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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盜楊楓

第四十七章:癡情的花花公子

俠盜楊楓 雷浪 8974 2024-08-14 19:33:20

  窗外刺眼的陽光已變得分外柔和,就像是溫柔的情人,在親吻著你的全身,每個人都忍不住要享受這美好時光。

  這種機(jī)會方情更不會放過?,F(xiàn)在已是日落前夕,也正是觀日閣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方情就正坐在觀日閣最頂樓——他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倚窗而坐。

  確切地說,他不是坐,而是臥,半躺半臥。

  一張?zhí)珟熞巍沁€是掌柜先生坐的,他用銀子“搬”了上來——寬敞舒適,就像一張床,人在上面,不但比坐硬板凳舒適得多,也要威風(fēng)神氣得多。

  方情就覺得自己很神氣,很氣派,好像昔日在關(guān)外一樣,跨著白駿馬,擁著嬌艷的女人,任自己肆意馳騁。

  只可惜現(xiàn)在他懷中沒有女人,連身邊也沒有——若是身邊有,也早就已經(jīng)在懷里來了。

  現(xiàn)在的他只有酒——沒有菜,只有酒,烈酒。

  他就這樣臥在太師椅上,執(zhí)著酒盞,睥睨著窗外的夕陽。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彼e杯對夕陽,飲盡。

  太陽最后的一抹余暉,照在他舉杯的手上,他的臉上。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也很長,看得出來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

  他的臉色蒼白,總是掛著放蕩不羈,而又落拓的笑容。

  看著輝煌了一日的太陽徐徐下沉,他斟酒,斟滿,舉杯,飲盡,然后又深深嘆息。

  對于喝酒,他很早便已學(xué)會,現(xiàn)在的他,已是喝了十來年的高手,他對那初次喝酒,總是記憶猶新。

  這個歲數(shù),其他人還是天真而又充滿幻想的大孩子。

  方情卻不,他似少年老成。

  他有自己的主見,做事有自己的頭腦,他做事時,不喜歡別人在旁邊指指點點,那樣他會覺得自己被瞧不起。

  在這一點,連他的母親,他也不會原諒。

  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和母親斗氣,斗氣之后,他就到那個長滿柳樹的小酒館狂喝濫飲,結(jié)果當(dāng)然是酩酊大醉。

  醒來之后,他才發(fā)覺自己睡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她的年紀(jì)已是足以做他的母親。

  這個女人擁抱著他,就像是把他當(dāng)作心肝寶貝似的抱著他。

  他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而且周身酸痛,特別是那個地方,極不舒服,然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赤裸著身子。

  他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羞得連脖子連胸連小腹都紅了,他又偷瞧那個女人一眼。

  女人的年紀(jì)雖然已大,但仍然風(fēng)韻十足,年輕時足夠迷倒一大堆男人,現(xiàn)在也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

  她的肌膚瑩白如玉,乳房依舊飽滿堅挺,腿似蛇一般緊緊地地纏著他。

  這一切他體會的很完美,那一日他們幾乎在那張床上,片刻不離、如膠似漆,纏綿不休。

  對這女人,方情一直沒有忘記,她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雖然這個女人后來突然莫名其不知所蹤,但他至今仍然想著她。

  對那件事,他也沒有后悔過,因為他真正懂得了女人的滋味。

  然后他時光漸漸。

  他英俊瀟灑,有權(quán)有勢又有財,女人愛財也愛俏,像他這樣的男人,當(dāng)然是眾多女人所追逐的對象。

  于是他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他對女人的經(jīng)驗也越來越豐富。

  以前他同那些女人交往上床,只是逢場作戲,他認(rèn)為他需要那些女人,需要她們的身體;那些女人也需要他,需要他的錢財。他從來沒有想過與任何一個女人結(jié)婚,雖然母親多次催促他,看中一個女孩子就結(jié)婚,但他卻嫌她多嘴。母親去世之時,他傷心之余卻還有些欣慰:以后再也沒有人在他耳邊啰嗦嘮叨了。

