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今天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新奇的事物,或者是說,很新奇的人。
他自認為自己閱遍群書,眼界廣闊,天下奇人奇事都曾在書上見過,對他來說很多事情都不足為奇。
唯獨在這個女子身上,他覺著不是自己腦子有問題就是她腦子有問題。
“壞了壞了。要被追上了?!?p> 女子一回頭,嘴里面碎碎念,手里面的鞭子啪啪的抽在馬身上。
“爺爺,你等等我。”
女子和吳鉤現(xiàn)在落后駱駝拉的馬車,看著樣子,駱駝似乎是要絕塵而去。
“駱駝怎么跑得這么快?”吳鉤本來想說“你的騎術怎么這么慢?駱駝拉著車都比你快?!?p> 后來他覺得,這句話可能有些傷女子的心,于是換一個問法。
“它是一頭跑得快的駱駝?!?p> 女子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回答吳鉤。
“壞了,他們離我只有十丈了。”
女子大呼一聲,她的嘴巴撅了起來,吳鉤眉頭一聳,看上去這個女子有些精靈古怪,現(xiàn)在又有些可愛了。
吳鉤回頭一看,那騎軍卻是越來越快,現(xiàn)在離自己只有大約八丈的距離,而那匹駱駝離他們已經(jīng)有了十余丈的距離,且距離在不斷拉開。
“噌?!?p> 一柄刀被丟了出去,那是吳鉤的砍刀。
“嗡?!?p> 這柄刀現(xiàn)在懸停在騎陣前一丈的距離,它在緩慢的顫抖,然后被騎陣推著倒行。
在刀尖那里蕩出一道道白色的光。
吳鉤左手成掌,反身向后,自他手掌中一股股元氣被他輸送給了砍刀。
他忽然一躍而起,看他的樣子似乎又想去沖一下騎陣。
不過,他這次一腳踏在了懸停的砍刀前,向上一跳,空中轉身,元氣一引,那柄刀迅速飛回他的手中。
“走?!?p> 吳鉤落在了騎陣的后方,他剛一落地,腳步一蹬,沖向了正在前方疾馳的騎陣。
同樣又是擲刀,不過這下,沒有任何東西阻攔砍刀。隨著旋轉的刀鋒沖進了騎陣中,刀鋒就見證了好幾顆人頭落地。
吳鉤腳步遙遙一踏,身子速度再次加快,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追到了騎陣的陣尾。
他一手握住砍刀,伸手拉住馬尾,然后一躍而起,翻身上馬。
吳鉤在上馬瞬間捏住了士卒的脖頸,一用力將士卒丟下了戰(zhàn)馬。
現(xiàn)在,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是吳鉤的對手,他左劈右砍,如同砍瓜切菜,在不停的疾馳當中,一顆顆人頭飛起,然后砰的落地,被奔馳的戰(zhàn)馬馬蹄一蹄踏的稀爛。
“咦?那有人頭飛起?!?p> 女子回頭,見到了人頭在空中飛舞跳躍,然后她又拼命的催馬。
吳鉤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正面碰撞的時候,自己會被撞飛,要不是自己體魄強大,早就吐血身亡。而現(xiàn)在自己沖進陣中,這些士卒對于自己來說又如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老者坐在顛簸的車廂里,手上拿著一塊羊腿在啃,他聽見自己身后馬蹄聲越來越輕,喝了一口酒,油膩的雙手互相搓了搓,掀開窗簾一瞧。
自己后面有一道白色的光芒,如同箭矢一樣沖來,在光芒中時不時的會跳躍起幾個黑點。
“誒呀,看來他們追不上我了?!?p> 話剛說完,他感覺前面有一道影子跑過來。
那道影子停留在車廂的前面,然后。
車廂“轟”的一聲,車廂四周木板全部飛濺出去了。
老者蜷縮在車廂的后面,罵道:“哪個小子敢弄壞我的車廂!”
老者抬眼看去,在月光下,一道偉岸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那個人嘴里面還嚼著東西。
“老頭。你這是怎么了?”
那道偉岸的身影言語中帶著辛辣的蒜氣,老者一聞就知道是誰了。
“哈哈,是你啊?!?p> 老者干笑了兩聲。
林子無冷哼一聲,看向后面,那里還有一騎在狂奔。
“爺爺。等等我?!?p> “那小丫頭也來了?!?p> 林子無蹲下身來,看著滿臉都是褶子的老者,說道:“你個老不死的,你自己去找死,為什么要拉著丫頭?”
“這不是找你來嘛?來找你,總算不上是找死吧?!?p> 老者將被自己吃了一大半的羊腿遞給林子無。
林子無沒理他,他往前邁了一步。
他這一步落下去,落在了女子的馬頭上。
“咦?好大蒜味。”
女子抬頭看見背對月光的林子無,驚喜的笑道:“林叔叔?!?p> “我是林叔叔,你是誰???”
