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這趙姨娘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有孕,或許上一次吃了二嬸的大虧,所以這一次如此小心翼翼,不敢輕易泄露半點消息。
“見過大小姐。”福壽堂前的婆子見到長寧一行人,連忙恭敬行了禮。
長寧抬了抬手:“今日可有人來?”
這婆子也沒多想,回道:“回大小姐話,這會三位夫人和二小姐都在里面。”
長寧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嘴角。
婆子看長寧要進去,連忙將簾子撩了起來。
長寧進去時,三位夫人各自坐在椅子上飲茶。裴青衣正坐在老夫人塌邊的杌子上,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得在老夫人腿上揉捏:“祖母,舒服嗎?”
聲音輕柔,裴老夫人只覺得入耳妥帖極了。于是點點頭,舒服地嶉嘆一聲。
裴青衣抬起頭,看了眼剛進來的長寧,眉角挑了挑,停了手:“祖母,大姐姐來了?!?p> 老夫人順勢抬頭,笑道:“寧姐兒來了,快坐快坐?!?p> 長寧行過禮后,正要坐下,一道刺耳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當是誰呢?大小姐回來了?”
長寧也干脆不坐了,踱著步走到陳氏面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當時誰呢?二嬸出來了?”
“噗?!迸赃吶蛉艘皇侄酥璞K,一手捂著嘴。連忙告罪:“媳婦兒失禮,母親見諒?!?p> 出來?這詞兒用的好,可不就是出來嘛?
老夫人再看旁邊的秦氏,也是抿著嘴笑著。當下也不肯多計較:“當著孩子面呢,你當長輩的注意言行?!?p> “是,母親?!比蛉耸樟诵Γ匦抡f道:“到底二嫂不夠大度,寧姐兒剛回來呢,巴巴來給母親請安,二嫂竟然讓孩子連地兒都坐不下了?”
陳氏聞言,毫不在意地冷笑一聲:“弟妹這話說得稀奇,竟好像是我故意的?我不過也就是隨口一問,還是希望大小姐能守點閨儀,這裴家可不止大房一個女兒!”
這話倒是給老夫人提了個醒,老夫人眉頭微微蹙著,手上的念珠也不轉(zhuǎn)了,將長寧喚道身邊:“寧姐兒,這些天你去哪了?”
“母親,是兒媳的錯,寧姐兒日前收到昆侖山的飛鴿傳書就說要回去一趟,是兒媳這幾日懈怠了?!鼻厥险f道。
“祖母,孫女本以為在自己家中,不會鬧出什么事兒來,因此不敢攪擾祖母,這才沒有讓母親告訴祖母?!遍L寧垂著頭,露出半截光潔如玉的脖頸。
陳氏臉皮通紅,如同被澆上一層熱油。什么叫本以為是自己家?說得好像她不是裴家人一樣。什么叫鬧出什么事兒?這是在說她鬧得闔家不寧嗎?這小賤人好利的嘴!
“你這是什么話,縱然你師門有事,可你畢竟是裴家大小姐,萬事應以裴家為重,你可知今日這事外傳出去,有多少人會在背后戳裴家脊梁骨,更是會累的青衣名譽受損!”這事兒是真挺讓陳氏上火的,并非關心長寧,而是為著自己女兒著想。青衣才十三歲,還沒議親。若是被這裴長寧給耽誤了名聲,如何是好?
“二嫂此言差矣,我裴家是詩書傳家,想來看重仁義禮智信。你都說了昆侖山是寧姐兒師門,撫養(yǎng)寧姐兒十數(shù)載。師門有事,寧姐兒不歸才是壞了我裴家名聲?!比蛉嗣蛄艘豢诓瑁朴频卣f道。
陳氏冷哼一聲,到底還是忍不?。骸翱伤降资莻€女兒家,女兒家就該愛護好名聲!”
