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發(fā)誓,這一次,她對于近仙臺絕沒有任何動手動腳的心思。
她頂多想趁著出校的機會,順道從近仙臺旁路過,打量打量鎮(zhèn)妖塔而已,根本不算違背與張栩的誓言,誰知半路被一件“墜崖未遂”事件勾起興趣,因為“好心腸”地搭了把手,被突然現(xiàn)身的青霖子抓出學(xué)院外,連近仙臺的邊也沒碰著。
她被孤身一人丟在臨崖而建的木屋門口,緩緩從雪中爬起身,不得不想——
每當(dāng)有機會靠近近仙臺,總要被各種突發(fā)事件攪黃,難道是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
她抬起腳,對準(zhǔn)木門,嘭一聲踢開,仿佛連帶著踢碎了狗屁的定數(shù)。
張栩被巨響驚得大叫,他眼疾手快將三尾貓塞進(jìn)衣襟深處,沖著門外洶涌而入的風(fēng)雪吼道:“干嘛干嘛?!三尾貓不在這!你們是擅闖私宅!”
牛大爺無奈道:“張栩,你太明顯了......”
張栩戴上一副厚顏無恥的面具,“什么明顯?我怎么聽不懂?”他環(huán)起臂,掩住胸前可疑的鼓起,大言不慚道:“要貓沒有!要命就等著受冬境法的制裁吧!冬境眾生平等,哪有你們這樣草菅性命的?!”
牛大爺忙將張栩拉到身后,小聲叱道:“孩子,你這是激化矛盾。原本我收留三尾貓就算違背校規(guī),況且三尾貓既已吊命這么多年了,又找回遺失的左眼,可算余生無憾,不要與學(xué)校對著干?!?p> “我去!”張栩沖牛頭人瞪大眼,“大爺,您長這么大對角,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
牛大爺被臭小子噎得說不出話,張栩的表情變得比倔驢更要冥頑不化,“我不管!怪貓再歇上幾天就好了!到那時候趕它走也不遲!”
他緊緊環(huán)住前胸,自言自語道:“哪有這樣的?你們自己想想,好好在藥堂養(yǎng)病,被人一腳從病床上踹飛,就算是旁觀者,也忍不住要打抱不平吧?!”
牛大爺沉默著,張栩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但他又總覺得哪里不對。
張栩一人的辯論會在屋中開展得熱火朝天,但趕貓的管事人仍一聲不吭呆在屋外,甚至連身影也神神秘秘隱在風(fēng)雪中。
張栩噤聲,盯著那道模糊的影子,心中七上八下。
他最討厭這種故弄玄虛的行為!
張栩沖門外挑釁道:“喂!大哥,要殺要剮給個準(zhǔn)話?!”
那道身影果然應(yīng)著他的話走進(jìn)來,張栩卻被陰風(fēng)、沉默弄得愈發(fā)忐忑,連牛大爺也與張栩緊緊貼在一處,同時向后退去。
那影子磨人似的放慢腳步,帶著無形的脅迫力,張栩目不轉(zhuǎn)睛,卻詫異地想——
他怎么覺得......這身形這么熟悉呢?!
房門關(guān)閉,風(fēng)雪戛然而止,英立在溫暖明亮的屋中,神情帶著點洋洋得意。
她負(fù)手嘲笑道:“許久不見,你怎么這么膽小了?”
張栩全身松懈,又立即火冒三丈地罵道:“你在外面裝模作樣地干什么?!”
英嘆一口氣,“不慢吞吞的,還怎么嚇到你?”
張栩跳腳,“你能不能不要捉弄我?!”
英不搭理他,自顧走到桌前,抓起牛大爺擺放的食物塞了滿口,眉頭一皺,又全部吐進(jìn)篝火里。
她抹抹嘴,像完全沒發(fā)生過任何事,盯向張栩前胸,困惑道:
“你什么時候變成女人了?”
