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說道:“沈某記下了?!?p> 陶謙謙對他的舉動很是滿意:“還沒問你怎么稱呼?”
沈非說道:“在下……”
他剛想報出姓名,忽地想到自己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氣的,要是被人認出來可就麻煩了,心想不如報個假名。
于是說道:“在下沈莫。”
陶謙謙喃喃道:“沈莫……沈莫……什么,嗯,這個名字好。你呀,沒事還是學些功夫的好,以后遇……”
還未說完便不說下去,眼睛滴流亂轉(zhuǎn),忽地眉開眼笑,說道:“不如……你拜我為師好了,我教你功夫,沒想到我年紀輕輕便可收徒……”
說著“嘿嘿”笑出了聲。
沈非詫異道:“姑娘玩笑了,你年齡比我還小,怎么能做我?guī)煾?,況且現(xiàn)在你也在從師學藝吧?”
陶謙謙撫著下巴心想也是,自己還沒出師怎么能收徒弟。
沈非借機說道:“我久聞白熔山金族是江湖中第一大派,一直想入他門戶,只是苦于沒有引薦之人……”
陶謙謙眼睛一亮,說道:“好啊,我引薦你便是!”
沈非做為難狀,說道:“我聽說金族收徒甚嚴,像我這種不知來歷的人恐怕不會輕易接受?!?p> 陶謙謙說道:“這沒問題,我知道你來歷便可……對了,你什么來歷,家住何方?”
沈非說道:“沈某家住……”
還不待他說完,陶謙謙急著說道:“你什么來歷都沒關(guān)系,我是白熔山金族的首席大弟子,肯定能引薦你加入金族的?!?p> 沈非皺眉道:“可是……我聽說金族收弟子需要等到每年的八月十五,其他日子是不收徒的。”
陶謙謙面帶不屑,說道:“那是對于尋常之人,像我們這些門中棟梁,長老們都得給些面子,凡事都是好商量?!?p> 沈非沒想到如此容易,面帶喜色說道:“那全靠陶師姐了?!?p> 陶謙謙在金族一向是最小的師妹,沈非一句師姐叫得她心花怒放。
陶謙謙說道:“嗯,全包我身上,不過我需要辦完差事再回去,族長托我辦的事還要給些面子。”
她越說越?jīng)]邊,沈非也不愿再聽,便道:“那我們還是趕快辦正經(jīng)事吧,辦完了早日回去,不知師姐此行何事?”
陶謙謙神秘一笑,說道:“這是族中大事,關(guān)系全族興亡,事關(guān)重大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p> 沈非心中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大事,金族屹立江湖這么久,絕不會讓功夫平平好說大話之人出來辦大事。
陶謙謙昂首挺胸緩步大邁,說道:“走吧師弟,跟師姐去見見世面?!?p> 沈非搖了搖頭,苦笑兩聲隨她而去。
沈非腳力雖不算出眾但也不差,陶謙謙卻如絲毫不會輕功一般,走起路來慢慢騰騰,行個十里多路便要休息一番,走了五六日也未走多遠。
這日兩人仍舊慢慢趕路,沈非心中著急,問道:“陶姑娘,你師父派你下山之時,說沒說多少日后需回去復命?”
陶謙謙慢慢走著,想了想說道:“下山之時師父說了,他說旁人半月內(nèi)需回山復命,但我是金族首席大弟子一個月回去便可?!?p> 沈非心想一定是他師父知道她辦事磨蹭,于是延長了時限。
他接著問道:“我們距離所去之處還有多遠?”
