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處在半黑半亮的狀態(tài)時,張莽就拎著他的斧頭,打著哈欠從住處走出。
晃晃悠悠的到了一堆木頭前,張莽先是揮舞著斧頭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活動一下筋骨,也好驅(qū)散自己的睡意。
時間不大,劈砍木頭的聲音就接連不斷的在這一帶響起。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有兵卒走來搬運柴草。
張莽一眼瞅見了昨日跟自己說過兩句話的那個兵卒,好奇的問道:“軍中似乎不是此時立灶煮食吧?我怎么記得是半個時辰之后呢。”
那兵卒本來做事小心翼翼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張莽認(rèn)出來,以免再有什么摩擦。
此時聽張莽的聲音平緩,沒有怒意,也只好回頭干笑了一句:“昨日項王下令了,讓今晨早一些。不是說有部分大軍要回彭城的嗎。”
聽到這,張莽明悟的點了點頭。拉長聲音噢了一聲,隨后又是低頭劈砍木柴。
剛要轉(zhuǎn)身的兵卒似乎想到了什么,回頭又問了一句:“對了,你不是也要跟項王回彭城的嗎?為何今日還在這里劈柴?那些個兵將就等著吃飽了之后趕路了。”
頭也不抬的憨厚一笑,張莽跟兩個倒霉孩子討論大人的八卦似的,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昨日我才發(fā)現(xiàn),項王跟幾位將軍沒有那么嚴(yán)厲。只要我等盡力做了,表現(xiàn)的好,項王跟將軍們也就不會責(zé)備。不過,你可別到處亂說去,萬一有些家伙想要偷懶,這傳出去了可不得了?!?p> 原本兩只手臂抱著木柴的兵卒改成了一只手,另外一手則狐疑的撓了撓頭,好似自語般:“項王跟幾位將軍?”
盡管聲音不大,可還是被張莽聽了去:“對,其余的將軍不敢說。至少那位鐘離將軍,至少他是表面看起來兇,其實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那種。”
這話聽的那兵將一陣直搖頭,估摸著心里只當(dāng)是這張莽新來的,沒有見過鐘離昧戰(zhàn)場上殺人的那種狠勁。
將懷中的木柴抱緊,兵卒嘴里嘀咕著跑開了:“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項王跟鐘離將軍,他們哪里會親自管這些小事啊。也就是你來了這之后才有項王的身影……”
該也是張莽在昨夜想了不少,這會干活更加的賣力了。
而他這積極性自然也不是沒有結(jié)果的。
鐘離昧還是在片刻之后找到了這里,并且盯著認(rèn)真劈柴的張莽看了好一會都沒有被察覺。
不遠(yuǎn)處煮食的炊煙已經(jīng)減少,眼看著就要開飯了,鐘離昧才在張莽的身邊猛地吼了一聲,“喂——!”
也許是太沉迷劈柴這種既鍛煉力氣又可以抵罪的活了,張莽直接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斧頭都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
“昧……!鐘離將軍。”回過頭,張莽圓圓的雙眼中透露著驚慌,“您什么時候來的!剛才不知道怎么了,屬下就跟睡著了似的,失禮之處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鐘離昧也不接他的話茬,只伸出一手指著不遠(yuǎn)處還能看出來的飄渺炊煙:“看到那邊的煙了沒,知道是什么嘛?”
“屬下知道。是炊煙。”張莽還咧嘴嘿嘿的笑出了聲:“剛才有人來這里取木柴來著。說是一部分大軍要跟隨項王回彭城,所以今晨煮食都提前了?!?p> “那本將昨日是不是跟你說過,今日不用你劈柴了?你要跟著大軍一起回彭城的。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家伙起的挺早?!?p> “睡不著,所以就起來找點事做。這劈柴不會也犯軍規(guī)吧?”
