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蓉的沉穩(wěn),把別人搞的很不沉穩(wěn)。
個個引頸等待,希望她給出一個答案來。
這病要說她治不了,偏偏那表情篤定的好像十拿九穩(wěn),如果說她能治,她自己剛才又否認了。
那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太后見她一直無憂無喜地跪著,既不與眾人爭辯,也沒有畏懼之色,反而看上去像個有主意的人,便開口道:“哀家這病已有兩年之久,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有什么話,你只管說就是?!?p> 楚亦蓉這才啟口。
仍是先規(guī)矩地向她和皇上行禮:“皇太后這病,不能單靠治,要養(yǎng)。草民只是開一個藥引子,吃下去三日必然見效。三日后,就不用此藥了,草民會再為您開一份食單,按上面的食材飲食,食上半年,即可病愈?!?p> 原來如此。
“那就先開藥吧?!碧笳f。
已經(jīng)有人把拿了筆墨紙硯進來,且很快鋪開了一張桌子。
蕭煜主動過去研磨,并深深看了面前的小女人一眼。
真是淡定的讓人生氣,王爺親自研墨,太后,皇上,皇子們圍了整個華清宮,她卻淡定自如,連眼都皮都不抬,只流暢地把藥名一個個寫上去。
她的字體特別好看,圓潤而飽滿,跟一般女子的清秀不同,也沒有男人字里的張狂與不羈。
提筆,潤墨,落筆,墨跡染在紙上,卻似活在了她的手里,個個帶了生機。
十幾個藥名寫好,筆也放了回去,她又走回來了,恭敬行禮,呈上藥單。
那群太醫(yī)早就等不及了,忙著圍過去看那藥方。
才只看到前面兩上藥名,就驚呼出聲。
“白毛茛,山楂,蘇麻……先生,你開的這都是泄藥,這這……這……,皇太后的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了,這個藥當(dāng)真沒開錯?”
楚亦蓉惜字如金,還是只有兩個字:“沒錯?!?p> 而且看她那個樣子,連這兩個字都不想說。
蕭煜也看出來了,只有皇上和太后問話的時候,她才會多說幾句,不知是不是因為得罪不起?
至于別人的置疑,她壓根好像沒聽進耳朵里,不聲不響不解釋,只安靜地站著。
藥單最終呈到了太后面前,她只搭眼一瞧,心里就跟太醫(yī)們產(chǎn)生了一樣的想法。
“這些都是泄藥?”
她的身體瘦骨如柴,太醫(yī)們一直想辦法給她進補,可是成堆的補藥補劑吃進去,不但一點不見好,反而越來越瘦了。
現(xiàn)在,這小娃給自己用泄藥,她本來就瘦的身體,會不會直接給泄成白骨架子?
可太后畢竟是太后,并不是只位置比別人高,她的見識,胸懷也都是眾人不能相比的。
她把藥單遞給一邊的太醫(yī):“按這個方子去抓藥吧,既然你們用針無法讓哀家醒來,他做到了,那就說明,他有自己的道理?!?p> 太醫(yī)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雖是忙著去抓藥,但個個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從今晨聽到太后暈到,他們的脖子后就時常吹起一股涼風(fēng),總感覺腦袋發(fā)飄,隨時保不住。
好不容易出來一個小娃,把太后喚醒了,可這家伙出手就給這么一張藥單。
萬一吃下去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的命一樣不保啊!
倒是安王蕭煥,瞇著眼睛看楚亦蓉。
這個人他從未見過,蕭煜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看上去是有一些本事的。
最重要的是,他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楚亦蓉那臉,不是嚇木了,而是從頭到尾都沒害怕,那叫淡定。
就算是蕭煥多次出聲挑撥,她都毫無懼意,更沒有抬眼看他,好像他自始至終都不存在。
不管是不是真能把太后的病治好,這個人他都要好好調(diào)查。
楚亦蓉穩(wěn)如泰山,氣場大到連蕭煜都感覺到了,且受她影響,也按下先前的不安,就信了她。
藥抓來了,皇上先開口道:“煎藥是大事,先生開的藥又非同尋常,今夜先生就留在宮里吧!”
誰都想到,楚亦蓉聽聞此話,“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不客氣地回拒:“陛下,草民身為男子,住在后宮多有不便,還請放草民回去,此藥服下即可,并無大險。草民明早定與寧王殿下再入宮,天黑方歸?!?p> 違抗圣令,也是頭一人吧?
皇上倒是沒馬上發(fā)火,轉(zhuǎn)眼去看蕭煜。
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讓蕭煜勸勸這位不識相的,不懂宮內(nèi)規(guī)矩的朋友:皇上說的話那是圣旨,不是爾等草民可以違逆的。
楚亦蓉這一出,蕭煜也很意外,他本來以為她會答應(yīng)的,畢竟是不是男人她比誰都清楚,就算是住到后宮,也不會有什么事。
再說了,太后的宮里,就算真是男人,還敢惹事不成?
但她拒絕了。
蕭煜暫時不明原因,但人是他帶進來的,他得負責(zé)呀。
然后就對自己的親爹說:“父皇,先生來自鄉(xiāng)野,確實不適合留在宮中。不過您放心,兒臣定然會把他留在府里,一旦皇奶奶有事,無論何時,即可會帶他入宮,不會誤事?!?p> 皇上氣的瞪了他一眼,此事卻也就此打住。
后面就把圍在華清宮的人都散了,只留兩名太醫(yī),還有貼身服侍太后的宮人們。
楚亦蓉一一告訴他們藥要怎么煎,怎么服,幾時服,服完以后會出現(xiàn)什么癥狀。
太醫(yī)聽了冷汗直流:“先生,腹泄對太后不利啊,她身體虛弱,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p> 楚亦蓉也不解釋,只說:“按我說的做就行,藥量一點也不能少,如果出現(xiàn)了差池,那太后的病就要歸到你們的身上了?!?p> “這……”兩名太醫(yī)面面相覷,脖子上的涼風(fēng)更大了。
如此,楚亦蓉還不放心,出宮之前又走到太后的床邊,背對著眾人安慰道:“太后,這藥勁太兇猛,您吃下去會腹疼,還會拉出一些黑色的東西。
但您不用擔(dān)心,一夜過后,您就會舒服很多,精神也會比從前好,這是治病的開始,往后都會越來越好?!?p> 她的眼神堅定,手自然地扣在身前。
太后點頭,伸手拍拍她的手道:“好,哀家就聽你一次?!?p> 楚亦蓉含笑起身,重新對她行禮:“那草民就先退下了,明早與寧王入宮時,會給您帶一些能吃的東西,吃完以后,再喝第二副藥?!?p> 太后略微點了下頭,蕭煜帶楚亦蓉就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