林子無雙腳踩在馬頭上,而這匹馬絲毫沒有感覺,依舊在狂奔。
“我是小丫頭?!?p> “你也知道你是小丫頭?真是個丫頭片子?!?p> 女子俏皮的說道:“林叔叔,你剛說了我是個丫頭片子,那你也就知道我是個丫頭片子。既然你知道我是個丫頭片子,你就不要和我這個丫頭片子去計較,畢竟我只是個丫頭片子?!?p> 這一段話,女子說的很流利,丫頭片子的吐字很清晰,沒有繞過一次舌頭。
“老的不知道自己是個老不死的。小的倒知道自己是個丫頭片子?!?p> 林子無說出了這句結論,然后又向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直接落在了金帳王庭的騎陣前面一步的距離。
“擊。”
又是一聲擊。
騎陣轟然飛散,人、馬都飛在空中,就像是被擲向石頭的雞蛋碎裂的時刻。
人和馬都砸在了地上,落地聲不絕于縷。
“師父?!?p> 而夾在人群當中的吳鉤,沒有受到波及,及時拉住了馬。
吳鉤喘著氣下拉馬,他沒想到,自己殺入陣中之后,那群人根本沒有多大反應,反而更加專注于疾馳奔跑。
所以這次他單純的只是殺人。
“單純殺人你都能殺的這樣累?”林子無有點不太高興的看著吳鉤。
“師父。邊境防線?”
吳鉤現(xiàn)在有點不想面對這個問題,只能問邊境防線如何。
“轉移話題?”
吳鉤不敢再繼續(xù)說話。
林子無指著后面說道:“去,把那塊石頭繼續(xù)搬回來?!?p> “是?!?p> 吳鉤低頭棄馬前行。
林子無轉身一步,落在了老者的車廂上。
疾馳的駱駝已經(jīng)變成了緩步慢行,老者躺在車板上繼續(xù)啃著自己的羊腿。
女子也已經(jīng)追了上來。
“林叔叔。那個人是誰???”
女子回頭看,卻沒有看見吳鉤的身影,心中有些疑惑,在漠北這塊地方,有人修行,而且修行的方式也很古怪,心里面對這個人還是有些興趣。
“他?我徒弟。”
“噗?!?p> 正喝著酒的老者一口酒水噴了出來,現(xiàn)在他的胡須上沾滿了酒和油,看上去十分邋遢。
而女子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著林子無。
“那是你徒弟?”
老者和女子異口同聲喊了起來。
“對?!?p> 林子無踢了老者一腳,說道:“你給我站起來。”
“不站。我愿意躺著?!崩险哌€沉浸在這個消息中,對于林子無的命令并不打算遵守。
“好啊。”
林子無一起腳,將老者踢飛出去。
“那你和我徒弟一起回來!”
老者飛在空中,在呼呼風聲里,他的耳朵很清晰的聽見林子無這句話。
“下次我一定要打得你桃花滿天飛!”
老者奮力喊出這句話,而林子無一揮袖,一股天地元氣將老者包裹住讓,讓他的聲音傳不出來。
“他打不贏林叔叔。”
女子從馬上跳到駝車上,拉住林子無的手,對著林子無撒著嬌。不過林子無很吃這一套。
“哈。”
林子無低著頭,對著女子哈了一口氣。
“好臭?!?p> 女子聞到這個氣味,只覺得自己彷如聞到了萬年糞坑一樣。捂住口鼻,直接跳下拉車,走遠了,才敢繼續(xù)呼吸。
“林叔叔,你還是喜歡天天吃蒜?!?p> 林子無站在駝車上,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不喜歡這股味道?!?p> “都不知道嬸嬸是怎么忍受住你的?!?p> 女子并不打算走上駝車,而是打算自己走,而且離著駝車足足有一丈的距離。
“幸好你徒弟不像你一樣,也要吃蒜?!?p> “他是不吃蒜。我以前讓他吃過蒜,但是他嫌太辣了吃不下?!?p> “林叔叔,你好歹是國公,為什么有這種惡趣味?明知道蒜這種東西辛辣,還是佛家里面的葷腥中的一種,可是你偏偏要吃?!?p> 女子漫步在戈壁灘上,抬頭看著月光,感覺這里的月光比家里面的要圓、要亮、要近一些。
“林叔叔,你說是月亮離我們近,他才會變得更亮更圓一些嘛?”女子偏過頭看向那位鎮(zhèn)守漠北二十一年的人。
“不知道啊。這月亮到底是什么東西,我都不知道。他會發(fā)光,他會升落。他和太陽一樣,只不過太陽帶來的是炙熱和溫暖?!?p> “那月亮呢?小時候總聽她們說故事,說的都是月亮的故事,卻沒有太陽的故事。我這次看過了很多的月亮,從北到南,從東到西。發(fā)現(xiàn)每個地方的月亮都有些不同?!?p> “月亮?!?p> 女子再說了一下月亮。
她的眼睛里只有皎潔的月光。
林子無站在駝車上,他看見,周圍的天地元氣正在向女子身上蜂擁而去,四周起了風,可是并沒有烏云將月亮遮蓋。
月光灑在了女子的臉上,她嘴里面念念有詞。
漸漸的,天地元氣化作道道光芒圍住了女子,就如同她是一輪圓月。
于是乎,在這里,可以看見天上地下,有兩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