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治得了身體的傷,治不了心里的傷
東皇鈺的師兄,也就是天下第一神醫(yī),相留書屋的主人——渲染。
云隨領(lǐng)命去相留書屋傳渲染,不到一個時辰后,便只身回來不見渲染的身影。
東皇鈺問道,“師兄呢?”
“回王爺,渲染公子已于數(shù)日前離開帝都,去向不明。”
“出動所有人,全力尋找?!?p> 在出動鈺王府和浮生樓所有探子全力尋找的情況下,三日后,渲染終于得知消息,馬不停蹄地趕至王府。
這三日,顧卿顏在御醫(yī)的治療下才勉強處理好了傷口,但高燒卻遲遲不退,人一直處在夢魘中,遲遲不見醒來的跡象。
“王爺,渲染公子來了?!蔽耐据p輕推開房門,感受到低壓的空氣,忍不住輕顫了顫。
“讓他進來?!?p> 若有若無的藥香傳到房中,東皇鈺轉(zhuǎn)身,渲染依舊一襲青衣,從容不迫地向東皇鈺走去。
看到東皇鈺下巴的青色胡茬還有眼袋上的黑眼圈,渲染著實吃驚。
從沒見過東皇鈺如此憔悴的樣子。
即使在蘇憐心死后,他也未見過阿鈺如此模樣。
“阿鈺,你那么著急叫我來,所為何事?”渲染忽地注意到床上躺著的顧卿顏,眸子中流出幾分了然,“是要救她?”
東皇鈺看向渲染,悶聲道,“是?!?p> “她是?”
“師兄何必明知故問!”
“阿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誰?。俊变秩居行┛扌Σ坏?。
“顧卿顏?!睎|皇鈺一字一頓地說罷,渲染眼中染上震驚之色。
顧卿顏?
渲染細細打量著床上面目全非的少女,好半晌才啞然道,“阿鈺,你沒騙我吧,她真的是顧小姐?”
雖然渲染不長居帝都,但一提這個名字,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一抹盛極驚艷的紅影。
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帝都郊外。
當(dāng)時,她烏發(fā)披肩,紅衣絕世,肆意張揚,是何等的瀟灑。
他行遍天下,見過無數(shù)的美人,卻從未見過那么一個美得張揚,美得張揚,美得放肆,美得充滿生命力的女子。就算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香浮月,也比不了那盛極驚艷的紅影。
那時的她,是他眼中最明亮的色彩。
世間萬般顏色,都不及眼前那一抹紅。
可如今……再次聽到她的名字……
那灼灼綻放的歡顏,早已枯萎得不堪一擊。
那盛極驚艷的紅,早已黯然無色。
渲染皺眉輕問道,“她怎會變成這樣?”
“渲染公子,事情是這樣的?!?p> 云隨站出來將顧卿顏在角斗場發(fā)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渲染長嘆一聲,“她所受的這些罪,終究是因為阿鈺?!?p> “師兄說了那么多廢話,不如直接給她看看?!睎|皇鈺冷聲冷氣的說。
渲染了解東皇鈺的脾性,也不再多言,俯下身子,認真地替顧卿顏把脈。
一把上顧卿顏的脈搏,渲染臉上的表情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怎么了?”東皇鈺顰眉。
“阿鈺,你不介意我解開她的衣服看看吧!”渲染揶揄笑道,眼中卻無半分輕薄之意。
在他眼中,顧卿顏只是一個傷者。
見東皇鈺未說話,渲染這才輕輕解開她的衣領(lǐng),將衣服褪至肩胛骨,看了一眼后將衣服給她穿上。
“我現(xiàn)在大致知道她的情況了,只是她身上的傷太多了。”
渲染起身,眉目間的凝重依舊沒有退下。
東皇鈺看著渲染凝重的表情,悶聲問道:“她到底還有什么傷?”
渲染飲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盞,“新傷舊傷加在一起,她這一年里受得傷恐怕比人一生中受得傷還要多?!?p> “舊傷?”東皇鈺挑起眉,毫不猶豫的問道,“什么舊傷?”
除了最近幾次在王府受得傷,她還能受了什么傷?而且在鈺王府,背后有人在幫她,每次受傷后,都有人送藥給她治傷,還能有什么舊傷。
“那就奇怪了。顧小姐現(xiàn)在受傷最重的,不是在角斗場造成的。最嚴重的,是她被刺穿的琵琶骨?!?p> 渲染回想起方才揭開顧卿顏衣裳時看到那遍布疤痕的肩,一陣憐憫涌上心頭。
白暫的肩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那些傷痕有深有淺,淺的只是傷及皮肉,深的卻是深可見骨。
他自跟師傅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以來,第一次對傷者出現(xiàn)了不忍和同情。
“她的身上有鞭傷,烙傷,刀傷,刺傷,抓傷,這些一看就是經(jīng)歷酷刑折磨后留下的傷疤。新傷和舊傷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甚是駭人。”
“而這些還不是最重的,最重的是肩胛骨處從胸前前直穿透后背的刺傷。光是看著那些傷口,就不難想象出她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p> “穿琵琶骨這種歹毒的懲罰,只有廢十惡不赦之人武功時才會穿琵琶骨。到底是誰會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對待她?”
原來她是被穿琵琶骨,武功廢了。
怪不得在角斗場連兩匹狼都對付不了。
東皇鈺一直未吭聲,聽著渲染自言自語的說著。只是,渲染每說一句,他神色猛沉一分。云隨聽后,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到底是誰如此喪心病狂的對待顧小姐?
“一個江湖高手如果被穿琵琶骨,都會忍不住其疼痛選擇咬舌自盡?!变秩救缬袷嘧驳穆曇粲掷^續(xù)響起,“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忍過來的。又到底是誰,會如此狠心對她下這么重手?一個正常人在經(jīng)歷這么多的酷刑折磨后,不死也會瘋掉了,而她卻活了下來。我更好奇的是,她受到如此慘絕人寰的折磨時,是什么支撐著她活了下來?”
直至后面,渲染每說一句,東皇鈺的心感覺被針扎了一般。待渲染終于不再言語時,東皇鈺墨色的眼眸中浮現(xiàn)從未過的復(fù)雜,“師兄,她的傷還有治嗎?”
渲染有些苦澀地說,“阿鈺,現(xiàn)在的她,恐怕心里的傷比身體的傷更重。我治得了她身體的傷,也治不了她心里的傷?!?p> 東皇鈺突然有些莫名的煩躁,“我不管她心里的傷有多重,先治好身體的傷再說。”
“阿鈺,就算我治好身體的傷又能怎樣?她心里的傷永遠也不會愈合。再說,她右腿的傷殘,我也無能為力?!?p> 東皇鈺因為渲染的話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渲染拿起筆寫下一張藥方遞給他時,他才回神接過。
“這幾味藥材比較稀有,而且只在出城三十里外的百里山生長。你派人速速去尋這幾味藥材,務(wù)必在一天內(nèi)尋到。否則,就算是我這個天下第一神醫(yī)也束手無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