秦氏聽到這話忍不住了,身子氣得發(fā)抖,重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陳氏放肆!你是寧兒二嬸不錯,可你到底不過是二房的,這是我大房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陳氏愣住,她與秦氏幼時相交,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秦氏發(fā)火的樣子。
她咧著嘴,發(fā)出一聲怪異的冷笑。
“祖母...”裴青衣眼中含著淚水,期期艾艾道。
裴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裴青衣的手,擰著眉:“秦氏這話重了些,裴家只要有我在一日,便絕不會分家,大房的事也斷沒有你一人說了算的道理?!?p> “母親恕罪?!痹拕偝隹?,秦氏已覺不妙。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爭,可是事關女兒名聲,她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退讓。
所以只是恕罪,并非失言。
老夫人怎么會聽不出秦氏話里的意思?
“看看你們,一個個跟個烏眼雞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妯娌是仇人呢!”裴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來,她熟知三位媳婦兒的性子,老三媳婦兒還好,畢竟剛過門沒兩年。可老大老二媳婦兒相處了這么多年,老大媳婦兒性子軟和,凡事也不愛爭個一二。老二媳婦兒性子要強,事事掐尖兒。本以為兩人性子還能互補,沒想到今日終于還是鬧起來了。
“寧姐兒,今日就罰你抄女則一百遍,你可有異議?”老夫人有些不忍,動了動嘴,一時之間語塞。
可不得不承認陳氏說的對,裴家不止有長寧,更有個裴青衣。
“孫女沒有異議?!遍L寧心頭漠然,自己此番的確是壞了裴家聲譽,祖母的懲罰也說得過去。
“母親...”秦氏還要說話,卻被一旁的三夫人劉氏扯了扯衣袖。
秦氏看過去,只見劉氏沖她搖了搖頭。
老夫人看到這一番舉動,心里更是不悅。
她還沒死呢,兒媳婦兒就一個個鬧騰起來,真要死了,她怕是在地下都不得安生。于是冷哼一聲:“都回去吧,以后這晨昏定省也不用來了,一月來一次就行了,省的你們煩我也累。”
這話說得重了,三位夫人連同長寧,青衣一起跪在地上。
“母親息怒。”
老夫人看也不看,揮了揮手,徑直站起來回到里間。
劉嬤嬤和秋萍見狀,上前扶起三位夫人和小姐。劉嬤嬤輕聲說:“夫人們先回去吧,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回頭老奴多勸勸?!?p> 秦氏眼里含著淚,當了這么多年媳婦兒還是第一次惹的母親發(fā)怒。
觀瀾苑
長寧揉揉已經(jīng)發(fā)酸的手腕,重新取過一張嶄新的宣紙。
“小姐,您都抄了一大半了,要不歇歇吧?”沉香有些內(nèi)疚,自己雖然識得幾個字,可卻從來沒有動過筆,花枝就更不用說了。兩人都幫不上長寧,只能戚戚然站在一旁。
“嗯,沉香,我想吃紅燒乳鴿?!遍L寧也不勉強,停下筆休息。許是抄書太費精力,這還沒到晚膳的時候,肚子就已經(jīng)響起來了。
“好沉香,我也想吃,你多做點?!碧崞鸪料阕龅募t燒乳鴿,花枝咽了咽口水,雙手抱著沉香的胳膊,不停搖著。
沉香用手指點了點花枝的額頭,悶笑道:“是,我這就去?!?p> 兩人齊齊用目光催促著沉香。
長寧看著沉香的背影,沉沉開口:“我出門那幾日,沉香可有出去過?”
花枝疑惑地看了一眼沉香離開的方向,想了想搖頭道:“沒有的,小姐。那幾日奴婢跟沉香一直在一塊,就連沉香去芳蘭苑都是奴婢陪著的?!被ㄖφf著說著,后知后覺的止了話頭,雙眸圓睜:“小姐,您是懷疑沉香?”
長寧看著自己的傻丫頭終于開了竅,也不想嚇唬她,遂道:“沒有,我只是問問。”
她也說不上哪有問題,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是她遺漏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