  但現(xiàn)在他忽然想結(jié)婚了,他覺得他可以為這個女人做任何事,甚至是死。

  以前他會嘲笑那些為了女人而犧牲自己的男人,現(xiàn)在他才明白愛情的力量有多大。

  這個女人的身份雖然很卑賤,但也沒關(guān)系,愛一個人不應(yīng)該看身份,不看出身的,他好幾次提出要帶她走,和她結(jié)婚,離開這里,但她總是不答應(yīng),他束手無策,他毫無辦法。

  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方情望著窗外,對著黑夜暗暗發(fā)誓,這次一定要把她帶走。

  喝完最后一杯酒,他就起身。

  到了樓下,上了車,對著車夫揮揮手:“天香園?!?p>  觀日閣燈火已闌珊,但天香園的燈火正是輝煌旺盛的時候,這里的生意才剛剛開始。

  蟄伏了一日的女人們又忙碌起來,她們濃抹艷裝,打扮得花枝招展,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她們本來就是白天休息,晚上做工。

  人要生存,并不是一件易事,有時總是不得不做些違背良心的事。

  方情的馬車直驅(qū)而入——守門人與他熟悉得很——正與他打著招呼,小費也不是白給的。

  馬車向右拐,再左拐,直行片刻,停下。

  前面的路若是容得下馬車通過,方情一定會直驅(qū)到他的目的地的,他養(yǎng)尊處優(yōu),一向不喜歡多走路,能夠坐車,為什么要辛苦雙腿走路呢?

  石砌的小道兩旁都是房子,房中燈光閃耀,男女的嬉笑打罵聲不斷傳出,方情不用看也知道房中的男女是種什么樣的情況。

  到這里來的男人,有幾個不是為了來和女人打情罵俏來的?

  方情原諒他們,他自己也是同為這件事而來。

  想起那個女人,他就忍不住渾身發(fā)熱,每次他和她在床上時,他就會覺得自己像個未經(jīng)人事的童男那般緊張。

  她對他有種奇妙的魔力,使得他無時無刻的想著她,只想同她在一起,片刻也不分離。

  “無論如何,今晚我也要把她帶走,永遠(yuǎn)的離開這里。”

  想到這里,方情的腳步輕松多了。

  轉(zhuǎn)過這間房子,前面不遠(yuǎn)處就出現(xiàn)了一棟小樓。

  這棟上下兩層的小樓,就建在一個長滿荷葉的水池旁,可惜現(xiàn)在荷葉已經(jīng)逐漸凋零,池水也有些骯臟難聞。

  別的房子都是接連而建,唯有這棟房子,單獨修建在這里,能住在這里的女人當(dāng)然也有所不同。

  有資格住這棟樓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天香園最紅的女人。

  住過這棟樓的女人并不少,但她們就像水池中的荷葉一樣,全都年華老去,容顏消損。

  現(xiàn)在住在這棟樓里的是田蕓蕓,她是當(dāng)前天香園最紅的女人。

  樓上的燈亮著,她一定還在等我。

  方情加快了腳步,幾乎已有了擁抱著田蕓蕓的那種感覺。

  小道兩旁的花樹正茂,濃烈的花香四處彌漫。

  方情放輕了腳步,他要給田蕓蕓一個驚喜。

  樓上沒有聲音,她一定等我等得很焦急。

  窗戶關(guān)得很嚴(yán)實,到這里來窺視她的男人一定不少,她當(dāng)然應(yīng)該多加防患。

  方情本想舔破窗紙先看一看的,但急于要擁抱她,就直接到了門外。

  門是虛掩著的,“她知道我要來,所以就并不閂門?!陛p輕一推,門就開了。

  燭光很亮,就算是大白天,也沒有這么好的光線。

  方情一眼就看見了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田蕓蕓!

  蠟燭在一張小桌上,小桌在田蕓蕓的香床前,田蕓蕓就平躺在她的香床上。

  她赤裸著身子,她全身赤裸的躺在她的香床上。

  床上并不只有她一個人!

  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野狗般的趴在她身上,四處撕咬。

  田蕓蕓的眼睛正盯住了方情,但她面無表情,似乎不認(rèn)識他,依舊在那野狗的狗腿上亂舔。

  方情僵住,繼而狂怒,他心都碎了,他幾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叫:“蕓蕓!”

