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家祠堂中,緘默良久。
“娘?”寂思涼將自己的小臉湊上前,睜著大大的眼睛,問:“您怎么啦?”
寂思涼的聲音將紫云舒從沉思中拉回現(xiàn)實(shí),卻并沒有告訴寂思涼自己的顧慮,因?yàn)榫退阏f了,以現(xiàn)在的她還根本不懂。紫云舒朝她寵溺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寂思涼毛茸茸的腦袋,而后打開食盒的第二層,拿出寂思涼的酒壺遞給她,笑著道:“去花園找你阿姐吧?!?p> 接過酒壺,寂思涼不知道有多開心,“吧唧”一口親在了酒壺上,滿足的道:“嘻嘻,真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它呢。先前被爹爹爹給沒收了?!闭f到這事兒寂思涼就不大高興了,嘟起小嘴兒。
紫云舒失笑,見她臉上滿足且天真燦爛的笑容,紫云舒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她伸手,撫摸寂思涼的臉頰,催促道:“快去吧。”
“嗯!”寂思涼站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笑著說:“娘,那我去啦?!毖粤T,蹦蹦跳跳的朝祠堂外走去。
祠堂內(nèi),紫云舒亦緩緩起身,長舒一口氣,眼眸復(fù)雜的看著寂思涼離開的地方,慈愛的目光中盡顯擔(dān)憂。也不知道這孩子還能像這樣快樂多久。她不由的有些心疼,倘若有朝一日,這孩子的身世得以公諸于眾,必然又是一場軒然大波,但是她最在意的還是這個孩子的真實(shí)身份若是被世人知曉,她又該何去何從。
……
花園。
寂思涼歡呼雀躍的走在蜿蜒的石子小路上,淋著她心愛的酒壺,高興的就像唱歌的鳥兒一般哼著小曲兒。遠(yuǎn)遠(yuǎn)的,她便看見花園的涼亭中對坐著連個人,正是寂夢繁和慕容笛軒。
“阿姐!”寂思涼想也沒想,大老遠(yuǎn)的就跳了起來,一邊朝她們揮手一邊嚎啕著:“阿姐!慕容大哥!我在這邊!”聞聲的兩個人齊齊向這邊看過來,繼而相覷一笑。而寂思涼見兩人注意到她了,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誒?小妹?”寂夢繁巧笑一聲,狐疑道:“你不是在罰跪嘛?怎么出來的?小心被爹看見。”
寂思涼不以為然,反而一屁股坐在欄桿上,順便將一只腳也拿了上去,整理了一下衣袍,那是標(biāo)準(zhǔn)的大爺坐姿啊。她說:“沒事兒,不怕他,他現(xiàn)在沒空?!?p> 寂夢繁搖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這丫頭就是不長記性。
“你呀?!奔艍舴睂?shí)在看不下去她那大爺式坐姿了,溫柔的訓(xùn)斥道:“能不能好好坐?你看你,哪兒像個女孩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p> “我哪兒不像了?”寂思涼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你……”寂夢繁啞然。
“哧?!笨粗@兩姐妹斗嘴,慕容笛軒也忍不住打趣兒道:“慎兒啊,你這個樣子,以后誰家的公子敢要???”
“哼,那又如何?”寂思涼下巴一抬,目光變得很是堅(jiān)定,像極了一個下定決心要做某事的小孩子,她說:“我才不稀罕呢,大不了我就不嫁了?!?p> 待寂思涼說完,兩人相視一眼,竟然都笑了。這丫頭,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脾氣倔。
“行了?!奔艍舴庇趾脷庥趾眯Φ牡溃骸澳挠泄媚锛蚁衲氵@樣的?這種話啊,以后別再說了。”
“哼?!奔潘紱鲟狡鹦∽?,不服氣似的道:“有什么不妥的?”而后她板起小臉,一本正經(jīng)的說:“日后啊,若不能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那我為何要嫁?難道女人就該委屈自己?將自己的終身幸福交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甚至有可能那個人也不愛你。將來那不光是我看著鬧心,他肯定也不會自在的。何苦呢?!?p> 不知為何,聽寂思涼這樣說,寂夢繁竟有片刻失神,她突然想到她和慕容笛軒,她們雖然的確是兩情相悅,可是寂家和慕容家真的有可能接親嗎?
