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拭去眼淚,近仙大道仿佛沒有盡頭。
她腳步有些發(fā)顫,每走一步,便與夢想相隔愈遠。
這是她耗費無數(shù)努力才換來的起點,可緣分盡,她不得不與青風(fēng)木揮手作別。
松煙突然抬起頭,不容許自己再流出一滴淚水,世間并非青風(fēng)木一間學(xué)校,只要修學(xué)的道路沒有止境,她勿論在哪里都能爬起身砥礪前行。
松煙捏緊胸前包袱的負帶,壓下無數(shù)不甘、羞憤,只將目光盯向遠方裹著赤橙晚霞的夕陽,強撐起昂首挺胸的模樣。
等回家了,要給阿木寄很多娘親手做的點心、為趙蠻兒排隊求一張冬境第一歌姬的畫像、替許蕓青找找念了許久的口袋書、幫張栩買支大風(fēng)箏......不行,那臭小子得了風(fēng)箏,一定又要翹課,還是,還是給他買些試題長點腦子吧!
許松煙又想到自己未曾逢面的偶像張羽,眼眶又紅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見到她呢。
給張羽送點什么好呢?
許松煙正出神地想,她的后領(lǐng)突然被一股力道揪住。
松煙嚇得幾乎跳起,她猛然回頭,對上鳳眼。
那雙眼像沒有星光的夜。
余暉籠在面前人過分蒼白的臉上,一身玄衣,笑容帶著陷阱。
松煙覺得有些眼熟,她看到那人胸前的名牌上,恍然大悟。
這不正是早上羞辱她的王雨辰?!
松煙退開兩步,將胸前行李的負帶攥得更緊,仿佛要將行李化作武器。
“你來看我的笑話嗎?!”
英笑意不變,道:“你早上為什么要哭?”
松煙認定了“王雨辰”就是來看她的笑話,皺眉,冷聲道:“別以為你作為首席學(xué)生就可以嘲笑別人,我品階是很低,但不代表人格就比你們低賤!”
許松煙平時整日不是埋頭讀書,便是用功修煉,從不湊任何熱鬧,只聽過同學(xué)在耳旁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竟根本不知道本校臭名鼎鼎的人物長什么模樣,現(xiàn)下完全將英當做王雨辰,除了覺得這位“王雨辰”有些女生的秀氣,而且跟傳言中的“正氣凜然”完全不搭邊,居然未察覺出任何異樣。
英身體因受傷再一次打破禁錮,心情頗好,即使面前這女孩說話奇奇怪怪,倒也不覺得浪費時間。
她糾正松煙道:“每件東西從出現(xiàn)就分高低貴賤,高貴永遠高貴,低賤永遠低賤?!?p> 松煙啞然,又撅起嘴,高聲反駁:“這是什么迂腐思想?!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
英像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雙眼微張,笑道:“萬物平等?那告訴我,你們?yōu)槭裁匆殖鋈诺???p> 松煙瞪著充滿壓迫的鳳眼,毫無畏懼道:“那是為力量劃分等級,并不包括人本身!”
英默念著“人本身”“人本身”。
“你不服氣?!”
英搖頭,“我不懂。”
“若能掌控每一個人的生死,這種力量,就是最高存在,你承認嗎?”
松煙無言,只能點頭。
“所以力量的等級就是萬物的等級,沒有東西是平等的。”
松煙從未在書本見過這種理論,她不能反駁,但有信念在心中生根發(fā)芽,一字比一字堅定:“你說的不對,萬物是平等的?!?p> 英靠近一步,松煙下意識屏住呼吸。
英盯著許松煙,慢條斯理道:“以你的能力,可以將普通凡人當做螻蟻,任意踐踏,而我可以將你當做螻蟻,生殺予奪,如果我現(xiàn)在讓你殞命,是不是意味著,我就要比你、比普通凡人都要高貴?”
