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對不起

　　七竅流血的怪人除了張重九還能有誰.

　　張重九終于抓住了那扇門的把手，把手巨大，門也沉重，張重九雙手用力，那門卻是紋絲不動.

　　他聽見了杜迎春的慘叫，還有孩子的哭喊，心有怒火，又感知道孔雀被拽到了窗臺.三個人都是生死關(guān)頭，他不得不使勁用力.

　　他頭痛欲裂，胸悶不暢，他不能呼吸了.

　　他感知到孩子被蔣樹才踩出了孔雀的身體，更是怒火上膛，他覺得，如果讓孔雀和杜迎春還有孩子都死了，自己活著也是一種恥辱，活著的意義也不大.

　　頭痛要挺，胸悶要挺.

　　終于，他感覺到了那扇門稍有挪動，同時(shí)，他感覺到自己的臉變得濕潤，嘴巴發(fā)咸，這個味道他熟悉，那是鮮血的滋味.

　　流吧，血流盡了，只要能救得孔雀她們就好.

　　終于，門被打開，一縷白光閃過，就像是暗黑的角落里投射進(jìn)來的一束陽光，接著，一股無窮的力量從門里釋放出來，鉆進(jìn)他的身體.他來不及多想這力量到底是不是自己原來的，只要恢復(fù)能動的力量就行.

　　他飛快的抓住蔣樹才的腳，把他扔出去.接著腳掌用力，身體騰地竄出好遠(yuǎn)，接住要落地的蔣樹才，掐著脖子扔向天空.

　　蔣樹才的慘叫聲，讓那群狗發(fā)出兇像，一起奔張重九而來，張重九渾不在意，也不回頭，只是感知一下，就知道，那頭個頭最大的是狗王，他抬頭看看正在下落的蔣樹才，迅速轉(zhuǎn)身，一把就抓住狗王的脖子，使勁一扭，”咯吱”一聲，狗王的脖子就被扭斷.

　　他把狗王輪起來，砸向其他的狗.一圈下來，二十多條惡狗，都被張重九一一砸倒在地.他扔下狗王，天空里的蔣樹才將將落下.

　　張重九心里的火氣都激發(fā)出來，他伸出拳頭，對著落下來的蔣樹才的肚子就是一下子.

　　這次蔣樹才沒有飛起來，張重九的拳頭打進(jìn)了蔣樹才的肚子里，蔣樹才疼得眼淚鼻涕橫流，張嘴依然硬氣喊道:”老子……不怕你，有能耐放老子下來.”

　　張重九扔掉蔣樹才的身子，抬腳踩在他的臉上說道:”你怕不怕和小爺有什么關(guān)系，你欺負(fù)了小爺?shù)娜耍椭挥兴?，不但你要死，你們村子人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你懂?你不懂我的悲傷是不是?你不懂.”

　　張重九狀似瘋狂，搖頭晃腦，蔣樹才的腸子流了一地，已經(jīng)是離死不遠(yuǎn)了，更是不能回答，張重九生氣的抬腳就踩，一下兩下，…….”讓你不說話，讓你不說話.”

　　等到蔣樹才變成了一堆爛泥，張重九才停下來，他看了村子里一眼，他終于知道自己的住處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

　　“重九，快來，孔雀姐要不行了.”杜迎春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光著身子的站在窗外.凍著瑟瑟發(fā)抖.

　　張重九也是一身光溜溜，但是一點(diǎn)都不覺得冷.他把杜迎春摟在懷里:’進(jìn)去吧，凍壞了.”

　　張重九看著已經(jīng)變成血人的孔雀，鼻子一酸，血淚直流，他一把抱起孔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讓你受苦了.”張重九看著懷里的孔雀，孔雀已經(jīng)是出的氣多，進(jìn)的氣少.

　　孔雀嘴角流著血，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摸著張重九的臉，露出微笑:”阿九，你，你，你終于醒了，你醒了，我，我我就該走了.我答應(yīng)過小姐，要照顧好你，我沒讓她失望，是不是?”

　　張重九哭著，使勁點(diǎn)頭:’沒有，沒有，沒有，不要說話了，休息一下.”

　　孔雀費(fèi)力的說道:”不用了，我知道，我，………如果不說，就…….再也沒機(jī)會了，能死在你懷里，我很幸福，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啊，啊孔雀，我知道，.”

　　“給我看看孩子，我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孔雀艱難的說.

　　杜迎春趕緊把孩子抱過來，放在孔雀的懷里說道:”是個女孩.很漂亮.”