突然,寂思涼的身后傳來一陣掌聲,似乎只有一個人,所以那一下一下的聲音顯得那么突兀。寂思涼微微一驚,險些從欄桿上摔下來。此時,只見寂夢繁和慕容笛軒已經(jīng)起身行禮了。
寂思涼轉(zhuǎn)頭,對上一雙干凈明亮的眸子,來者正是南容月歌。
“是你?”寂思涼素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她就是那日在鏡水湖與慕容笛軒同船的女子。
“記性不錯嘛?!蹦蠘s月歌倒是有些意外,嬉笑道:“不過一面之緣,你還記得我啊。”
“那是?!奔潘紱鲞肿煲恍?,雙手環(huán)胸,很是自信的道:“我記性好著呢,只要看過一次的我?guī)缀醵寄苡涀??!?p> 南榮月歌淺笑,心道,這丫頭還真不是一般的自信啊。
“記性是好,就是這一天不惹禍都渾身難受的毛病得改?!?p> 這個時候,不遠(yuǎn)處傳了讓寂思涼有些背脊發(fā)涼的聲音。此人正是寂無良。
一聽到這個聲音,寂思涼就頭疼啊,是真的疼,她這個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喜歡訓(xùn)她。
“嘿嘿?!甭劼暎潘紱鲒s忙跳下來站好,險些摔個狗啃泥,她有些尷尬的嬉笑道:“爹,您早啊?!?p> ……
這都晌午了,還早呢?南榮月歌有些新奇的看著這個第二次見面的小女孩,在眾多她結(jié)識的大家閨秀中,這位寂三少主是最特別的,并且沒有之一。
“沒規(guī)矩!”寂無良板起老臉,眉心一凝,不悅的訓(xùn)斥道:“你這丫頭,還不快來見過三位殿下!”
寂思涼微微一怔,本以為又會被訓(xùn)斥一翻,結(jié)果……好像并沒有哦。她這才發(fā)現(xiàn),寂無良身后還跟著兩個男子。
一個一襲白衣,嘴角帶著溫文儒雅的笑,五官俊美,看起來有種仙風(fēng)道骨的感覺,他正是那日與慕容笛軒同船的另一個男子,南榮淮。
另一個則是一襲墨色長袍,挺拔的身軀,冷峻而疏遠(yuǎn),棱角分明的俊臉隱隱透著冰天雪地的寒意。
寂思涼不過只是與之對視一眼,便感受到對方明顯的敵意,又或者說是不悅。寂思涼不明白,他在不悅什么?他們素未蒙面,他就看她不順眼?
“寂思涼見過三位殿下?!眮聿患岸嘞?,寂思涼收起往日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正正?jīng)經(jīng)的朝三人行了個禮,便瞧見寂無良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寂三少主免禮?!蹦蠘s淮溫和的笑,語氣平淡,他說:“久聞寂三少主煉得一手好毒,也算是我順周小有名氣的煉毒師,改日定當(dāng)親自見識見識三少主的本事?!?p> 一提到煉毒這事兒,寂思涼便不自覺的偷瞄了一眼寂無良的臉色,那是真的又黑了幾分。其實(shí),一開始寂無良就不喜她碰那玩意兒的,要不是她的冰山師傅,她也不可能成為煉毒師,至于為什么,她也不知道,寂無良不說,她也沒敢問。
“殿下您過獎了?!奔潘紱雒銖?qiáng)的笑笑,實(shí)在不愿意繼續(xù)煉毒這個話題,便道:“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也就會點(diǎn)防身的東西,不值得一提,倒是殿下您,民間傳聞,廣賢王溫文儒雅,廣賢一方,設(shè)濟(jì)安堂解救無家可歸之人,素來兩袖清風(fēng),不沾半點(diǎn)權(quán)益之爭,有著清遠(yuǎn)居士的稱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南榮淮聞言,不禁大笑起來,他搖著頭,自嘲般謙遜的道:“哈哈哈哈,寂三少主真是高抬本王了,傳聞畢竟是傳聞,不可信,不可信哪。”
就像傳聞中的寂三少主一樣,人們都說,寂思涼性格潑辣,刁蠻任性,蠻不講理,從不肯吃虧,出手也極其狠辣,長相自然也是拿不上臺面的那種,簡單來說就是——丑的沒人敢要,典型的潑婦??墒牵蠘s淮看到的事實(shí)卻是:寂思涼雖然有時候刁鉆任性了些,可是單單這長相來說,若是精心打扮一番,怕是能將那順周第一美人給比下去吧,雖然這傳言也有相切實(shí)際的地方,但相差也是十分大的。
而且,有時候吧,這小丫頭說話還是出奇的有分寸,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說現(xiàn)在。
“這就是四皇兄你太謙虛了?!蹦蠘s月歌突然接過話茬,說:“四皇兄和我七皇兄可是咱順周的‘招牌’。一個溫文儒雅,一個冷傲不拘,怎么就是不可信的傳聞了呢?”這倒是實(shí)話。
“四哥,”南榮月歌明亮的眸子一閃而過的精光,她說:“我想跟寂三少主一起玩,你們先去好吧?”
