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在姑姑家的便利生活,陸徵更喜歡自己鄉(xiāng)下的家,雖然沒那么繁華和熱鬧,但是有一份難得的清靜與悠哉,顧商羽的母親秦思不久前也回來了,顧商羽被勒令回家吃飯,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大大壓縮了,有時候一整天也未必能見上一面,到后來秦思甚至覺得讓顧商羽多走幾步都是在浪費時間,干脆送了飯到教學樓下的石桌上等他。
陸徵有時候太想見顧商羽一面了,就偷摸從秦思的背后走過,那個角度是秦思的死角,只有顧商羽能看到她,而顧商羽則會端起碗假裝喝湯借機看看這個從他面前不經(jīng)意“路過”的人。
秦思回來之后對陸徵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極大的反轉,陸徵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原因,這也是秦思把顧商羽看得死死的原因之一。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和被別人說出來捅破反而是兩碼事,自己知道總還有一層紙窗戶阻隔著外面毒辣的陽光,盡管效果不佳但總歸有一層屏障,可是被別人捅破你就得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自己暴露在毒辣的陽光下接受現(xiàn)實的拷問,像是赤裸的人被丟到大街上洋相百出。
“媽,我早就跟你說過陸徵不是那樣的人,陸叔叔是陸叔叔,陸徵是陸徵,況且當年的真相是怎樣的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和陸叔叔接觸過,他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的?!笔穷櫳逃鸬穆曇?,里面已經(jīng)隱隱帶了怒意。
“當年的事情真相是怎樣的我們管不著,可是我現(xiàn)在就是要你離那個殺妻犯的女兒遠一點,你以為你書房里的東西我不知道嗎,你那點小心思你以為你藏得很好嗎?”秦思也是半步不退讓。
“你竟然未經(jīng)我同意翻我的東西!”
“我那是翻嗎,你自己都藏不住的東西,我一進你房間就看到了根本用不著翻?!?p> “不管怎樣,你以后別亂進我房間,也不要碰我的任何東西?!?p> “我是你媽,聽我的我會害你嗎?”
“現(xiàn)在知道你是我媽了,過去那十幾年怎么沒想起來你是我媽?!?p> “商羽,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媽媽……”
原本只是為了抄近路而路過的小花園,沒想到卻聽到這樣一番對話,陸徵到現(xiàn)在還覺得腦子嗡嗡的,那句“殺妻犯的女兒”一瞬間把陸徵踩進了塵埃里,再和著沸騰的鐵槳澆了自己滿頭。
有些話她以為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在意??墒沁@世間怎會有不透風的墻呢,你不說,別人也不說,并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別人不說也不代表別人不介意。
周末陸徵還是一如既往地回家,陸之聲也會早點把貨跑完,周末的時間盡量空出來陪陸徵。
那天陸徵寫完作業(yè)和陸之聲一塊在院子里種紅薯,陸徵一直以為紅薯是整個果實種進去,沒想到采用扦插的方法就可以了。陸之聲還有很多陸徵不知道的技能,比如陸之聲不吃辣,但是辣菜卻做得很好吃,陸之聲的理科成績很好,陸之聲會種很多菜,而且后期的成長和管理都很成功……陸之聲的言行中都透露著十足的書生氣,這樣一個自帶陽光特質(zhì)的溫潤的人實在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殺妻。
“扣扣?!庇腥饲瞄T,父女兩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陸家的宅子遠離村子,而且陸之聲出獄的事基本上沒人知道,那么來人會是誰呢。