陶謙謙四周望了望,說道:“快了,翻過前面那座山便是了。”
說完忽地立住腳步,回頭看著沈非,認真說道:“我們此行是暗中打探一個大惡人的行蹤,此人功夫高強連我也未必是他對手,你跟緊我切莫隨處亂走,如果被惡人發(fā)現(xiàn)那可就危險了?!?p> 沈非點了點頭,心想功夫比她高的多的是,未必這惡人便有多厲害。
陶謙謙轉(zhuǎn)身走在前面,邊走邊說道:“我們此行只是為了打探行蹤,不是為了除惡,如果萬一我被他擒住你莫要管我,自己逃走便是。你不走反倒要白白送了性命,你不是江湖中人,那惡人不會為難你,我死便死了,你也不必再去白熔山,如果你感念我這幾日情義,每逢清明給我燒點紙錢便好?!?p> 沈非一怔,看著前面瘦弱的背影,沒想到她能說出如此俠義的話來。
陶謙謙忽地又立住腳步,回頭說道:“剛才我說的話回到白熔山后你可千萬別跟我?guī)煾刚f。”
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你要是非要說也要等到師兄弟都在的時候?!?p> 說完又轉(zhuǎn)身繼續(xù)趕路。
沈非苦笑,暗自嘲笑自己竟然還覺得她是真心言語。
兩人又花費兩日方才翻過前面這座大山,山后出現(xiàn)一片密林。
陶謙謙在前領路,走了半日還未找到要去之處,不免心中急躁起來。
她皺著眉毛,擦著頸邊汗水說道:“我記得師父告訴我是這里,怎么還沒找到……”
沈非早已習慣她如此,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不必心急,也不差這一兩日?!?p> 陶謙謙身上衣服已被汗水和林中霧水濕透,黏在身上顯出其曼妙身姿。
她捏著衣服聞了聞,說道:“我感覺我要臭死了!我要早點回白熔山,如此形象要是被別人看見,太有損我白熔山金族首席大弟子的稱號了?!?p> 沈非一直不明白首席為何還是大弟子,看她狼狽模樣心中不忍,說道:“我們休息一陣吧,過一會再找也不遲。”
陶謙謙想了想覺得不急在一時半刻,便就停下了腳步,說道:“我忘了你沒習過輕功,走山路容易累,既然如此我們便休息一下吧?!?p> 沈非懶得聽她說大話,自己找了塊干凈石頭坐了下來,拿出隨身水囊喝著水。
陶謙謙四下一看,只有沈非坐處干凈,便就挨著他坐了下來。剛坐下來便覺得自己一身臭氣,臉一紅,向旁邊挪了挪離他遠了些。
其實她并未多臟,只是她這人十分好潔,出了些汗水粘了點霧氣便覺周身不自在。
沈非則是周身清爽,以他的功夫在林中慢慢行走很容易避開水汽。
陶謙謙看了他一眼心中好奇,但她身為白熔山金族首席大弟子怎好意思向小輩求教,便也不言語,拿出隨身手帕擦拭臉上汗水。
沈非喝了口水,目視前方隨口問道:“那大惡人當真功夫高強?”
陶謙謙一邊整理頭發(fā)一邊說道:“嗯,白熔山?jīng)]有人能夠?qū)Ω端?,否則早就派人來殺了他了?!?p> 她表情嚴肅話語認真,頭一次沒有借機自夸一番。
沈非看她一眼,說道:“要是真打起來,如果我不敵他你就借機逃走,切莫自恃功夫高強上去硬拼。你師父們都不是他對手,硬拼是沒有用的?!?p> 陶謙謙停下手,眼中帶著決絕說道:“那我們說定了,誰有機會逃走時都不要猶豫,能活一個是一個?!?p> 沈非點了點頭,忽然他眼睛用力一睜,站起身來凝視前方,說道:“前面好像有個木屋?!?p> 陶謙謙也站了起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什么也沒看到,疑道:“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怎么沒看到?!?p> 沈非又看了一會兒,說道:“不會錯的,我們走?!?p> 說完便向前方走去。
陶謙謙快步緊跟總算走在了他前面,心想我是師姐,這種事當然要我走在前面。
兩人走了半晌便已看清,前面確實有座木屋。
二人漸漸放慢腳步,躡手躡腳往前走。
前方出現(xiàn)一個籬笆小院,院中種著各色花草,中間是座兩開間的木屋。
二人躲著一團灌木之后,沈非問道:“這便是惡人居所?”
陶謙謙點了點頭,說道:“跟師父說的一樣,師父讓我看看那大惡人還在不在此處住,身體狀況如何?!?p> 正在此時沈非忽聽背后有腳步聲,連忙回頭,臉上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喜。
只見二人身后站在一女子,這人身材勻稱一頭白發(fā)兩眼血紅,旁人見了肯定會嚇一跳以為遇見了怪物,但沈非不會,因為他認識此人。
這女子便是一直陪著白帝秦無涯身邊的水清瀾,沈非在祁山之時與她相處幾日,對這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十分親切,而水清瀾對沈非也是非常感激,要不是有他在秦無涯可能早就死了。
沈非這時才明白陶謙謙所說的大惡人是誰。
水清瀾眉眼一笑,張口便要喊他。
沈非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拿眼神指了指陶謙謙,而陶謙謙此時正專心看著前方木屋并未察覺身后有人。
水清瀾看了眼陶謙謙,認得她的衣著,那是金族的衣服,她不知道沈非為何會和金族的人一塊,面帶不解看著沈非。
沈非擺了擺手,示意說來話長。
陶謙謙感覺身旁沈非沒了人影,于是回頭尋找。
她這一回頭不要緊,頓時心頭一驚跳了起來,見沈非傻站在前面心中又是一急,也不管那么多,蹭地竄到沈非前面,“蒼郎”一聲拔出佩劍,指著水清瀾說道:“你是人是鬼?”