“你這丫頭,”南榮淮似乎看透什么似的,說:“可別惹禍。”
“嗯,好?!蹦蠘s月歌聽話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一旁一言不發(fā)似乎在賞花的南容墨珩,嬉笑道:“七哥也會同意的哈?”
南容墨珩輕抬眼眸,看向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嗯。可以?!敝灰矚g,就什么都可以。因?yàn)樗撬ㄒ坏拿妹谩?p> 南榮墨珩說完,淡淡的對身后的人道:“走吧?!彪S后,便準(zhǔn)備離開此地。
他與寂思涼擦肩而過的瞬間,寂思涼感覺到一種不似敵意的警告,是一雙寒天雪地的眸子,朝她投過來的一束并不友善的目光,她下意識抬眸,正好迎上他滿是戾氣的眼眸,深邃而且充滿殺意。寂思涼覺得,他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當(dāng)然,除了南榮月歌和南榮淮。
那雙眸子殺氣太重,仿佛讓四周的溫度都降下了好幾十度。明明是暖和的春天,可是寂思涼卻仿佛看到了銀裝素裹的寒冬。不由的呼吸一滯。
……
“誒?”南榮月歌看著愣神的寂思涼,輕聲問:“你怎么了?”
寂思涼猛的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南容墨珩他們已經(jīng)隨寂無良走遠(yuǎn)了。寂夢繁和慕容笛軒也與他們同行,亭子里便只剩下寂思涼和南榮月歌了。
寂思涼看著眼前長相秀麗的女孩,搖了搖頭,說:“沒事?!?p> 澤蘭閣。
寂思涼領(lǐng)著南榮月歌在莊里閑逛,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澤蘭閣,這里是寂思涼的院子。
寂思涼走在前面,南榮月歌跟在后面。
“澤蘭閣。”突然,身后傳來南榮月歌的聲音,她停在院子前,仰頭看著牌匾,說:“好奇特的名字啊,澤蘭?澤蘭是一味藥材的名字吧?!?p> 寂思涼聞聲,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也向那塊牌匾,說:“是啊。澤蘭又名地石蠶,有清熱解毒的功效。不過……說起來,我這院子的名字還是藍(lán)云姐姐給取的呢。”
“藍(lán)云?”素聞無名山莊與玉林谷藍(lán)醫(yī)家交好,原來真有此事?她問:“可是玉林谷醫(yī)師藍(lán)家的小女兒醫(yī)仙藍(lán)云?”
寂思涼點(diǎn)頭,說:“是她。”
聞言,南榮月歌眼眸一亮。其實(shí)她也是個喜歡醫(yī)術(shù)的人,這偌大的隆洲大陸之中,如今最多的人便是煉毒師,再則就是醫(yī)師,當(dāng)然這兩者一般是處于對立的關(guān)系,畢竟一個是害人,一個是救人。
只是藍(lán)云和寂思涼是個例外罷了。
“聽說……”南榮月歌神秘兮兮的問:“你跟那醫(yī)仙很熟?”