  直到這時,她似乎才注意到房中多了一個人。

  這種場面被人撞見,當(dāng)然是一件極不好意思的事情,何況這個男人是那樣的愛她。

  田蕓蕓卻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過了半晌,她才嬌哼:“快下去,你的世侄來了?!?p>  那野狗把深埋在田蕓蕓胸前的頭抬起,轉(zhuǎn)過頭,臉上顯出極不自然的表情:“是你?”

  施威!這個野狗一般趴在田蕓蕓身上的男人,竟然是施威!

  他父親的拜把兄弟,他的伯父,金州府衙知府大人,施威。

  “是你!”方情的臉就像被人狠狠地?fù)澚艘话驼疲缓笤偃麄€大核桃在他嘴里。

  他瞪著施威,他的眼珠布滿血絲:“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娶她的!”

  方情曾有幾次對施威說他要娶田蕓蕓,以征求他這個伯父的意見,但他每次都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沒想到,原來他……竟然是這么回事。

  施威突然冷笑:“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為什么不問她呢?蕓蕓,快告訴他,是你要我這樣做的!”

  田蕓蕓立刻說:“是的,是我要他這樣做的,我們一直在這樣做,已經(jīng)快有兩年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p>  她嘲弄的看著臉色發(fā)白的方情,語聲充滿譏誚:“兩年,你說我們有過多少次這種事?”

  方情握緊了雙拳,狠狠地瞪著施威,對于田蕓蕓,他總是生不起氣——對于女人,他很少發(fā)脾氣,因為他一向懂得憐香惜玉。

  “她不肯跟我走,是不是因為你不讓她走?你擁有她已經(jīng)有兩年了,難道還不夠嗎?”

  施威拉過被子,蓋住赤裸的身子,卻把田蕓蕓涼在外面。

  “正因為我知道你要娶她,我才更要這樣做,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你應(yīng)該知道,你是督軍的兒子,有權(quán)有勢,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偏偏要娶她?”

  “多謝你的好意,為我想得這么周到,你可真是我的好伯父!”方情冷哼,“你知不知道我有過很多的女人,但我從未想過與她們結(jié)婚,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你卻這樣對我,為什么!”

  施威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絲后悔。

  “我不跟你計較這一些,”方情強壓著自己的悲憤,“我只希望你能讓她走,我會帶她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讓你認(rèn)為我們已經(jīng)消失在這世上?!?p>  施威目中不知是悲哀還是憐憫,他盯著方情,說:“我并不阻攔她跟你走,相反我還很贊同,如果她愿意跟你走,你現(xiàn)在就可以帶她走。”

  方情突然跪下,目中充滿感激之色,已有了淚光。

  伯父畢竟是伯父,所作所為都是為他著想的。

  “蕓蕓,聽見沒有,快起來,我們今后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

  田蕓蕓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屋頂,屋頂什么也沒有,黑洞洞的,正如她的眼睛。

  方情起身,走到床邊,盯著田蕓蕓。

  田蕓蕓依舊全身赤裸,身邊有一條被子,但她卻不將自己掩蓋。

  她的胴體完美無缺,毫無瑕疵,比綢緞還要光滑,比白玉還要晶瑩柔潤。

  ——能坐上天香園第一紅人的尊位,畢竟是與眾不同的。

  方情把自己的外套除下,覆蓋住她那足以讓任何男人發(fā)狂的胴體,柔聲說:“我們現(xiàn)在就走,來,我抱你?!?p>  田蕓蕓把衣服丟到了一邊,撩開施威的那條被子,蛇一般的滑進(jìn)去。

  “你要看我,我已經(jīng)給你看得清清楚楚,你為什么還不走?是不是想親眼看看我們是如何做那種事的?”她冷笑,“我馬上做給你看,睜大眼睛看清楚點?!?p>  她一翻身,趴在施威的身上,蠕動著:“這種姿勢我們也做過,但你沒有他做得好。”

  方情呼吸越來越急促,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炸了,整個人即將崩潰:“你真的喜歡他,不愛我了?”

