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四十分,我與圓巧到達采訪地點,戴著圓巧給的工作牌,跟著她順利進入了那個宴會廳。
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的各國來賓,人影交雜,觥籌交錯,整個大廳蓬蓽生輝,珠光燦燦。
因為兼職,也曾經(jīng)參與過不少類似這種宴會的場合,所以還不至于露怯。
踩著圓巧幫我挑的那雙七公分的高跟涼鞋,頗有踩高蹺的感覺,生怕一個不小心,那根筷子一樣細的后跟就堪堪斷掉。
身上的小禮服還能接受,珠白色的寬吊帶,天絲和棉麻結(jié)合的材質(zhì),適合夏天穿,胸前幾個褶皺的荷葉延伸下去的裙擺,一條金色的腰帶束住,腰身立顯,裙子長度在膝蓋上去一點,不會太過暴露,也不至于拖沓,屬于端莊嫻雅型。
跟著圓巧和攝像,開始尋找采訪目標,先是看到一個很高大的外國人,圓巧過去跟他打招呼,
“您好,約翰遜先生,很高興認識您。”說著就伸出手去。
那個棕發(fā)藍眸的中年男人轉(zhuǎn)身看到我們,知道是電視臺的采訪,便大方與圓巧握手打招呼:“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p> 圓巧端著完全職業(yè)化的笑容講明來意:“歡迎您不遠萬里從美國來到我們中國商城參加這次的宴會?!?p> “能來到中國,我很開心,也很開心能在商城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欣賞到這么多美好的景色?!?p> “謝謝,謝謝您的夸獎,我們也很高興能見到您卓越的風姿,那么我們這次找到您呢,是想對您做一個采訪,您看方便嗎?”
“可以?!?p> “謝謝,那么想問您就……”
圓巧除了前幾句打招呼是用英語交流,正式的采訪內(nèi)容全程是用中文,因為節(jié)目畢竟還是要播給中國人看的。
她說中文,我就翻譯成英文,被采訪的嘉賓說英文,我再翻譯成中文,就這樣跟著她陸續(xù)采訪了好幾個人之后,暫時告一段落,看看后面還會不會再過來什么重要人物再說。
于是圓巧拉著我從侍者手中端了兩杯果汁,到一旁的休息區(qū)稍坐。
一邊慢慢啜著,一邊閑聊。
“我們這次采訪的嘉賓是從全世界各地來的,能請到他們,咱們偉大的商城政府部門也是功不可沒的,畢竟他們的到來對我們商城吸引投資發(fā)展也是一個大好機會?!?p> 圓巧解釋著,我靜靜聽著,突然有些出神。
圓巧的聲音清脆,長相甜美,特別適合做主持人一類的工作,她做這行也算物盡其用。
“那這應該是一個公開的宴會,怎么沒見媒體大肆報道?”
“當然啦,這雖是公開宴會,但拍攝的話是有選擇性的,不然這些商界大佬們?nèi)f一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癖好給不小心暴露了出去,我們媒體人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p> “所以算部分保密吧?!?p> “那來的都是商界的人嗎?”
“差不多,從我手上拿到的出席人員名單看,是這樣?!?p> 說著圓巧拿胳膊拱拱我,眼睛瞟向整個大廳:“剛好趁這個機會物色一下有沒有看上眼的?”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搖搖頭沒搭理她。
她繼續(xù)四處瞄著,突然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哎!剛來一個?!?p> 我不理她,垂眸喝著杯子里橙黃色的果汁,發(fā)現(xiàn)竟然喝不出來這是什么果汁,有點橙子味又不像往常喝的橙汁。
圓巧輕拍了下我:“這個真不錯,看著還是亞洲人,不用擔心后代的膚色問題。”
我:“……”她向來在我這無所顧忌。
“就是背對著我們,看不到長相……快轉(zhuǎn)身,快轉(zhuǎn)身?!?p> 我:“咱能矜持點么大姐?”
她不理我,繼續(xù)像施咒般小聲念叨著“快轉(zhuǎn)身,轉(zhuǎn)身,轉(zhuǎn)身……”
我也不再理她,想著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回去。
“??!阿蓮!”未久,她一個驚呼出聲。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為她心口不舒服,趕忙抬頭看向她,只見她正瞪著右前方,一臉激動。
“你看,那人是……是衛(wèi)極吧?”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身裁剪修身的黑色西裝,趁得那人挺拔如松,雙腿筆直修長,一手插在西褲口袋,依然一派冷然飄逸,清雋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商業(yè)式的微笑,出色的五官卻不因這抹笑而變得柔和,反而更帶出一種疏離感,使他跟周遭的人比起來顯得特別不同,說是鶴立雞群也不為過。他并未看向我們,而是正跟一位外籍來賓聊著什么。
是衛(wèi)極沒錯。
這一刻,我突然又有些恍惚了,這場景彷如當年第一次在商城一中校門外見到他。
那之前從進入商城一中開始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當時我與圓巧出了校門外的小超市,圓巧的反應跟今天相同,忽然驚訝:“啊!阿蓮!你看那人……就是衛(wèi)極。”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馬路對面一個穿著校服,肩膀挎著一只書包的男孩站在那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好像在等人。
這男孩長相真是和氣質(zhì)配的恰到好處,高高瘦瘦的,卻沒有單薄感,清清冷冷的,卻不顯孤傲。
我一直覺得學校的校服沒新意,白色的短袖襯衫既不夠張揚也不夠賞心悅目。但穿在那男生身上卻顯得那樣干凈,清雅。深藍色的褲子襯得他雙腿更加修長。
我當時心想,老天爺造人的時候分的真是太不均勻,像我,就是沉默的大多數(shù),普普通通;像他就是多得一份偏愛了。
那邊一個身著華服的美女在他身后喚了一聲,他轉(zhuǎn)頭跟她低聲說著什么。
圓巧推推我:“阿蓮,你看,真的是衛(wèi)極。”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嗯?!?p> “嗯?就這樣?”
