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方向落在鬼頭山,但是周圍彌散著遮天蔽日的濃黑霧氣,附近寸土不生,樹干盡數(shù)枯黃,隱約可聽見里面的打斗聲。
紫瑤看了眼同樣神情凝重的無疆“怎么辦?”貿(mào)然闖入只會適得其反,喬楚既然逃竄入這鬼頭山想必是算計好了,不及時進(jìn)去葉楷和李重必然有危險。
“呃,,”
聽見里面的輕呼聲,無疆握緊了寸黎“瑤瑤,助我劈開一條路,我先進(jìn)去救人?!?p> 紫瑤猶疑了片刻,還是抽出黃泉,施術(shù)于上,黃泉瞬間凝結(jié)成一層淡淡黃光。
無疆見狀立刻揮動寸黎,低喝一聲,朝著那層層黑霧掃去碧綠的幽光呼嘯著沖破那黑霧,露出一些端倪。
紫瑤隨后黃泉劈去,強烈的沖擊配合寸黎的威懾,硬生生破開一條路。無疆握緊寸黎,閃身進(jìn)去,一襲白衣漸漸湮沒。
黑霧很快又聚攏,恢復(fù)如初。紫瑤的心開始忐忑不安,死死握住黃泉,只要再等一會兒,無疆不出來,自己一定會進(jìn)去。
就在紫瑤等得心思焦慮,黑霧被扔出來一個薛人。紫瑤擔(dān)心向前一步,待到看見隨后走出來的無疆,整個人放松下來。
“我沒事?!睙o疆微微蒼白的臉頰露出一絲笑容,紫瑤這才看向地上躺著的喬楚。
喬楚渾身是血污,一雙眼眸銳利陰毒,低低喘息“呵呵呵,你們今天就算殺了我,屆時整個天下都會給我陪葬。”
紫瑤怒極蹲下去揪住他的衣領(lǐng)“你還是個人嗎?”喬楚混不在意笑笑不屑瞥著紫瑤“人?從十幾年前江鍇屠殺我滿村,假意收留我,我早就不是人了。過著狗一樣的生活,去舔仇人的腳,我早就不是人,是畜牲了!”
“呵呵呵,你們這些人,自詡正道,可曾過過我這樣的生活。我被江澄逼得無法立足中原,遠(yuǎn)遁西域。他們父子加之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就是要讓所有人嘗嘗!”喬楚近乎癲狂般的嘶吼,拼力掙脫紫瑤的手掌,搖晃站起來。
元澤和李重都受了重傷,葉楷怕喬楚又使什么詭計,立刻拔劍刺過去。
沒想到,喬楚沒有躲避,受了一劍然后拼死朝著葉楷擊了一掌,葉楷被這突然重襲遠(yuǎn)遠(yuǎn)跌飛出去。
紫瑤就要揮動黃泉,無疆拉住了她“罷了,他也活不成了?!?p> 果然,喬楚走了幾步,跪倒在地,嘴里的鮮血縷縷流出來,面色一片灰敗緩緩抬頭看向無疆“你可以代我向綾兒說聲對不起嗎?”
紫瑤沒想到他最后的遺言居然是這個,喬楚得到無疆的允諾后虛弱倒了下去,氣息減弱。
“喬楚,你還知道儺榃什么?”紫瑤急忙蹲下去,喬楚卻露出一絲奇異笑容掙扎在紫瑤耳畔說了什么。
無疆見到紫瑤臉色漸漸蒼白,擔(dān)憂不已將紫瑤拉起來“瑤瑤,你沒事吧!”
紫瑤搖搖頭靠在無疆懷內(nèi),看了眼死去的喬楚“他說,儺榃是可以毀掉我的人,讓我重新回到地獄?!?p> 無疆摟住紫瑤輕聲安慰“他想必是胡說的。算來他也算是可憐的人,當(dāng)年淵山腳下青石村被說藏匿了西域探子,江鍇更得到消息說那名西域探子居然懷揣著長安冊。喪心病狂的他不惜錯殺三千,造成血案,事后悔悟才假意收留了以為不知情的喬楚。”
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往事,想到喬楚臨終前的遺言。紫瑤心里頓時不是滋味,當(dāng)年陰郁沉默的努力少年,終于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
那薛家舊日血仇,何嘗不是自己午夜夢靨,又何嘗不是帶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淵。
喬楚死前的戲謔悲涼憐憫笑容始終讓自己揮之不去,那種刺骨的冰涼,為仇恨而生的痛苦實在不想再過去。
如今參與當(dāng)年薛家血案的歸墟,淵山,南宮都得到了報應(yīng),該以死贖罪的人都死去。
“瑤瑤,別想了。以后,無論上窮碧落我都在。”無疆摟緊了紫瑤軟聲溫和道。
元澤沉吟了會才道“薛,,姑娘。當(dāng)年薛家之事我也有所聞,林濠就在我手里,你想要親自處理我會給你這個機會?!?p> 紫瑤緩緩搖搖頭“不用了。當(dāng)年之事是他父輩所為,既然他因為叛國落到了御都衛(wèi),我想不會有好結(jié)果,我不想再動手了”
元澤點點頭,遲疑了會才道“其實,我和令尊也是算有淵源,當(dāng)年也受過令尊恩惠。薛家之事,我會盡力還個公道。”