　　孔雀看看孩子，又抬頭看向張重九說道:”長的像你，真好，像你就好，是你的孩子，我怕你不認(rèn)她.”

　　張重九痛苦地?fù)u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那日我喝醉了，鳳凰讓你替的她，我都記得，你和她不一樣，不一樣，我都記得.”

　　“女孩叫金枝好不好?”

　　“好，我知道，就叫金枝.”張重九哭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他血淚滴到孔雀的臉上.就像是在白紙上畫出的梅花.

　　“阿九，不…….要難過，我去陪小……姐，不然她會……..寂寞的，你給我唱一遍那首歌啊，我好……喜歡.”

　　杜迎春把金枝抱走，張重九感覺道孔雀的身體越來越軟，他緊緊的把孔雀抱緊在懷里:”我就唱就唱.”

　　“天堂多可笑，神仙也無聊，做個凡人就好.你說，你好，我說，我好，都是一堆騙人的問好…………”

　　孔雀和張重九都是光著身子，她在他的懷里慢慢變涼，她身子也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下去.張重九知道，孔雀是真的去了，去了和鳳凰一樣的世界，他后悔沒有早點(diǎn)收了孔雀，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她說，她唯一的朋友就是那幾只羊，那是騙人的，她的心里一直都有張重九.

　　張重九模糊的淚眼看見孔雀的腳脖子裹著一片白布帶，白布帶已經(jīng)被血染透了.顏色暗黑，成了咖，張重九把白布帶解開，一塊沒肉的窟窿呈現(xiàn)在他眼前，窟窿很大，深可見骨.從兩邊的刀口來看，應(yīng)該是被狗咬的.

　　張重九又是悲從心起，這個傻女人啊，被狗咬成那樣，都舍不得花錢治一下，都把錢用來給自己治病和吃藥.

　　杜迎春看到這個窟窿，更是張大了嘴巴，用手捂著嘴，哭不出聲.杜迎春自問，自己能不能做到孔雀這樣，為自己的愛人可以去生，可以去死，杜迎春眼含熱淚，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不停的搖頭，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愛不愛張重九.

　　今天，他們見證了一個實(shí)在太悲哀的故事，孔雀因?yàn)閻壑粋€人，而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把那份愛深深地埋在心里，這份折磨和痛苦，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張重九知道孔雀深愛著自己，而鳳凰也深愛著自己，他不明白，為什么愛的越深的人，下場越是悲慘呢.他覺得自己是個不祥的人.他不配擁有女人的愛.

　　張重九把孔雀臉上的血擦干凈，又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捋著她散亂的頭發(fā)，低聲唱到:”天堂多美好，神仙好逍遙，你要快樂才好……..”

　　“啊啊啊，”金枝的哭聲讓張重九稍微恢復(fù)了一些理智，他把孔雀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被上，又給她蓋好被，回頭把杜迎春的棉襖棉褲撿起來:”穿上吧，凍壞了，給金枝弄點(diǎn)吃的，我出去辦點(diǎn)事.”

　　杜迎春不知道張重九要辦什么事，可是讓她突然面對能動的張重九，竟然有些陌生.也許是剛才她對自己的否認(rèn)吧.

　　張重九看出來杜迎春的不自然，把她摟在懷里，拍拍她的后腦勺說道:’別擔(dān)心，我會快點(diǎn)回來的，咱們以后還要生很多的孩子呢，以后咱們的孩子有三個媽，一個是鳳凰，一個是孔雀，一個是杜迎春，明白嗎?媳婦.”

　　杜迎春機(jī)械的點(diǎn)頭道:’明白，當(dāng)家的你快點(diǎn)回來，孔雀姐的后事要辦.”

　　張重九穿起杜迎春給他做的棉襖棉褲說道:’我這就是給孔雀辦后事去.”

　　杜迎春突然像是知道了張重九所謂的后事是什么，急忙拉住張重九的胳膊囑咐道:”要活著回來.”

　　“嗯.”張重九點(diǎn)頭答應(yīng).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得了一個道理，人活著比死去難多了，如今他活了，而孔雀死了，這個賬合不合算，沒有人知道，一命頂一命，似乎是平賬的，其實(shí)細(xì)想是虧本的.一個活著的人為了一個要死的人而受盡磨難，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順其自然才是事物的根本規(guī)律.

　　張重九現(xiàn)在就算想用自己的命去換孔雀的命也不行了，現(xiàn)在，他的命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命，他的命是鳳凰的，是孔雀的，還有為了自己甘愿受辱杜迎春的，他的身軀里已經(jīng)滲透了三個女人的心血，他要活著，為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