馬大人,您這是干什么呢?”
司馬克向他睨去一眼,神情冷肅,“捉拿嫌犯?!?p> “不對啊,那您捉嫌犯怎么捉到我們劉家院子里來了?”趁著二人說話間,劉芊芊趕緊披上一件外衫,往一旁站了站。
“廢話少說,把人都給我?guī)ё?!”司馬克喝道,洪亮的嗓音將劉子勝嚇得腿一軟,直接被人叉走。
“慢著!”劉氏蒼老的聲音一出,院子里的人哀嚎哭泣聲也隨之一停。
“老太太!”
“老夫人!”
下人們,劉家的女人們,通通被官兵以階下囚的姿勢按住,一個個強制性地往門外推走。
劉子勝已經(jīng)走到門邊,聽到聲音突然喊道:“奶奶!”
劉氏畢竟是整個劉家的支柱,只要有她在,劉家的人便是有再大的磨難也總是藏著一分傲氣,覺得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劉氏遞給劉子勝一個安心的眼神,獨自一人拄著拐杖向前走來。
“司馬大人。”劉氏中氣十足問:“不知我劉家犯了何事,要您如此興師動眾?”
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刻。
劉氏還在苦苦支撐,這么多年來對劉家的付出,已經(jīng)使得她無時無刻不在為了劉家的顏面堅守。
而如今的這種堅守,更是演變成了一種本能。
這種本能,使得原本只是一盤散沙的劉家,好似有了曇花一現(xiàn)的凝聚,但轉(zhuǎn)瞬間,院子里便只剩下劉氏。
司馬克冷著臉,“劉家涉嫌倒賣宰糧,上面有令,嚴(yán)加審訊?!?p> 劉氏看著他掏出一卷明黃色的書卷,毫無預(yù)警地轟然向后跌去。
手中的拐杖“砰”地重重摔在地上,滾出了好遠(yuǎn)。
沒有了拐杖的劉氏,再也無法威嚴(yán)的起身,她就像所有年邁的老者一般,從地上掙扎著爬起,又再次跌倒,跌倒又接著爬起。
司馬克目光向下,不帶一絲感情的說:“來人?!?p> 兩個官兵掐著劉氏的胳膊將她提出了大門,劉氏仿徨失措地回過頭來,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住劉家大門上的兩條封子。
忽然,仰天大叫,“不會的!不會的!”
劉家全家被捉的消息不脛而走。
清冷的街道沒一會兒便站滿了百姓,人群中,不知是誰扔出了一顆雞蛋,“啪”地一聲打在劉氏的臉上。
劉氏瞪大眼看囚車外看去。
“活該!”
“就劉家米鋪一年漲六次價,這下落得報應(yīng)了吧!”
“是啊,劉家狗眼看人低,只賣油糖給有錢人,早該被抓了!”
咒罵聲越說越大,最后竟是激起了民憤。
路邊的村民不由自主地?fù)炱鸬厣系牟巳~,雞蛋殼和小石子,紛紛向求車內(nèi)的劉家人砸去。
“??!”劉芊芊被砸得額頭碰起個大包,本以為美人的眼淚會遭到世人的同情,誰知換來的卻是老百姓們的變本加厲,“這個劉芊芊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去年在街上撞倒了張嬸子家的女兒,竟是當(dāng)眾打了人家?guī)讉€耳光,打死這個狐媚子!”
人怕出名豬怕壯,就連去年的事也被人給翻了出來。
劉芊芊揮動著雙手,“不要,不要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我了......”她頭上插滿了破爛菜葉和雞蛋液,那些骯臟的液體正順著美麗的臉龐緩緩流下。
正巧司馬克騎著馬路過她的身旁,她一把伸出手去拽住那手感絲滑的意料。
苦苦哀求道:“司馬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只要你愿意救我,我什么都愿意,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司馬克冷冷凝視著衣袖上的手,嘴巴動了動,聲音冷漠,“就憑你這樣的女子,也配搶走她的所愛?!彼芭尽币宦暣蜷_劉芊芊的手。
劉芊芊被打蒙了,兩眼呆呆地望著馬上的人揮鞭向前。
整整一日,柳州城中,已是傳遍了劉家被抓的各式各樣消息。
楊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春濃神情激動的推開門,“小姐!劉家出事了!”
她揉了揉眼,淡淡問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人都在說,劉家得罪了京城里的權(quán)貴,被下獄了!”春濃搖動著她的手,“小姐,這可真是老天爺開眼!”
老天爺開眼?
也算是吧。
楊婧燦然一笑,“走,我們?nèi)デ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