我沒回答。
聽圓巧一聲嘆息:“唉!”
看著她拽著我的手:“干嘛?”
“去打招呼??!”
我面色平靜,斬釘截鐵地說:“不去。”
圓巧有些著急的說:“為什么不去?再怎么說,總也是認識的人,打個招呼不為過吧?!?p> 我不再說話,飲著杯里的果汁,坐在沙發(fā)上不動如山。
她畢竟身材嬌小,我比她高,拖了兩下沒拖動,她就泄氣的松開了手,“你這個傻姑娘,真是……”
我安撫的笑笑,一臉淡然:“不用去啦,我跟他該說的早就說清了,沒必要在這里裝熟人,而且……”我往那邊示意一下,“人家佳人在側(cè),這會兒過去干嘛?討沒趣?”
圓巧像是這才看到他旁邊的美女:“那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我搖搖頭,擺出事不關己的表情。
“怎么這么眼熟?”圓巧瞇著眼一邊看著那女人一邊搓著下巴想著。
“好像在哪里見過……我想想……”
我心想見過也不為過,衛(wèi)極不是他表哥嗎?有錢人應該都是一個圈子的吧。
“哦……想起來了,那個不是……梁佳音嗎?”
我一臉懵:“???”
“就是高中時候從國外轉(zhuǎn)來苦追衛(wèi)極那個,天哪,她還沒放棄?”
高中時對于這種八卦一概不知的我繼續(xù)懵,只是覺得,若如圓巧所說,那這世上的癡心人可真是不少,居然個個都能十年如一日的只追著一個人跑。
頭有點飄飄的,眼睛焦距也有點晃,怎么有種喝醉的感覺?
視線落在面前小幾上那杯快見底的“果汁”上,心中一個不好的想法冒上。
正想問圓巧,她卻又一臉激動的看著前方說:“哇,他看見我們了!”
我慢慢把視線調(diào)回前方,看到那個清冷的身影正面朝著我們這邊看過來,下一秒沒有遲疑得快步趨近。
眼睛焦距越來越模糊,腦子也跟著不太靈光,我抬手揉了下太陽穴想清醒一下,緩緩眨了幾次眼,頭卻越來越暈。
耳邊傳來圓巧的驚呼聲:“阿蓮!你臉怎么這么紅?!”許是看到我面前的空杯子,她又爆出一句:“你全部喝完啦?!忘了告訴你這杯loli girl不是果汁,而是橘子味的雞尾酒,后勁很大的。”
心頭的疑惑被證實了,剛剛那杯果然是酒。
默默感嘆我這對酒味不敏感的鼻子有時候?qū)嵲谑菚`事??!特別是碰上圓巧這“豬”隊友,后腿拖得真是及時。
那人已經(jīng)走到我們面前,僅一桌之隔。
“嗨!衛(wèi)……表哥!”圓巧率先開口,說著就站了起來。
對面的衛(wèi)極朝圓巧點了下頭,目光轉(zhuǎn)到我身上:“你怎么也在這里?”他問的是你,而不是你們。
我瞇眼看著他,焦距卻始終鎖不住,面前有好幾個他在晃。
頓時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大方打招呼嗎?可明明說從未相識的人是我;假裝不認識嗎?可他已經(jīng)走到面前來,還一臉關切地看著我。
心里有些怨圓巧,干嘛先跟他打招呼,陷我于尷尬的境地。
猶豫了兩秒,還是決定起身回應一下,哪知剛站起來頭上卻像有千斤重,墜著我直直朝下倒。
下一秒,落進了一個胸膛,那里溫暖依舊,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帶了點淡淡的煙草味,但不難聞。
額頭有刺刺的感覺,伸手驅(qū)趕了下,也被類似胡渣一樣的刺刺到了,趕忙要縮回手,卻被人抓住了,握在手心沒再松開。
我想說,怎么他變得落拓了,張張嘴卻只發(fā)出類似蚊子哼哼的聲音,皺了下眉,便完全睡了過去。