看著張莽這勤勤懇懇的表情,鐘離昧的內(nèi)心卻只有一陣深深的無奈。
要是換了其他人,愿意多干這些雜活鐘離昧肯定不會管的。底下的兵將也不在意這些,只要不是來搗亂的,沒有人會去怪罪。
可今天,鐘離昧就是想說點什么,“本將是不是還告訴過你,軍中最重要而且必須遵守的一條規(guī)定,那就是服從命令?這一條誰也不能忽視,無論是尋常兵卒還是本將這樣的,都必須要服從命令?!?p> 看鐘離昧那種呲著牙想要咬人的模樣,張莽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淡化消失。
雖說他還沒有想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事,可鐘離昧的表情跟語氣已經(jīng)告訴他了,自己肯定是犯事了。只好老老實實的點點頭:“說過,前兩天您就天天說來著?!?p> “你既然都記著,怎么就是不聽呢?說了不讓你來劈柴,你一大早起來就過來了吧?這是聽命令嘛!”
“你要知道,為了找你本將現(xiàn)在的吃食估摸著都涼透了。你要是老老實實的在住處呆著,現(xiàn)在咱們都要吃完了?!?p> 鐘離昧好一番夸張的嘶吼,只驚的張莽低垂著頭。偶爾的會抬抬眼皮倉促的看一眼,“鐘離將軍教訓(xùn)的是,屬下知道錯了,您看這!等回到彭城之后屬下一定認(rèn)真的學(xué)習(xí)。懲罰屬下干多重的體力活都好,只求將軍別讓屬下挨那軍杖?!?p> 原本鐘離昧也不過就是找張莽吃飯,隨后再準(zhǔn)備一下跟隨大軍啟程罷了。
只不過因為昨日項羽還有些擔(dān)心,鐘離昧想多試探這張莽幾次。
私下里鐘離昧也覺得這張莽有時候有些意思,比起無聊的時候練武,鐘離昧對‘調(diào)教’張莽這項艱巨的任務(wù)還是很有興趣的。
此時看張莽認(rèn)真認(rèn)錯的模樣,鐘離昧心中好笑之余也是納悶。這么高大個人,長的也不是什么細(xì)皮嫩肉,可就是怕軍杖。
說什么軍杖那玩意還不如直接拿刀給他幾下痛快。哪怕砍上兩個手指頭都行。
這痛不痛的鐘離昧說不準(zhǔn)。作為一個挨過刀傷也吃過軍杖的將軍來說,鐘離昧還是可以肯定,挨軍杖的確不夠快。受傷的速度不夠快,關(guān)鍵是疼痛感消失的也不夠快。
一刀下去,傷口如果不動很快就會沒有痛感。這軍杖的確不一樣,外面都好了,里面還是感覺痛!
想到這,鐘離昧不禁一番冷顫,細(xì)想起來好像真的不是滋味!趕忙一陣的搖頭:“行了,這次就算了。不過你記住了,下次再有這種事,軍杖肯定不會少的。”
話還沒說完,鐘離昧也就起身頭前走了去。
張莽只覺得一陣慶幸,也連忙扔了斧頭跟上去。
……
日升三竿的時候,一萬大軍就已經(jīng)在城門外整齊的列陣。
項羽則在幾位將軍的陪同下緩緩從城門的通道口走出,這期間自然是對著季布跟桓楚一陣的叮囑。
“本王的意思是,桓楚最好在守在敖倉駐地,那里的關(guān)鍵不用本王多說。季布便留在廣武,多安排斥候隨時聯(lián)絡(luò),有突發(fā)情況好第一時間調(diào)度?!?p> “當(dāng)然,短時間內(nèi)齊王跟漢王應(yīng)該都不會再起兵。具體如何做你們商量著來,本王也就是一點提議,那不算軍令。”
“末將明白?!弊叱龀情T,陽光剛好照到幾人的身上。
項羽先一步走去。
身后的鐘離昧、龍且乃至彭越幾人跟季布和桓楚想對著齊齊行了軍禮之后,這才上馬追隨項羽而去。
此番帶回的一萬大軍基本都是當(dāng)初彭越從敖倉拉來的,這些人占了七成。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最后被勸降的齊軍。項羽前去追擊韓信之后,彭越這邊迫于壓力也就開始勸降。只不過最后留下來的人也不是太多。
總數(shù)加起來,也就是六萬人。原本跟來的人都留下給了季布用來維持這里的局面。
這一萬人也是經(jīng)過簡單的篩選,準(zhǔn)備帶回去跟項聲召集的新軍一起編練的。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這邊也不過剛剛啟程,而遠(yuǎn)彭城那邊,卻已經(jīng)收到了天眼軍傳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