  田蕓蕓昂著頭,似乎不屑回答這樣愚蠢的問題。

  方情一步步后退,似乎在盯著一條毒蛇,一條迷死人毒死人的美女蛇。

  “我可真是有眼無珠,怎么會愛上你?”他狂笑著,“我好蠢啊好蠢,真他媽的是天下第一大蠢豬?!?p>  施威推開她:“你不要這樣對他,他會很傷心的。”

  田蕓蕓冷笑:“這是他自己自找的。”

  方情已經(jīng)退到窗邊,已無路可退,他打開窗戶,一絲涼風(fēng)吹進(jìn)來,刺痛了他的淚眼。

  窗下一片漆黑,就像絕望一樣,深不見底,無邊無際。

  方情已經(jīng)完全絕望,突然前傾,縱身一躍,頭下腳上地栽了下去。

  他說得對,他的確是天下第一大蠢豬,直到這時,田蕓蕓也絲毫不為他所感動。

  只聽得撲通一聲,施威不禁聳然變色:“你不擔(dān)心他會被摔死?”

  “他死不了的,”田蕓蕓面無表情,“這個窗子下面是個水池,他若是從那個窗子跳下,也許會摔死?!?p>  那個窗子的下面是青石板所鋪的小道,方情頭下腳上地摔下去,的確是自尋死路。

  施威聽到這兒,才松了口氣,說:“恐怕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田蕓蕓冷冷的說:“像他這樣的花花公子遍地都是,他來與不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施威說:“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

  田蕓蕓忽然笑了:“像我們這種的女人,說的話你最好不要全信?!?p>  施威說:“這倒是句真話。”

  施威起身,田蕓蕓抱住她,膩聲說:“今夜你不要我了?就這樣走了?”

  施威已在穿衣:“經(jīng)他這一鬧,我已沒了興趣?!?p>  “都是他不好,”田蕓蕓說,“我知道你這段日子心情不好,本想來找我解解悶,沒想到反而敗興而回?!?p>  施威嘆了口氣:“楊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了呢?唉,可憐菲兒無辜受累?!?p>  田蕓蕓說:“楊楓若把你的女兒……那樣了,你怎么辦呢?”

  施威猛地一轉(zhuǎn)身,摑了她一個耳光:“他敢!他是個什么東西……一個強盜,也配,也想……”

  田蕓蕓打斷了他:“正因為他是強盜,所以他才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別忘了,你的女婿是怎樣對付他的女人的?!?p>  施威臉色鐵青:“他做錯了事,我已經(jīng)教訓(xùn)了他。”

  “不管怎么,人已經(jīng)死了,這一點是你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p>  施威不說話,鐵青著臉,開了門下樓。

  田蕓蕓扯過床頭的睡衣,套在身上,就到剛才方情跳下的那窗子邊,窗外漆黑,沒有什么聲音,方情也許已經(jīng)走了。

  她凝視著黑暗,臉上突然有了淚珠,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心想傷害你的,我有我的苦衷?!?p>  她知道這次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也許真的會如施威所說,他一輩子都不會來找她了。她抓起方情為她遮蔽身體的外衣,將頭深埋其中,深深的吸氣,衣服上還有方情的體味,她淚流滿面,心疼如針扎。

  她擦干淚水,仍然不放心,執(zhí)著蠟燭下樓,在水池旁邊察看,確信方情是上岸走了,她才又上樓。

  她把門窗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把睡衣除下,使自己全身赤裸,站在鏡子前,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狂笑,然后撲倒在床痛哭。

  ——女人在傷害她心愛的男人時,她自己所受的傷害其實更深。

  她為什么要傷害他?并且還傷得那樣深?

  方情見田蕓蕓不為自己所動,不由得萬念俱灰,生無所戀,頓時產(chǎn)生自暴自棄的念頭,縱身一躍,他要以死來求得田蕓蕓的感動。

  然而窗子下面并非是他所想的那個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而是一個水池。他像一條魚滑入水中,全身上下毫發(fā)無損,只不過鼻口進(jìn)了些淤泥,嗆得他異常難受。

  水池并不深,他站在水池里,望著自己方才跳下的窗子。

  窗口不沒有他所期盼的田蕓蕓。

  她對我的生死毫不在意,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他上了岸,再次望了窗口一眼,確信還是沒有人后,就像一只負(fù)傷的狼,狼狽逃竄。

  見到他的人,無不認(rèn)為他發(fā)了瘋,紛紛閃避,似乎在躲避一個瘟神。

  方情只是狂奔,不理會別人怎么看他,他心中只想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場。很顯然,他找到了。

  一片亂墳場。

  這里是瘐斃的犯人和被斬殺的犯人掩埋尸體的地方,府衙側(cè)外的墳場。

  芳草萋萋,煙霧迷離,方情的心也迷離。

  “她為什么要如此對我?我如此的愛她,難道還不夠,還要我怎么做?我又有什么錯?”