松煙被這種邪道思想嚇得不輕,可英的神情卻認真到天真,松煙很怕面前這位仁兄真的下一刻會將假設(shè)付諸實踐,本能中連連退開。
她對英罵道:“你簡直不可理喻!”便沖向近仙大道出口。
英在松煙背后微笑道:“你可以說服我?!?p> 松煙停了停,再罵“說服你個大頭鬼!”,加快腳步。
英靜立原地不動,并不著急追上前方嬌小身影,她摸出一張篆刻“岐黃”的靛藍令牌,腳下大道瞬間錯位變幻。
群山合攏,沿西北讓開。
許松煙不明白發(fā)生什么,有些發(fā)懵,腳下冰涼的雪路消失了,換成同樣雪白、但柔軟溫暖的羽絨草。
她驚想到,王雨辰有通往岐黃堂的令牌!
松煙轉(zhuǎn)過身,指著遠處高挑的黑色身影,氣急敗壞,“你放我出去!”
雖然相隔一段距離,但英略低沉的聲音仍舊清楚傳進松煙耳中:“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以滿足你的愿望。”
松煙覺得,人若能臭屁成這個模樣,也算種本事了。
她氣沖沖地喘息幾口,抱起臂,冷笑道:“愿望?你能讓我跨階升品嗎?!”
英緩緩走來。
“什么是跨階升品?!?p> 松煙翻起白眼——做不到就裝不懂,此人臭屁不過爾爾。
“你不是口氣很大嗎?”
那道身影已在眼前,背對陽光,隱在陰影中。
英道:“解釋給我?!?p> 松煙昂起頭,:“很簡單,就是幫我提升力量?!?p> 英立刻回絕:“做不到,我不會?!?p> 松煙揉了揉眉頭,青院的門面,就是這樣一個愛吹牛的厚臉皮?她突然覺得,王雨辰在她心中份量已急速跌到臭小子張栩以下了。
松煙再也不想跟這位思想畸形的仁兄浪費時間,決定回儲學(xué)谷,重新進一次近仙大道,剛轉(zhuǎn)身,肩頭被一只冰涼的手按住。
她便再也動彈不得,只好向身后怒目而視。
鳳眼帶笑,緩緩道:“但我可以幫你打人。”
“什么?!”
英不搭話,只問:“你認不認識靈草?!?p> 松煙揚眉吐氣道:“但凡書上出現(xiàn)過,沒有我認不出來的?!?p> 英拽住松煙肩上衣物,“跟我走。”向岐黃堂走去。
“你要干嘛?!放開我!我要回家!”
“你回家,我怎么幫你打人?”
松煙突然不再掙扎,她倒要看看,這位看上去壞中帶著蠢的哥們要搞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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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栩?qū)⒇堁郯捉鋼v鼓了許多天,勿論扔、轉(zhuǎn)、掰、咬,除了發(fā)現(xiàn)它是只質(zhì)量過關(guān)的戒指以外,未發(fā)現(xiàn)任何特異之處。
難道神秘人只是想送他個裝飾品戴一戴?
張栩拒絕做娘娘腔,將戒指好好揣著,他知道英一概沒有女孩子的興趣,便計劃等到放假將戒指送給娘。
他又看向三百零一班學(xué)寢墻角,有些“屈才”地呆在簡陋花盆里的瓊草,嘆息——
怎么還沒有放假?!
“咚!”搖搖欲墜的木門撞開。
張栩嚇得一抖,看見是趙蠻兒,抱怨道:“趙哥,這門都修了十次了,你還撞?”
趙蠻兒一言不發(fā),后簇擁許蕓青、阿木兩員大將,向張栩逼來。
“怎、怎么了?”
“啪!”,一份半透明紙張拍在桌面。
趙蠻兒陰沉道:“張栩,你的名字要倒著念了?!?p> 張栩被趙蠻兒弄得滿頭霧水,“啥玩意?”他向桌面紙張看去,其上赫然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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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中試煉資格許可
學(xué)生姓名:張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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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