寂思涼看她一眼,并且已經(jīng)明白她的用意,畢竟像她這樣想通過寂思涼來向醫(yī)仙藍(lán)云請教或者拜師學(xué)藝的人不在少數(shù),只是都在藍(lán)云同意的情況下被她給收拾了,只是這一次嘛……
“是啊,很熟?!奔潘紱黾僖獠幻髌湟猓首髯藨B(tài)的問:“藍(lán)姐姐每隔幾日便會來莊上看我阿姐,有時候呢會常住幾天,我認(rèn)識的草藥幾乎都是她教的。不過……你問這個做什么?”
“額……其實(shí)也沒什么啦?!蹦蠘s月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了,似乎想要隱瞞什么,可是下一秒她又問:“那她下次什么時候來?”
“嗯……這個嘛……”寂思涼隨口打著哈哈,并不想告訴她。寂思涼轉(zhuǎn)念一想,便問:“怎么?你想見她?”
這一點(diǎn),南榮月歌毫不掩飾,她說:“那當(dāng)然啊,藍(lán)家可是整個大陸上屈指可數(shù)的醫(yī)師世家啊,藍(lán)家的醫(yī)仙藍(lán)云更是賢名遠(yuǎn)播,誰不想一睹真容啊?”
“哦~”寂思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心里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在心里盤算著要如何順利的不回答那個問題。
“你就只是想見見而已?”寂思涼佯裝不解的問。
“額……那個……”南榮月歌的小心思被看穿,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她笑著道:“其實(shí)呢,還有一點(diǎn)小問題想請教她啦?!?p> “小問題?”寂思涼一挑繡眉,這就暴露本性了?這也太單純了吧。寂思涼偷笑,打算捉弄捉弄她。
“什么小問題???”寂思涼假意意味深長的問:“能不能也告訴我???”
“當(dāng)然不能?!蹦蠘s月歌小臉一凝,似乎有些不悅,又害怕被看穿心思,只得將眼睛看向別處。
“哦~”寂思涼邁步走進(jìn)澤蘭院,南榮月歌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有丫鬟小斯在打掃院子,整理花草,院子很是寬敞,也不喧囂,倒也清靜怡人。
“為什么不可以告訴我???”寂思涼突然發(fā)問。說完,她大約等了兩三秒的時間,便又自顧自的說:“哎呀!我知道了!”說著,還激動的擋在南榮月歌的前面,眼眸中是說不出的認(rèn)真。
南榮月歌也看著她,不解她的用意,她明明什么都沒說呢,她寂思涼知道什么了?
“你該不會……”寂思涼故意拉長聲音,然后用一種十分驚訝的表情上下打量著南榮月歌,她說:“你該不會……該不會喜歡藍(lán)姐姐吧?”
什么!南榮月歌頓時被嚇著了,這都什么跟什么?。吭趺词裁炊几艺f???這個……這個小無賴……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哇!”寂思涼接著驚訝的看著她,表情夸張,她結(jié)巴道:“公主殿下!你……你……你你你你……”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什么你??!”南榮月歌被氣的不輕,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只是久聞醫(yī)仙藍(lán)云的賢名,想瞧瞧的拜個師學(xué)個醫(yī)什么要不是朝廷的,素不與江湖往來,她用得著這么麻煩嘛,直接讓她父王下個旨就得了,現(xiàn)在可好,被這個小無賴說成什么樣子了,簡直不可理喻。
她羞憤的一跺腳,指著寂思涼說:“你說什么呢?簡直就是口無遮攔你!什么話都說。”
這就生氣了?寂思涼看著她羞紅的臉,跟個大蘋果似的,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笑著笑著居然還喘不上氣兒來了,她一邊用手捂著肚子一邊指著南榮月歌道:“你看看你,怎么這么容易上臉?。俊辈耪f了幾句,就成這樣了。
見寂思涼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南榮月歌就更來氣兒了,她一張小臉是紅了又紅,頓時就覺得寂思涼這個人討厭死了!
氣急敗壞的她終于放下狠話,她嗖的一下將腰間的長鞭抽出,指著寂思涼道:“你!寂思涼你再笑!再笑我就一鞭子抽死你!”說著,她熟練的揚(yáng)起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了地上,地面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條長長的鞭印。
見此情形,寂思涼才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聲,換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臉。這……更讓人想抽!