  “一定是施威從中作梗,她才不敢跟我走,她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好,她怕會連累我?!?p>  方情目中充滿仇恨,望著衙門的圍墻,他恨不得殺了施威,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逝。他既不敢又沒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不敢。

  他躺下,躺在一塊倒塌的石碑上。

  天上冷月似勾,星光閃爍,方情這才發(fā)覺自己好冷。

  想到施威狗一般趴在田蕓蕓的身上,他就覺得心被尖針在亂扎,血流不止,疼痛無比。

  他坐了起來,重重一拳擊在石碑上。

  拳頭好疼,但是這一點疼痛又怎么比得上他內(nèi)心的傷痛呢?

  多言多語的娘死了,不大管教他的父親也死了,自己卻不能找仇人報仇?,F(xiàn)在就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同別的男人上床,他如此的懦弱無能,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就連他想死也死不了,老天爺似乎故意在和他開玩笑!

  他更用力,拳頭已在冒血,他沒有停下,他的手已經(jīng)麻木。

  月光星光灑在他的臉上,可以瞧見他臉上已有了淚珠。

  黑暗中忽然有了吃吃的笑聲:“哎喲,我們的方公子也會為我這種女人痛苦流淚,實在是件奇怪而又可笑的事?!?p>  田蕓蕓!

  方情猛地抬頭,一襲白衣的田蕓蕓,已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若說剛才的她是蕩婦淫娃魔女,那她現(xiàn)在就是淑女圣女仙子。

  在方情的眼中,她永遠(yuǎn)都是仙子,永遠(yuǎn)都是圣女。

  方情用盯著仙子般的那種虔誠目光盯著她,不開口。

  田蕓蕓的目光充滿譏誚:“你痛恨別的男人同我上床,是不是你也想和我上床?”

  方情盯著她,眼珠逐漸發(fā)紅。

  田蕓蕓說:“我是妓女,同男人上床是很平常的事,你若不想別的男人碰我,為什么不包下我?”

  方情目中充滿希望:“你答應(yīng)跟我走了?”

  “我沒有答應(yīng)。”田蕓蕓生硬的說,“現(xiàn)在的你有什么?你的爹已經(jīng)死了,你再也不是督軍的兒子了,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拿什么來養(yǎng)我?到時候沒錢花了,說不定你就叫我重操舊業(yè),我跟著你干什么?”

  方情臉現(xiàn)痛苦之色,說:“我并不是一無所有,我家的金銀珠寶足夠我們用上一輩子,子子孫孫都不會愁沒有錢花,更重要的是我還有你?!?p>  田蕓蕓的口氣軟了下來:“我對你真的那么重要?”

  方情說:“剛才我已經(jīng)證明給你看了,你現(xiàn)在叫我死,我也同樣會死?!?p>  田蕓蕓捂住他的嘴:“你可真傻,我怎么會叫你去死呢?你知不知道,你從窗口跳下的時候,我是有多么的擔(dān)心。”

  她輕撫方情還在流血的手,聲音溫柔甜蜜:“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像你這樣真心的對我,他們虛情假意的對我好,只是想同我上床,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愛我?!?p>  “但你剛才為什么要那樣對我?是不是因為施威的緣故,是不是因為他不讓你走?”

  田蕓蕓懇切的說:“不要提他好嗎,我現(xiàn)在只想和你在一起?!?p>  方情不說話,他不想違背她的意思。

  他倆在石碑上坐下,田蕓蕓伸手解方情的衣扣:“衣服濕透了,一定很冷。”

  方情說:“但是我的心里很熱。”

  田蕓蕓一笑,除下自己的睡衣,披在方情的身上。

  方情心中涌起一著熱意,他感動,繼而下腹又有了一絲熱意上升。

  田蕓蕓已是完全赤裸的了——她本來就只穿了一件睡衣。

  方情把睡衣還給她,癡癡的說:“還……還是你……穿吧?!?p>  田蕓蕓嫣然一笑,身子已滑入方情的懷中,緊貼他的胸膛,在他耳邊吃吃笑著:“傻瓜,我的意思你不懂嗎?”

