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義從沙場回朝之后,棠雪便稍微收了性子,安分了許多,也好好學(xué)了些琴棋書畫,不再老是出去玩鬧了,老嬤嬤每次瞧著棠雪端坐在案前寫寫畫畫,便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隆冬時節(jié),到處一片清冷肅穆,院子角落里那顆梨樹也只剩光禿禿的枝干,門前偶爾有幾只麻雀起起落落的覓食。金色的陽光灑下來,皮膚上才能在這寒冷中感受到一點溫度。
陽光從窗戶上斜斜照射進來,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暈,陽光下的棠雪躺在貴妃椅上,照的雪白的臉龐像是在發(fā)光,烏黑瑩亮的青絲鋪滿了靠枕,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此時棠雪被陽光照的悠悠轉(zhuǎn)醒過來,她坐起來,覺得頭有些昏沉,抬頭看窗臺發(fā)現(xiàn)平時都睡在窗臺上貓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煙?!彼龑χ鹤雍暗馈?p> 小煙小跑進來對她說:“小姐,你醒了?感冒好些了嗎?”
棠雪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說道:“睡了一覺,不礙事了。初五哪里去了?”
“剛剛還看到它在窗臺呢,說不準是往花廳那邊去了。要不我把它抱回來吧?”
“不用了,我去找吧,睡了一天我剛好走動走動?!?p> “風(fēng)寒未愈,多加一件衣服吧?!毙熌昧艘患{紅色的滾邊斗篷給她披在肩上,再把頭發(fā)整整齊齊的里出來,這絳紅的斗篷襯的棠雪膚白如雪,烏發(fā)紅唇。
棠雪攏了攏斗篷,便向花廳走去。跨進花廳的拱門時,便發(fā)現(xiàn)許黎安和另一個年輕的女子在花叢旁邊,那女子蹲著,撫摸地上的通體雪白的貓,那貓一臉傲嬌的臥著曬太陽,嘴里贊嘆道:“哎呀,這貓真可愛?!蹦桥优埸S色的斗篷,頭發(fā)挽了一個簡單的發(fā)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甚是嬌俏可人。
許黎安在一旁看著,嘴角掛著微笑溫柔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這貓可有名字?”那女子問道。
許黎安剛想回答,抬頭看到了棠雪,便笑著向她招手:“貓的主人過來了?!?p> “它叫初五?!碧难┳哌^去笑著答道。
那女子此時也站起來,笑著說:“許將軍是進屋藏嬌嗎?院里有這么美貌的妙人?”
“公主見笑了,這是家妹,棠雪。”
公主?原來她是當(dāng)朝公主許芷?
“棠雪見過公主?!碧难┓朔恚卸Y道。
李芷一臉親切的握著她的手,道:“別多禮了,既然你是許黎安的妹妹,那便是我的妹妹,我看到你就十分投緣呢!”
棠雪在府里一向受到院里姨太門的冷眼,此時李芷的熱情讓她稍微感到些許的不適,便也只是笑了一笑。傷寒還未痊愈的棠雪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癢,便止不住咳了幾聲。
許黎安看到了,一臉關(guān)切的問:“風(fēng)寒還沒好,怎么出來吹風(fēng)了?”
“不礙事。差不多好了。”
“你最近可經(jīng)常生病,要多穿一點?!?p> “我都快穿成球了,我還未出嫁,穿的像個老婦人一般?!碧难┎粷M的回答。
“大夫說你從小體弱,要多留意。”
在一旁的許芷插進了他們的談話:“從小體弱便要多加調(diào)養(yǎng)啊,我宮中的御醫(yī)皆是醫(yī)中圣手,不如讓妹妹進宮住上一段時間?也好陪我解解悶?!?p> “這......”棠雪求助的看著許黎安。她一個無名無姓的孤女,以什么身份入宮呢,也對宮里的禮儀不熟悉,怕是給許家丟了顏面。
但是許黎安卻是直接忽略了她的眼神,思考了一會,認真說道:“這也好,你這病根尋常大夫都看不出來,宮里匯集了天下名醫(yī),說不定有解的法子?!?p> 我不想去??!這哥哥真的是呆頭鵝。棠雪無奈的想。
也看得出這位公主怕不是想解悶,而是借著棠雪的名頭向許黎安借花獻佛吧?但是棠雪也不好拂了許芷的意思。
這樣,過了幾天之后,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棠雪便帶著那只白貓,坐上了入宮的轎子。
朱紅色的宮門緩緩打開,進去之后,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兩面都是朱紅色的宮墻,仰著頭才能看到一隅湛藍色的天空。
許家也算是名門望族鐘鳴鼎食之家了,但是宮里的奢華讓棠雪嘆為觀止,亭臺樓閣,紫柱金梁,都極盡奢華之能事,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轎子落下了,宮里的太監(jiān)扶著棠雪緩緩下轎,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字:“汀芷宮”。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身華服的李芷從門內(nèi)迎了出來,頭上金步搖隨著走路的姿勢步步生輝。一看到棠雪便笑道:“盼星星盼月亮,這才把你盼來來了?!?p> “見過公主。”棠雪行了個禮。
李芷見狀不滿道:“都說了不要行禮了,你要這樣我可生氣了,你哥哥見我也都沒有行禮呢,去他的這勞什子禮數(shù)?!?p> 棠雪噗呲一聲也被她逗笑了:“哦?我哥哥竟是這么不知禮數(shù)的人嗎?”