動真格的了?寂思涼一看到她那張紅紅的臉,就忍不住笑意,這不她又一次狂笑不止,這是不受她控制了。
“你!”真是不怕死!南榮月歌怒了,她總算明白為什么世人都說無名山莊的寂三少主放縱任性,不受拘束,總是惹得一身禍。就她這張嘴,不惹禍都奇了怪了。
“你……寂思涼,你信不信我抽死你!”說完,不給她說話的機(jī)會,一揚(yáng)鞭子,朝她打去。
寂思涼一個閃身,躲過了那一鞭子,只見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旁的樹上,只一瞬間,原本完好的樹皮被硬生生的抽出了一條印痕來,樹皮下是清晰可見的新鮮的木頭。
看著那個躺槍的樹,寂思涼莫名的背脊發(fā)涼,試想一下如果這一鞭子真的抽在了她身上,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說:“你這也太狠了吧,要不是我躲的快,就被你活生生的劈成兩半了!”
“是嗎!”南榮月歌笑盈盈的,眼里卻是駭人的寒光,兩只手不斷的拉扯著鞭子,發(fā)出“啪啪啪”的聲音,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再試試吧!”說著,再一次揮起長鞭。
真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個時候就要發(fā)揮她寂思涼逃跑的本事了。她撒丫子就往院子外跑,嘴里還喊著:“救命啊!賢寧公主殺人啦!”
“寂思涼!”南榮月歌更來氣了,她揮著鞭子追了上去:“你給我站?。e跑!”
這下可好,本來安詳?shù)脑鹤永镆幌伦幼兊秒u飛狗跳,兩個年紀(jì)相仿的女孩一個追一個逃,一個怎么也甩不掉對方,另一個也怎么也追不上。
澤蘭院的丫鬟小斯們倒是習(xí)以為常,只是互相看了看,然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埋頭繼續(xù)做事。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早已不在澤蘭院內(nèi)了。
某個轉(zhuǎn)角處。
兩人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隔著一小段距離,像是暫時休戰(zhàn)似的。
“你……你別跑……”南榮月歌氣兒還沒喘勻呢,就急著下戰(zhàn)書:“有種我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誰要跟你堂堂正正的打??!”寂思涼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呼吸,雙手叉腰,說:“我又不是君子?!?p> “你……”南榮月歌啞口無言。心頭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竄,額頭上青筋暴起,她暗自積攢了一股靈力,毫無征兆的揮起鞭子,朝寂思涼打過去。
寂思涼也不傻,轉(zhuǎn)身就要跑,沒曾想,剛一轉(zhuǎn)身,步子還沒邁開呢,突然眼前黑,額頭處傳來一陣疼痛,因著慣性,她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頭頂傳來鞭子劃過空氣的咻咻聲。
“哎呀呀!什么玩意兒啊,痛死我了?!?p> 寂思涼嘴里念叨著,這鞭子是躲過了,可是這飛來橫禍又是怎么回事?。磕膬簛淼摹^?現(xiàn)在她不僅額頭疼,屁股也疼啊。
“七……七哥?!边€沒等寂思涼回過神來,身后便傳來了南榮月歌的聲音。
“額……”寂思涼抬眸一看,這不正是那個冷冰冰的瑾王南榮墨珩嘛,此刻他手里正拿著南榮月歌的鞭子,想來是他接住了。不過,話說這大冰山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也不知道拉她一把。
這時,寂夢繁從南榮墨珩身后走出來,趕緊見她扶起來,一邊幫她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問:“你這丫頭,也不知道看路,怎么樣?有沒有傷著?”
寂思涼吸吸鼻子,尷尬的笑,這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
寂無良的臉色自然是不怎么好看。
“嘻嘻,”寂思涼有些尷尬的道:“阿姐,我沒事?!?p> “我說九妹,”說話的人是南榮淮,他看看南容墨珩手里的長鞭。若不是南容墨珩接的及時,恐怕寂思涼這會兒都半死不活了吧,因此語氣中難免有些責(zé)備的意思:“你這也太莽撞了,今日好歹你七哥,若換成別人,你啊今日非得鬧出人命來?!?p> “我……”南容月歌氣不打一處來,有些不服,明明是剛才她故意說笑與自己,自己才出手的,可是現(xiàn)在怎么變成她的錯了?