  方情當(dāng)然不是傻瓜,他懂,比大多數(shù)男人都懂。

  星光閃爍,今夜夜色好美,美得讓人流淚。

  方情臉上就有眼淚,他喜極而泣。

  施威這段日子心情的確很不好,自從施菲兒被挾持走后,他就一直沒有放松過。

  施菲兒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沒有兒子,只有這樣一個女兒,從小他就疼她愛她,她想要什么就給她什么。

  她從來沒有吃過苦受過累,這次作為人質(zhì),與楊楓在一起,不知要吃多少苦。

  他去找田蕓蕓,本來是想輕松一下的,沒想到竟然遇見了方情,這實在是一件很掃興的事,更何況方情是他的侄子。

  他嘆了口氣,今夜真是掃興。

  三姨太房間里的燈還亮著,他這時才想起這段日子她很寂寞。

  這段日子,他從未找過她,她還年輕,三十來歲的女人,是最需要男人的安撫的,但他卻忽視了她,他決定今晚要好好補償她一下。

  他推門,門竟然沒有開。

  以前她從來不閂門的,她總是給他方便,要來便來,要走便走。

  自己這么久不來找她,她一定是認(rèn)為自己不回來了,所以關(guān)了門。

  “甜玉。”他輕聲敲門,甜玉是他對三姨太的愛稱,他覺得今后要對她好一點。

  沒有回應(yīng),難道她已經(jīng)睡了?她以前從不睡這么早的。

  他再次敲門,聲音提高了點:“甜玉,快開門,是我。”

  這次聽見了甜玉的回答:“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來找我,田蕓蕓比我年輕漂亮得多,也騷得多,你怎么不去找她!”

  她的聲音充滿怨恨,委屈。

  施威嘆了口氣:“我以后不會去找她了,快開門吧。”

  “哼,以后你若是再去找她,就別想進(jìn)我的屋子?!?p>  接著就聽見她穿衣下床的聲音。

  門終于打開。

  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施威忽然發(fā)現(xiàn)左面的窗子有個黑影跳了出去。

  “誰?”

  施威趕緊跑了出去,跑到外面的那個窗臺下。

  待他趕到那面窗下,窗下已經(jīng)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施威急忙沖進(jìn)屋里,掐住三姨太的脖子:“快說,那個男人是誰?”

  方才他一眼就已經(jīng)確定了那是一個男人。

  三姨太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屋里只有我一個人,哪里還有個什么男人?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p>  她怎么瞞得過老奸巨猾的施威:“還不承認(rèn)!快說,你身上的酒味是哪里來的;還有,你這件剛買的睡衣怎么會被撕破?”

  他不但眼睛尖,鼻子也尖。

  三姨太下意識地看看她的睡衣,她并沒有看出什么地方被撕破了。

  施威已是一個耳光摑在她臉上:“娼婦,這叫做賊心虛,不打自招,你還敢騙我!”

  三姨太不怒反笑:“你說對了,剛才的確有一個男人在我的房間里,我們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真的想知道他是誰嗎?哈哈……我怕說出來你會后悔。”

  “快說!到底是誰!”

  施威此時才明白剛才方情看見他和田蕓蕓在床上時的那種心情,現(xiàn)在的他就是這種心情,不但憤怒,而且想殺人,殺奸夫,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連他的老婆也敢動?

  三姨太譏誚地看著他,冷笑:“哼哼……剛才同我上床的,就是你的寶貝女婿,汪捕頭,汪洋海!”

  施威又一個耳光摑在她臉上:“胡說八道!你這個賤貨!”