張栩一愣,瞬間反應(yīng)過來,連忙將三尾貓?zhí)统鲆陆笾狻?p> 出乎意料的,這小型異獸一暴露在英的視線下,立刻炸毛,從張栩手中猛竄起,溜進(jìn)某處陰暗角落。
張栩挑眉嘆道:“瞧瞧,英,人家憑本能就感覺到你的喪心病狂?!?p> 英聳肩不語。
張栩不再理會三尾貓,向窗戶外左右張望,看不到有人追來,便湊在英身旁,鬼鬼祟祟耳語道:
“喂,你又翹課了?”
英挑眉道:“我又不是你?!?p> 張栩翻一個白眼,“不知道鳳麟班哪位天才竟然課上睡大覺,都傳到我們?nèi)倭阋话鄟砹??!?p> 英笑道:“過獎過獎。”
張栩扁扁嘴,逼問:“說實話,你上這來干嘛?”
“帶你回家,我們提前放假了。”
張栩擠眉弄眼地瞅著英的笑容,就是腦袋掉了也沒法相信,他退后一步,直截了當(dāng)?shù)胤瘩g:
“你別想坑我?!?p> 英不置可否。
“沒時間跟你廢話?!睆堣虮枷驂?,抓住瑟瑟發(fā)抖的三尾貓,向完全弄不懂此間境況的牛頭人囑咐:“牛大爺我先跑路了,既然‘魔王’能找過來,其他人肯定也能找過來。”
牛大爺急道:“你能上哪去?”
張栩挺起胸膛,“我就在青風(fēng)木亂竄,繞得他們頭暈?zāi)垦?。?p> 他倒是信心十足極,卻不知若真跑出去在諸龍群山亂竄,根本就沒有半個人追捕三尾貓,完全是自己同自己捉迷藏,蠢到家了。
英笑意加深,琢磨著,要不要讓張栩出去犯蠢呢?
張栩正跨出門外,被略微沙啞的女聲喊?。?p> “等等?!?p> 張栩皺著眉回頭,“大姐!別耽誤我!我的時間很寶貴!”
英卻摸出一張皺巴巴抹布似的紙團(tuán),扔向張栩,“接著。”
張栩一手接下,嫌棄地打量著,“什么東西啊?怎么黏糊糊的?”
英淡淡道:“打開就知道了。”
張栩懷疑地展開紙團(tuán),透過亂七八糟的污漬,認(rèn)清青霖子筆跡,和落款的簽名。
“真的......假的?”他看看英,看看紙條,“真是青霖子寫的?”
牛頭人聽到“青霖子”三字,立刻湊上前來,只往紙條看一眼,便肯定道:“確實是青長老。”
張栩這時才真正松懈下來,一面抱怨著“你怎么不早說?”一面驚訝地得知,那個給他貓眼大戒的神秘人竟然是木長老本人。
所以在玄墟竹林中,他為什么會與木長老似曾相識呢?
張栩捏著紙條,嫌棄道:“大姐,你拿這張紙擦嘴去了嗎?”
英搖搖頭,反駁道:“不是擦嘴,是擦鼻涕?!?p> 張栩一個激靈,將紙團(tuán)又準(zhǔn)又狠地扔進(jìn)篝火正中,“你怎么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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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辰肩負(fù)助人為樂的重任,在青院大道靜等。
討好的寒暄交織艷羨向往的目光,王雨辰一一禮貌回應(yīng),但始終等不到那個從不認(rèn)路的白色身影。
有學(xué)生從他身旁經(jīng)過,交談著早間見聞。
“聽說張羽故意恐嚇黃霜,險些危及黃霜性命,被青長老驅(qū)逐出學(xué)校了。”
“真有此事?!”學(xué)生長長呼出口氣,“總算送走這魔物!以后再也不用擔(dān)心被她禍害了!”
此起彼伏的贊同聲。
王雨辰眼神一滯,他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為英的又一次惡行氣憤,且深以為戒,但注意力不可控的專注在“張羽被驅(qū)逐出學(xué)校”的事實上。
他轉(zhuǎn)身只想要追出校外,但強迫自己停下腳。
這不符合規(guī)矩。這有違準(zhǔn)則。
王雨辰默念著,向聽雨湖方向埋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