“都是她!”南榮月歌一跺腳,指著寂思涼,滿臉寫著委屈,她氣鼓鼓的說:“誰讓她口無遮攔,一派胡言的?這臭丫頭膽子也太大了!什么話都敢說!”
寂思涼躲在寂夢繁的身后,一副嘚瑟樣,她一點(diǎn)都不客氣的道:“我說什么了我?我可什么都沒說,是你自己多想了。”
“你!明明就是你!你剛才……剛才……”南榮月歌不肯示弱,卻也羞于說出剛才寂思涼的意思,雖沒有明言,她卻知道是什么意思。
“剛才什么?”寂思涼似笑非笑的當(dāng)做半開玩笑的問。她這是算準(zhǔn)了南榮月歌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種事的。
“七哥啊,你看她!”氣急敗壞的南榮月歌只得求助:“分明就是她不講理。”
南榮月歌言罷,寂思涼的背脊瞬間有一股涼意襲來,讓她一陣毛骨悚然。她情不自禁的回過頭,正好迎上那雙寒冰刺骨,猶如藏著一柄利劍般讓人心驚。
如果換做旁人怕是早已嚇得腿軟到跪在地上俯首陳臣了,可是,寂思涼是什么人,混世小魔王啊,說白了就是皮慣了,她也有哥哥護(hù)著她怕什么?
一個閃身,身子頓時躲到了寂清風(fēng)和陸悠柔的身后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南榮墨珩,像是不服氣似的狠狠地瞪了回去,仿佛宣戰(zhàn)一般在說:瞪什么瞪啊。
呦呵,這小丫頭有點(diǎn)意思。南榮墨珩微微勾起唇角,心道:這借勢欺人的本事不小嘛。而后便將凜冽的眸光轉(zhuǎn)向寂清風(fēng)。寂清風(fēng)那叫一個無奈啊,可謂是進(jìn)退兩難。好在南榮墨珩并不打算有過多的糾纏。
“無事便走吧。”她邁步走向南榮月歌,抬起修長的手動作輕揉的揉了揉她的長發(fā),將鞭子遞還給她。
趁著南榮墨珩轉(zhuǎn)身的空當(dāng),南榮月歌頑皮的朝寂思涼做了個鬼臉,下巴一仰似乎在說:怎么樣?怕了吧。
寂思涼卻是直接一個白眼兒過去可把南榮月歌給氣壞了,剛想發(fā)作,便聽見南榮淮溫和的催促道:“行了,你七哥要走遠(yuǎn)了,還不快追?!毖粤T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果真是被七弟給寵壞了。
看著南榮月歌追上去的身影,南榮淮辭別了寂無良眾人之后,竟然還向寂思涼替南榮月歌告了聲罪才離開的。自然寂思涼是不會承認(rèn)錯在南榮月歌的,畢竟真要說起來,這還真不是她的錯。
見南榮墨珩等人走遠(yuǎn),寂無良才收起笑臉,長袖一甩,指著寂思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看你干的好事兒,老夫遲早有一天會被你給氣死!”
寂思涼最怕的就是寂無良了,被他這么一吼,自然是嚇的又鉆到了紫云舒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問扯著紫云舒的衣袖,紫云舒更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剛開口:“老爺,慎兒她……”
“行了!”人已經(jīng)走了,多說無益,寂無良重重的嘆了聲氣,看著紫云舒道:“都是你給慣的?!毖粤T,拂袖而去。
紫云舒那叫一個納悶啊。平日里這丫頭偷偷溜出府去玩兒的時候,是誰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每次闖了禍又是誰舍不得重罰的?怎么現(xiàn)在就成了她一個人慣的了?紫云舒搖了搖頭,表示很是無奈啊。
興許是怕挨罵,等寂無良離開后,寂思涼靈機(jī)一動,直接拐走了陸悠柔,臨走時還不忘沖著寂清風(fēng)喊到:“哥,我借嫂子用一下,待會兒就還給你?!?p> 看著自家的媳婦兒被自家的妹妹拐跑了,寂清風(fēng)是有苦不能言啊,這小丫頭八成是覺得就算到時候寂無良要罰自己,好歹看在陸悠柔的份兒上會放過她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