  三姨太笑得更瘋狂:“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你一直認(rèn)為他是個正人君子,認(rèn)為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錯了,你完全錯了!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他只不過是個淫棍,騙子……”

  施威手握成拳,全身顫抖,不開口。

  三姨太說:“他像狗一樣,跪在我的面前,懇求我答應(yīng)他,說他實在需要我,你這么久不光顧我,你認(rèn)為我不是正常的女人嗎?我也需要男人,我答應(yīng)了他。他比你年輕,做事更用心肯賣力,我還真得感謝你的這個好女婿?!?p>  施威站在那里,目中已不僅僅是憤怒,他的目中還多了痛苦,他不但覺得對不起三姨太,更沒有想到汪洋海竟然是個衣冠禽獸。

  三姨太說:“我給你戴了綠帽子,而且不只是一次兩次,你怎么不狠狠地揍我?打死我呀,打死了我,只要你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他可以安心地做捕頭,你也可以安心地把女兒嫁給他?!?p>  施威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說:“你立刻給我閉嘴!我是絕對不會把菲兒嫁給他的?!?p>  墳場終歸寂靜,方情將深埋在田蕓蕓胸間的頭抬了起來,吻著她的臉,溫柔的說:“怎么樣?”

  田蕓蕓坐起身,拿過拋在一旁的睡衣,冷冷地盯著方情,冷冷的說:“在我的感覺里,你越來越不行了,連施威也比你強?!?p>  方情全身驟冷,猶如掉進(jìn)一個冰窟,全身冷而硬,就像他身下的那塊石碑。

  田蕓蕓已經(jīng)穿上了她的睡衣,凝望著星空:“他的年紀(jì)雖然比你大,但他卻有經(jīng)驗,比你強的多。”

  方情大吼:“不要再說了!”

  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莫過于一個女人拿這方面的事來同別的男人比較,而且說他不如那個男人,這種侮辱足以令男人瘋狂。

  田蕓蕓笑了,就像在嘲笑一個可憐蟲:“你不是說你有過很多的女人,對女人很有經(jīng)驗的嗎?為什么你總是不能讓我滿意呢?”

  方情閉上眼睛,一個耳光摑在她的臉上。

  他實在忍無可忍。剛才他已經(jīng)付出了所有的熱情,但換來的只不過是一陣?yán)涑盁嶂S,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她拿自己和施威比。

  “你喜歡他的名利,喜歡他的金錢。他有地位,他能給你榮耀,給你虛榮,這些我都沒有,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只是一個花花公子,所以你決定同我分手了,是不是?”

  田蕓蕓昂著頭,眼光似針一般刺著方情:“我還以為你從來不動手打女人的,原來你同別的男人沒有什么分別,同樣會對女人用粗。你說得不錯,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跟著你只能倒一輩子的霉,女人最愛慕虛榮,最喜歡榮華富貴,這所有的一切,你能給我嗎?”

  方情不能。他站起身,似乎不認(rèn)得她似的看著她,聲音嘶?。骸澳愕竭@里來,是要更深的傷害我,好和我一刀兩斷,是吧!”

  “是的?!碧锸|蕓承認(rèn),“如果你比他好,我同樣會選擇你,但你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我實在不敢跟你?!?p>  方情突然大笑:“我可真是大傻瓜,天下第一大蠢蛋!”

  他大笑著,逃避鬼魅似的逃入黑暗,在星光下依稀分辨得出他臉上有淚珠滾落。

  田蕓蕓突然撲倒,撲倒在剛才他們逍遙快活銷魂纏綿的石碑上,頭碰撞著石碑,低泣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如果你能夠想清楚我的苦心,我們……也許還有未來?!?p>  她的頭已在冒血,血留在臉上,襯得她更加凄美。

  一個女人傷害她心愛的男人,她自己所受的傷害更重,何況她所傷害的男人還不知道她的苦衷呢?

  田蕓蕓起身,她的頭發(fā)散亂,面色蒼白,白中有紅,幽靈般隱入黑暗。

  一塊石碑后面突然冒出一人,汪洋海!

  他目露兇光,陰沉至極地不停冷笑。

  剛才與三姨太的奸情,差點被施威當(dāng)場抓獲,直到此時,他還心驚肉跳。

  望著田蕓蕓在黑暗中消失,他惡狠狠的喃喃自語:“施老虎,楊楓,你們等著吧,要不了多久,我會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他腦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惡毒的計劃逐漸形成。他給這個計劃命了一個名: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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