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登門拜訪
實話不能講，宋海棠想了想，理所當(dāng)然道：“先前和奶奶大伯同住，掙多少都是一家子的，咱們能落啥？”
宋二郎聽不得這話，訓(xùn)斥：“先前沒分家，錢財都歸你奶奶管，這是規(guī)矩?！?p> 海棠娘眼圈確實一紅。
他們二房雖說沒有兒子，一家五口，先前哪個不勤快？就連最小的秋菊，四歲起就幫著燒火了。結(jié)果呢，若不是鄰里幫襯，定要餓死幾個。
宋海棠見拿下母親，便又放軟了語氣，勸宋二郎：“兩畝薄田也不夠吃的，與開荒沒什么差別。爹仔細著身子，不著急，慢慢開幾畝荒田出來，不比買薄田好？”
宋二郎摸著才接好的腿，終于點了點頭。
他不能下地，海棠娘便帶著海棠忙碌起來。先找里正，花了一吊錢正式圈了三分的宅基地，接著請人、準備料子，還要精打細算地算著錢。為了節(jié)省一個人工，海棠娘不顧天熱，穿著厚厚的衣裳，與請來的親戚一道壘土磚。
顧家到阮家莊的時候，宋家已準備蓋屋子了。
顧遙這邊，別院依山傍水，滿院綠竹從樹，涼快是自然的。只因換了新的住所，商哥兒著實鬧騰了一日，次日便安穩(wěn)起來。三日后，顧知縣見各色事宜妥當(dāng)，起身回城，將別院大小適宜，丟給顧遙來做。
那周管事見顧知縣頗疼顧遙，聞言驚道：“老爺這般信任姑娘？只是，姑娘畢竟只有九歲啊。”
顧知縣擺手，示意周管事不必往下講，自己道：“無關(guān)信任。她做了的事，即便是錯，也有我替她兜著。若是你背著她做了事，若是得當(dāng)還罷了，但凡有一絲錯處，我必嚴懲不貸的！”
顧遙不知顧知縣這樣待她，只知父親走后，別院管事更敬重自己了。這日吃下肥膩膩的包子，顧遙召周管事問話，問的自是宋海棠的事。
周管事哪知宋海棠是哪個？
樂顏見他不知，便道：“她爹行二，年前才斷了腿，叫奶奶攆出家的。她家姐妹三個，還沒個男丁?！?p> 這么一說，周管事便知哪個了，笑道：“怪道宋老二家進城一段，回來就要起宅子，竟是他家閨女得了姑娘青眼，那丫頭當(dāng)真福氣得緊?！?p> “福氣到了，那也要抓住才行?！?p> 顧遙很佩服宋海棠，說完，忙問周管事宋家近況。得知宋家在蓋房，又問了蓋房要點后，著周管事準備了禮物，隔日帶了寒香、樂顏去宋家，同行的另有一位長工。長工認得路是其一，他還推了個獨輪車。車上捆了一袋谷子，一袋麥子，是顧遙給送宋家的禮物。
及到地方，寒香命長工卸下糧食，又與了他兩枚銅錢，叫他自行歸去。
顧遙怔怔地看著稀疏的柵欄圈成的院子。
一間草房，房門前是一架黃泥堆砌的灶臺，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正在做飯，看身形，比宋海棠略胖一些；院子三分之二的空地都種著各色小菜，只在茅草屋西側(cè)，一婦人正和五個挽著褲腿的漢子，正在活泥巴，壘方塊。
顧遙知道宋家條件可能不好，但沒想到差成、她做夢一萬次都不會夢到的地步，實在是，匪夷所思。重獲新生，偏還在這樣的地方，那還不如不重生。經(jīng)歷反話，再過如此艱難的日子，宋海棠依舊如此努力，只能說，小姑娘值得尊敬。與之相比，自己這些年太混了。
宋海棠領(lǐng)著妹妹給眾人才送完涼白開，轉(zhuǎn)身瞧見顧遙，手中的大粗碗摔落在地。宋海棠趕忙將碗撿起來查看，待見碗只破了個邊時，輕吁了口氣，補碗也要錢的說。
震驚過后，宋海棠忍下羞愧，慌忙請顧遙進屋，及至半途，她想起自家的茅草屋既小又破敗，不禁面露挫敗，改口喚人：“娘，是顧知縣的姑娘來了，快去搬凳子來?！?p> 話音剛落，秋菊已經(jīng)搬來了家里唯一的凳子，還拿袖子擦了擦，邀請顧遙：“姑娘坐吧，我記得你，你買了我姐姐做的柿餅。那個我吃過一個，可甜了呢。”
顧遙謝了她，在數(shù)道好奇的眼光里，卻沒坐下，反親切與宋海棠閑扯：“可聽見了？今年快多做些，叫你妹妹吃個夠才行?！?p> 見顧遙沒因宋家的落魄而輕視自己，宋海棠的心，莫名好受了許多，她深呼吸數(shù)口，盡量拿出前世的氣場，頗為無賴道：“姑娘多照應(yīng)我一些，我妹妹不僅有柿餅吃，白面饅頭也有得吃了?！?p> 秋菊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顧遙。
“我還不夠照顧你？”顧遙非常有底氣地回了宋海棠一句，又問秋菊，“中午我請你吃軟和和的蔥油餅，好不好？”
“只請我一個嗎？”
顧遙故意點了點頭，秋菊低頭思索了會兒，抬頭問顧遙：“那我能把餅帶回來，分給二姐吃嗎？”
哎呦，真是個好孩子??！
顧遙決定不逗她了，指著門口的糧食道：“我問過人了，知道你家缺糧，這些想是夠你們吃上幾日的?！?p> 統(tǒng)共兩袋子糧食不到一石，二三百錢的事，宋海棠知道這對顧家來說不算什么，對自家來說卻很重要，用力地抿了抿嘴，道：“那我不客氣了，感謝的話，我也不講了?！?p> 海棠娘見了糧食，這才回神，慌忙上前給顧遙見禮，顧遙避過，指著滿地的長方形泥塊，問道：“這是做什么的？”
海棠娘道：“蓋房子的磚?！?p> 有了開頭，海棠娘的話茬子打開，霹靂吧啦詳細解釋了一番，比周管事給顧遙講的還要細致一些。大抵就是，時下民宅，買幾塊木頭做梁，下剩的便是自己壘土塊做墻，管幫忙蓋房子的人一頓飯即可。宋家不僅要買木材，因無田，買糧做飯，才是大頭。
所以，宋海棠沒說出口的那些感謝之言，被海棠娘加倍說了出來，顧遙聽得好生心虛，便邀宋海棠：“跟我家去玩會兒，可好？把你妹妹也帶上。”
不等宋海棠說話，海棠娘已應(yīng)，還推秋菊過來。
“娘！”
宋海棠不滿地嗔了一聲，海棠娘這才停止熱絡(luò)。
顧遙笑笑，表示自己不介意，叫樂顏領(lǐng)著秋菊，自己則挨著宋海棠抱怨：“別院的飯難吃得緊，簡直浪費糧食，我恨不得自己來做了。”
聞言，宋海棠心中一動。
她雖然不可能給人家做廚娘，但是，有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