水清瀾見這小姑娘心中驚懼還不忘護著沈非,眼含深意地看了沈非一眼。
陶謙謙眼睛死死盯著水清瀾,頭也不回的對沈非說道:“她是惡人手下,厲害的緊,你先走。”
水清瀾聽她稱呼自己“惡人”心中有氣,“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竟然敢闖到這里,今日誰都走不了?!?p> 她如此說只是為了故意嚇嚇她。
陶謙謙聽她如此說回頭看了沈非一眼,咬牙小聲說道:“快走!我去拖住她?!?p> 說完持劍便向前沖。
水清瀾嘴角一笑,緩緩抬起了左手,手上漸漸升起一團白霜。
沈非可知道她的厲害,她是天下唯一一個即會水族功夫又會火族功夫的人,她這一掌下去沈非都未必能接的住。
沈非怕她傷了陶謙謙,一步邁到陶謙謙身前,伸手欲擋她這寒冰掌。
沒想到水清瀾這只是虛招,只是想看看沈非的反應,見他走了過來一轉(zhuǎn)手便抓住了他手腕。
沈非被抓住手腕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運功掙脫了水清瀾掌握,陶謙謙勢必會發(fā)現(xiàn)他會功夫,他也就難以混到金族之中。
他眼睛一轉(zhuǎn)有了主意,抬起手轉(zhuǎn)了一圈,讓水清瀾的手臂勒住自己脖子,在陶謙謙看來便如水清瀾故意捉住他一樣。
陶謙謙確實當真,劍也不再向前,站在原地怒道:“你這妖女,快放了他,他不會功夫,有事沖我來。”
沈非假意急道:“你忘了剛才說的了,你快走,能活一個是一個!”
他想讓她先走然后同水清瀾說兩句話便去追她,到時候隨意編個理由便可。
陶謙謙心中猶豫,一直看著沈非,眼中滿是焦急。
沈非見她不動,繼續(xù)說道:“你快走,你留下來也是白白送死!”
陶謙謙咬了咬牙,一跺腳轉(zhuǎn)身飛速向林中逃去。
水清瀾胳膊依舊放在沈非脖子上,輕聲說道:“她對你還是蠻有情義的嘛?!?p> 還不待沈非回話,只見陶謙謙又從林中慢慢走了出來,眼淚在眼圈中打著轉(zhuǎn),劍也丟在了一旁,帶著哭腔對水清瀾說道:“這位大姐姐,我認輸了,你放過他好不好,我只有這么一個師弟,你殺了他我可怎么辦,回到白熔山我又是最小的了?!?p> 沈非一怔,他沒想到她還會再回來,而且一向自視甚高的她還會低聲求人。
他曾經(jīng)也遇到一個女子為了救他去而復返,只是這個人現(xiàn)在已是他的仇人。
水清瀾見這個小姑娘委屈哭泣心中也覺得過意不去,但她也猜到沈非不想讓她知道過多。手放在沈非脖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陶謙謙嚶嚶哭泣,說道:“在白熔山他們都不喜歡我……他們都覺得我笨,學什么都學不會……我只有在遇到他后才覺得自己有些本事……只有他覺得我功夫高強……求求你不要殺他了,你要殺就殺我好了……他真的一點功夫也不會……”
她越說越傷心,見水清瀾依舊勒住沈非脖子心中更是焦急,“噗通”一聲跪在水清瀾身前,低頭哭道:“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吧……我錯了……”
水清瀾也實在看不下去,伸手作掌在她脖子上用力一砍,只見陶謙謙身子一歪栽倒一旁暈了過去。
沈非擺脫水清瀾手臂上前查看,只見她呼吸平穩(wěn)并未受傷,暗自舒了一口氣。
水清瀾打暈了她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說道:“我不是故意傷她的,只是你不想讓她知道你身份,我也不愿聽她哭哭啼啼的。”
沈非說道:“這不怨你。”
水清瀾俯身抱起陶謙謙向木屋走去,邊走邊道:“既然她已經(jīng)暈過去了便去屋中坐坐吧,秦大哥也在?!?p> 沈非一聽到秦無涯眼睛一亮,對水清瀾說道:“水姑娘,五行圣水有解藥的!”