陸徵走近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是劉利,自從上了高三兩個人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劉利也透過門縫看到了陸徵。
“嗨,陸徵,你在家啊?!眲⒗高^門縫興奮地朝陸徵招手。
陸徵開了門,“你怎么會找到這里的?!?p> “我問韓梅要的地址,不過你家住的挺遠的,我圍著村子繞了老半天,差點沒找著。咱們好久沒見了,來看看你最近怎么樣?!眲⒗哪w色比之前深了不少,應該是經(jīng)常鍛煉的緣故,所以笑起來一口白牙特別顯眼。
“阿徵啊,是你同學嗎?快點請進屋來?!标懼暡亮瞬潦謴脑鹤永镒叱鰜?。
“陸叔叔好,我是劉利,算是陸徵的發(fā)小了吧。”劉利禮貌地朝陸之聲鞠了一躬,倒搞的陸之聲不好意思起來,“誒,好好好,進屋里來吧?!?p> 陸之聲在前面領路,劉利趕快與陸徵并排,塞了一個杯糕到陸徵手里,陸徵看著好久沒吃的杯糕,朝劉利擠了擠眼。
劉利的突然到訪到讓陸之聲局促不安起來,手忙腳亂地找杯子,找糖果,找水果,看著陸之聲這個樣子,陸徵伸手扶住他的手,“爸,別忙活了,劉利不會和我客氣的,要什么他自己會拿,你歇會兒吧?!?p> 陸之聲點點頭,想著現(xiàn)在的小孩大約和他們那個年代的不一樣了,不管是喜歡的東西還是相處模式。
“小伙子留下來吃晚飯啊,你們先聊,我去院子里拾掇拾掇?!?p>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學生的話題無非就是那些:學習和校園生活。
劉利說自己準備報個體育特長生,大學的目標是帝都的體校,也是,劉利的身高和技能,報個體育特長生確實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最關鍵是他喜歡。
“你呢,準備報哪里?”
“我啊,隨緣吧,報哪里關鍵不還得看分數(shù),萬一到時候滑鐵盧了?!标戓缏柫寺柤?。
兩個人聊了好一會最后還是閑不住,去院子里幫陸之聲中紅薯去了。
晚飯的時候陸之聲做了三葷兩素一湯,知道兩個小孩喜歡吃辣,幾個菜除了湯都放了辣。陸之聲的手藝,就連劉利都稱贊,連著吃了三碗飯。
“孩子,喝葡萄酒嗎?”陸之聲看著劉利問到。
還沒等劉利表態(tài),就被陸徵打斷了,“爸,劉利還是學生?!?p> “沒事的,叔叔,節(jié)假日我在家也陪我爸喝,酒量還可以,今天可以陪你喝兩盅。”
陸徵想著平時自己一個女孩子,陸之聲肯定不好意思叫自己陪他喝,今天好不容易來一個能喝的,估計是他們男人之間交流或釋放壓力的另一種形式吧,陸徵也便不再說什么。
在陸之聲的指導下陸徵給他們下了一盤油炸花生,剛好給他們下酒。
陸徵發(fā)現(xiàn)陸之聲喝了酒就把話匣子打開了,天南地北都聊,劉利也挺能接茬,兩個人聊的還算是在同一個頻道上。
陸徵之前沒見過陸之聲喝酒,也不知他的酒量深淺,但是劉利才剛剛微醺,陸之聲就靠在椅子上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兩人把陸之聲扶上床,蓋好被子,然后陸徵回廚房再收拾了一番。
“接著,”陸徵從冰箱拿了一瓶冰鎮(zhèn)礦泉水,一條完美的拋物線之后穩(wěn)穩(wěn)地落入劉利的手中,“以你的酒量應該沒到需要解酒的地步吧?”
“誰說呢,酒不醉人人自醉?!眲⒗p松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當天由于天色一晚,看劉利又喝了酒,陸徵把劉利安排在了閣樓上的房間。
第二天劉利起得很早,沒想到陸徵更早,大早上蹲在院子里看昨天種的紅薯。
“死不了的,紅薯很容易活的?!眲⒗呓鼌s發(fā)現(xiàn)陸徵根本沒在看紅薯,而是在發(fā)呆,眼睛根本沒有焦點。
“劉利,你會哭么?”
“很少哭的,畢竟男兒有淚不輕彈?!眲⒗恢狸戓缭趺礇]頭沒腦地這么問了一句。
“可是我昨晚聽到他哭了?!标戓绨杨^埋在臂彎里,蹲在地上,整個人顯得小小的,孤寂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