“黎安哥哥救過我的,救命恩人還要行禮嗎?”
“他何時救過你?我竟然都不知道呢。”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你且進來安頓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說。”李芷一臉興奮地拉過她的手,將她牽入屋內(nèi)。
繼續(xù)說道:“我這有一個偏殿,已經(jīng)收拾好了,坐北朝南,很適合養(yǎng)身體的。快來,我?guī)憧纯聪膊幌矚g,你需要什么盡管和我說?!?p> 棠雪和李芷進入屋內(nèi),里面的陳設(shè)也著實閃瞎了棠雪的眼睛,寢殿內(nèi)云頂檀木做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chǔ)。六尺寬的沉香木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繡遍灑珠銀線海棠花,風(fēng)氣綃動,如云海一般。
“皇家果然是皇家,真是氣派啊!”棠雪驚訝道。
李芷聽了笑道:“你喜歡便好了,我看著多了也沒有什么稀奇,還覺得甚是累贅?!?p> 只有在金銀堆里出生的人,才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李芷雖然是公主,卻是沒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沒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那樣,手中掌握著殺伐的權(quán)利,眼神中都透露著一股活膩了的神情。
李芷像是這暮氣沉沉的深宮中,一朵盛開的活潑清新的小黃花,在宮中混的十分如魚得水也并不全是因為她公主的身份。
“我這還有一些江南進貢的桂花釀,我嘗著十分喜歡,我剛剛讓他們呈上來,正等著你來喝呢!”
李芷把棠雪領(lǐng)到了正殿的茶桌,雕花的茶桌上方正擺著一個白玉的尖嘴酒壺,旁邊幾盞月牙白的杯子正在冒著熱氣。
棠雪輕輕抿了一口,果然是沁人心鼻,唇齒留香。
“公主方才說道我兄長曾有幸救了公主,我卻從來不曾聽他提起過。”棠雪開口問道。
李芷聽了,臉上便忍不住綻開了笑容。說道:“這個還得從兩年前說起,當(dāng)年父皇到隊去皇家獵場圍獵,我也鬧著要跟去,當(dāng)時我父皇還不準,他說,一個女兒家家,去湊什么熱鬧!”
李芷說著還模仿一下皇帝兇神惡煞般的語氣,棠雪忍不住笑出聲,道:“后來呢?”
“后來?他當(dāng)然倔不過我啦!不讓我去,我偏要去,這世上還沒有我不能干的事情?!崩钴乞湴恋奶Я颂掳?,
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時嫌跟著父王打獵可沒意思,都是跟著他后面撿漏,我便自己一人繞到小路向另一邊山頭騎馬過去了,我之前沒出過宮,騎著騎著,就迷路了,怎么也找不著方向,當(dāng)時天色也暗了下來,后來我看旁邊的草叢邊出現(xiàn)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我騎著馬過去。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匹狼,我當(dāng)時嚇的膽都要飛出來了.....”
李芷講到這停頓了一下,像是要吊這棠雪的胃口,也像是感受到了當(dāng)時的恐懼。
“然后呢?”棠雪追問道,但是心里卻知道接下來肯定是許黎安出場了,英雄救美的故事從來都這么老套,卻偏偏最得人心。
接下來李芷看著她,神秘一笑,果然道:“接下來,一支箭射中了那只狼,把它射跑啦,我回頭一看,卻是李將軍,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闭f道這里,原本活潑的笑臉帶上了一絲莫名的紅暈。
“原來哥哥和公主還有這段奇緣呢?!碧难﹪@道。
“是呀,這段故事我就與你說完了?!崩钴普f完之后,似乎是心滿意足。
她看到棠雪臉色不太好,便懊惱道:“哎呀,你看我嘮嘮叨叨,都忘了你還生著病,她們也都收拾好了,路上勞頓,你去好生歇著,我先告辭了,明日我來看你?!?p> 說著她便起身理了理衣服,吩咐幾個宮娥:“你們且好生伺候我家妹妹,她可是我的座上貴賓?!?p> 幾個宮娥伏身打了聲“是”
棠雪也起身準備送她出門,李芷便握著她的手道:“你別送了,我走了?!彼A苏Q劬Γ戕D(zhuǎn)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