紫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關(guān)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倒是無疆先提出暫時先離開,喬楚一死必然驚動了儺榃。
離開鬼頭山后,天色忽然暗了許多。雖然近傍晚,但天邊翻滾的黑色烏云,將光線遮蔽,顯然不是正常。
紫瑤站在客棧的窗口,眺望遠(yuǎn)處烏云始起的方向,那是南疆祭神樓。
手指緊緊握著刀柄,眼神漸漸生出一絲戾氣,壓抑不住的殺心洶涌起來。
紫瑤慌忙避開去看,才勉強壓住心口的郁郁。無疆恰巧不在客棧,出去打探。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儺榃身上有著難以言喻的秘密,而且和自己息息相關(guān)。紫瑤將黃泉收入腰間,走出客棧,臨出門還是匆匆留了紙條。
這是她自己的事,也是她和儺榃之間恩怨,必須自己去解決。
走出客棧,那妖異的怪風(fēng)愈加濃烈。紫瑤微微皺眉,頂著風(fēng)裹緊了衣衫朝著祭神樓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祭神樓,紫瑤感覺那風(fēng)幾乎是吹進(jìn)了骨子里,一陣冰涼。
守門的弟子依舊分列兩邊,只是似乎與平時有些不同,動作僵硬的很。
紫瑤耐心的等到他們盤問完,吐出一口氣,走了進(jìn)去。才進(jìn)入,便覺得怪異的很,死寂,沉寂的很不一般。盡管弟子很多,依舊很死氣沉沉。
紫瑤警覺拔出黃泉,小心靠近祭神樓門口,才上了幾個臺階,便看見了一抹白影。
“你還是來了?!辈懖慌d的聲音。
紫瑤冷哼一聲,黃泉一指“當(dāng)然??彀盐腋绺绶懦鰜怼_€有,你究竟是誰?”
儺榃一步步走下來,白衣似仙周身偏偏泛起詭異氣息“呵呵,你要哪個哥哥?”
想到玄寒湖下的靳昀,紫瑤心一緊隨后憤恨道“你若是敢動他們,我一定會讓你后悔?!?p> “呵呵呵,你的脾性還是和從前一般,只是我再沒青梅果子了?!眱畼W似笑非笑。
“啪!”紫瑤手里黃泉掉落了下去,說不出的驚恐,不自覺退了兩步“你胡說什么?”
儺榃負(fù)手走近,虛渺的身姿猶如謫仙,笑意溫柔攤開手掌“我雖沒了青梅果子,卻還有這梨木木簪子?!?p> 幾乎透明的掌心上躺著一根制作粗陋的木簪子,或許被經(jīng)常撫摸表面已經(jīng)很光滑,看得出它的主人很珍惜。
紫瑤卻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壓抑低聲抽泣,無力跪倒在地。
很久之前,在那個西域古鎮(zhèn)上,薛泠永遠(yuǎn)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養(yǎng)成的嬌縱性格讓她經(jīng)常惹禍,每次她都會偷溜到那個叫靳昀少年家里,暫時躲避。等自己哥哥薛崇和母親想辦法消了父親怒火,那時候回去就會無虞了。
靳昀是個很干凈少年,溫文爾雅,笑起來春天的陽光都沒有他明朗和煦。每次見到她溜來,靳昀總會寵溺的給她端來她最愛的青梅果子,陪她坐著嘮嗑。
有一次躲避時間久了,薛泠無聊攀爬上靳家后院青梅樹自己去摘梅子,腳下踏空直接摔落下去。
“小泠!”
薛泠半空被靳昀接住,抱著她落了下來。陽光正好透過樹葉打在靳昀眉眼之上,俊俏的容貌顯得格外好看。
“昀哥哥,你好好看。我長大嫁給你好不好!”脫口而出的話語讓靳昀噗嗤笑了,刮著薛泠鼻梁“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懲罰你了?”
薛泠心里掠過一絲失落,不過轉(zhuǎn)瞬間想到以后時間多的很,等到自己長大就可以嫁給這么好看昀哥哥。
“那,昀哥哥你要怎么懲罰我?”薛泠仰起臉蛋歡快笑著,她知道昀哥哥是決計舍不得懲罰自己。
靳昀想了想忽然壞笑道“小泠,你也快豆蔻了,不如送件女工給我。”薛泠一撫額,嘟著嘴撒嬌,奈何靳昀不送嘴只好賭氣道“好了,做就做。”
兩天后,靳昀果然收到了薛泠送來的“女工”,頓時苦笑不得。這小女孩,居然用小刀雕了根木簪送給自己,而且手工居然這么粗糙。
“昀哥哥,你束發(fā)一定好看,比你頭上這根玉簪還好?!毖︺鲂χ滟?。靳昀無奈笑笑卻珍藏收了起來,想到這畢竟是她送的第一件物什。
如果沒有后面的血難,或許就如年少時候所想,長大后如愿嫁給靳昀。在那個小鎮(zhèn)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沒有如果,那場血災(zāi),靳昀是她唯一的支撐。靳昀沒了,也就沒了薛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