他知道她最為關(guān)心秦無涯中的五行圣水之毒,她也一直想找到解藥,如今他得到了消息便急于告訴她。
水清瀾身子一顫,差點把陶謙謙掉在地上,面帶喜色看著他,說道:“當真?”
沈非點了點頭,還未多做解釋便聽一個沙啞聲音自不遠處說道:“沈兄弟,近來可好?”
沈非抬眼一看,只見木屋前站著一人,這人身材干瘦彎著腰,面色蒼白眼中帶滿血絲,正是白帝秦無涯。
沈非抱拳拱手說道:“見過秦大哥?!?p> 秦無涯瞥了一眼水清瀾懷中的陶謙謙,見她衣著服飾便知她是金族中人,眉頭微皺說道:“她是……”
沈非知他對金族心中反感,解釋道:“她是金族弟子,我同她一路是要混入金族。”
秦無涯知道他混入金族必有要事,說道:“進屋內(nèi)詳談?!?p> 幾人一同進了屋,水清瀾將陶謙謙放在自己床鋪之上,然后為沈非二人端上茶水,自己坐在一邊聽他們談話。
沈非迫不及待說道:“前些日子陰爻山大弟子上官臨風找到了我,告訴我了一個重要消息?!?p> 秦無涯想了想,說道:“我聽說過此人,據(jù)說其占卜星象之能僅次于他師父鄒玄?!?p> 沈非點了點頭,說道:“上官師兄對我有大恩,他身中必死之毒還堅持著找到我,只為告訴我一件事?!?p> 秦無涯帶著血絲的眼睛充滿好奇問道:“何事?”
沈非喝了口茶水,說道:“五行圣水有解藥?!?p> 聽到這個消息秦無涯身子也是一顫,握著杯子的手也有些顫抖,語氣帶著波瀾說道:“當真?”
沈非說道:“上官臨風說的話是不會錯的?!?p> 秦無涯起身,背手在室內(nèi)慢慢踱步,說道:“解藥可是在金族之中?”
沈非搖了搖頭,說道:“算是在又算是不在,解藥被分成五份,分藏在五族之中,只有得到五族分別的解藥才有效果,單一個解藥反倒會讓人速死。”
秦無涯心中震驚,他一直都在想辦法醫(yī)治自身五行圣水之毒,本來已經(jīng)放棄,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便如黑夜中又見到一絲光亮。
秦無涯道:“此事萬分艱難,得到一兩家解藥倒是有可能,但是五族均得到卻是難上加難?!?p> 沈非說道:“再難也要試一試?!?p> 秦無涯坐回椅上,說道:“你自己孤身前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梁子書、封無用等人分赴其他四族了?”
沈非眉眼一沉,低聲道:“封無用封大哥已經(jīng)過世了。”
秦無涯眼睛一瞪,說道:“他是如何死的?”
他雖與他僅有一面之緣,但他看人較準,知道封無用為人俠義對他印象頗好。
“此事說來話長,算是天數(shù)使然,上次我們?nèi)テ钌街畷r帶著一個年輕人叫作奈良,秦大哥可還記得?”沈非問道。
秦無涯說道:“有些印象,可是他殺的?”
沈非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算他殺的,封大哥是甘愿為他而死。他本是西山幫暗中派來跟在我們身邊的。有一天他下毒害我們被梁子書發(fā)現(xiàn),我們便暗中逃走了,封大哥本已逃走,但他擔心西山幫的人捉不住人遷怒與他,便就獨自去救他。他中毒未解便死在了西山幫手上,臨死之時將慈悲劍傳與奈良,奈良受其感化拿著慈悲劍殺了西山幫之人,自此后便一直與我們同行。后來又遇到了璃妃,他斷臂挖眼救了我們,我們也一直當他兄弟對待?!?p> 秦無涯仔細想了想前因后果,說道:“卻是天數(shù)使然,也怨不得他。”
沈非說道:“后來聽上官臨風說五族有解藥,我們五人便各去一族想辦法得到解藥。我在來的路上遇到剛才那位金族弟子,便就謊稱不會功夫,想跟著她去白熔山學藝,以此混入白熔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